需知女子最重名节,女人的私密贴身之物一旦落到外男手上,这女人的性命也便要没了。孙嬷嬷给吓出一脑门子的冷汗。
好在是姒姐儿看出些门道,要她看紧了姜氏身边的一干人等。孙嬷嬷不想让姜氏知道此事,可将此事告诉才九岁的姒姐儿似乎也不妥当,她细想了想,横下心去找了姚姒。
自打年后姜家事出,姚姒的心是紧悬着的,她不敢放怠一丝的心,就怕姜氏被人害。看到孙嬷嬷来找她,她并未松了口气,反而就像闯入了一坐迷宫,事情才露冰山一角,她越来越有勇气想掀翻这诡局,带姜氏逃出生天。
她留了孙嬷嬷,二人合计一番,事情就布局下去。
肖婆子是府里巡夜的,年刚过完,还有好些子人心未收回,这不各个院里趁守夜吃酒聚赌的还是有的,肖婆子在府里号称铁面肖,犯到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皆因肖婆子有一幅好眼力,一抓一个准。
肖婆子手上提着大红灯笼,她身后跟了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行人自各个院落巡逻一遍后,行至府中靠近芙蓉院近处的一侧假山处时,隐隐约约听着有动静,肖婆子脸上漾着兴奋的神情朝其它几个婆子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就往假山洞里摸索去。这时男女喘息的声音传来,肖婆子心里有谱,正待拿个齐全时,不曾想一个婆子约是太兴奋了,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碎石子,这一下子可能惊到了那假山洞里的野鸳鸯,待肖婆子提着灯笼赶到事发处,鸳鸯是不见了,只见一块做功精细的茄色锦缎肚兜躺在地上。
这肚兜料子好绣活精细,一看就不是丫鬟下人之物。出了这么档子丑事,肖婆子扛不住,提着脏物往上报了去。
大太太掌家时日久,虽说如今暂不管家,但余威尚在。肖婆子一溜的报到了大太太处,大太太连夜着她心腹刘嬷嬷,将几房人主子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叫起来,一个一个的问这件物事的主人。
刘嬷嬷虽将此事做得隐秘,那些主子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哪个不是伶俐人,自是否认,到只有芙蓉院的红绸,来了个支支吾吾,她这一番作态,众人心下皆了然。于是大太太起了个大早来到姚蒋氏的院子,因老太爷还未起身,为避嫌,大太太将昨儿晚上的事说给了廖嬷嬷听,请她进去回禀姚蒋氏。
廖嬷嬷阴笑了声,遂添油加醋的将这事儿学给了姚蒋氏听。姚蒋氏勃然大怒!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竟发生了这样了不得的大事,姚蒋氏眼珠动了动,心下遂有了算计。
动静闹得这般大,姜氏只要没咽气,也只得爬起来。廖嬷嬷得了姚蒋氏的令,一大早的亲自带着婆子来芙蓉院请姜氏,说得好听是请,实则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站在她身后耀武扬威,看这意思是要架着姜氏而去?
姜氏由孙嬷嬷和锦蓉半扶半抱着,她强撑着病体,弱不胜衣。姚姒怕姜氏吃亏,于是缠着姜氏要一起去。廖嬷嬷早就得了姚蒋氏的吩咐,要小姐们今日不用去请早安,于是着人強行拉开了她。
姜氏见这几个婆子就敢对小姐动手,她还没死呢。姜氏给这一激,身上涌出股精神气来,一声厉喝:“反了天去,小姐你们也敢动手,这事儿就是到老太太跟前,拼下我这一口气,发卖了你们这起子叼奴都是轻的。”
廖嬷嬷怎会听不出来这话是冲着她说的,姜氏这一声倒有些气度,廖嬷嬷情知自己一个不小心的就叫姜氏抓住了把柄,真要一状告到老太太那里,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于是冲姜氏皮笑肉不笑道:“唉哟,都是些笨手笨脚的,听个话也听不全,这不惹恼了三太太去,还请三太太还请原侑则个。时候也不早了,老太太可还等着三太太问话呢。”
姚姒早就跑到姜氏身边,她惦起脚悄声在姜氏耳边说了一通,姜氏复杂莫名的望着自己的小女儿,似是不相信小女儿的早慧与机智,遂望了眼孙嬷嬷,孙嬷嬷冲姜氏点点头,姜氏神情大安。
蕴福堂里,很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姚蒋氏高坐上首,她脸带怒色,大太太带着其它三房的太太一脸端肃的立在下面,见得姜氏进来,众人的目光都瞄向了她。
姜氏嫁入姚家十六年,她的青春年华和一颗柔软的心,早就葬送在这些如狼似虎的所谓亲人手中还不够,今儿这一出,她们这是想要她的命呐。
姜氏昂起了头脚步从容的跨入堂屋中。她先给姚蒋氏请安,再给大太太行了个福身礼,就端然立在大太太的另一边也不做声。
姚蒋氏给姜氏眼中的不蔑激的是火冒三仗,她扬声对姜氏道:“老三媳妇,枉你出身书香名门,如今竟做出这等丑事,你自己去看看,那肚兜可是你的?”
姚蒋氏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言语间就先给姜氏定了罪。
姜氏不急不缓的走过去从那丫鬟手中接过那肚兜翻看,她脸上有着不可置信之色,神色变幻不已。
大太太见姜氏这么个模样,心里嗤笑姜氏都到这地步了还装模作样。她一脸义正言词的数落姜氏:“三弟妹,咱们女人家最是看重名节的,这些年三弟在外任,三弟妹归家侍奉二老,外间哪个不赞你贤良淑德。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平素一幅三贞九烈样,却暗地里干着这等偷人的勾当。”
姜氏何曾受到过这般污辱,气得嘴唇直哆嗦,反驳大太太:“没影儿的事大嫂请慎言,我有朝庭亲封的二等诰命在身,大嫂毁谤朝庭命妇,需知罪加一等。”
大太太老羞成怒了,她最恨姜氏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她是白身的痛处被姜氏踩了个正着,遂冷笑道:“不贞的□□,如今还不老实供出奸夫是谁?”
姜氏也不理大太太的诘问,直挺挺的对着姚蒋氏跪下来:“媳妇冤枉啊!仅凭一个肚兜,就认定媳妇不贞,这是要逼死媳妇啊,即便是我娘家败了,也容不得大嫂将这脏水往我身上泼。”
可是众人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姜氏好像还没亲口承认这肚兜是她贴身之物。旁边看戏的五太太也不相信一向端庄的姜氏会干出这等偷人的勾当,她瞧着姚蒋氏的怒容,再看大太太隐带兴奋之色,心下悠然明白起来。
姜氏的话令到姚蒋氏脸上讪讪的,她纵容大太太这般行事,也不过是想顺水推舟的发落了姜氏。一个没娘家倚仗的媳妇,且还是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又善妒又狡诈。三房眼看着就要断嗣,不趁着这回收拾了她,更待何时。
姜氏似是知道姚蒋氏的心声,扬起了手中的肚兜对大太太道:“大嫂,平素你克扣我院子里的吃食用度我忍了,你时不时的给我下个绊子,我也只当图个乐子奉陪着,可这回你竟拿一个女子最重要的贞洁名声上头污蔑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氏指了指手上的脏物,对着大太太恨声道:“这肚兜根本就不是我的,你休想拿条脏物就毁我名声!”
姜氏不待大太太回她,睁着嘲讽的眼望向姚蒋氏:“娘,您现在就使人去我院子里拿我贴身之物来对比,自是会知晓这物件非我之物。这是有人要陷害我呀!媳妇自知没能给三老爷添嗣,这么些年来我愧对夫家,但我尽了做媳妇的职责,如今我也不碍谁的眼了,媳妇自请下堂!”
☆、第16章 自请下堂
姜氏的镇定之态以及指责大太太的义正言词,令到姚蒋氏顿觉不妙。她使了个眼色给廖嬷嬷,廖嬷嬷得令,便由锦蓉与她一同前去芙蓉院将姜氏贴身物件取回。
廖嬷嬷很快就取来了姜氏的几条用过的肚兜,果真一对比下,姜氏的所有物件上头都做了徵记。姜氏的闺名一个依字,那依字徵记就绣在每件肚兜的系绳上,那件肖婆子拿的脏物,不论料子做工还是所绣的花色都确实与姜氏的其中一件极为相似,唯独没有徵记。
大太太傻眼了,她一把拿起廖嬷嬷手上的肚兜是看了个仔仔细细,缓了好大会子才道:“这这......”
这下偷鸡不成反落入别人的壳中,大太太心里五味杂陈。她觉得自己的计谋非常完美,临了被姜氏给脱了身,便打心里疑心是那几个与她谋事的婆子来。难道是她们将此事露了出去给姜氏知道?不然姜氏都病得起不来床,她又是怎么防备这一手的呢?想到自己这般使力的陷害姜氏,一旦姜氏反扑自己,再怎么说姜氏身后有个三老爷,男人么不管内里怎样,面子是一定要维护的,她这样一想,便抬起眼望了眼姚蒋氏,开始面露怯色。
姚蒋氏在心里哼了声,这个怂货,本想借她的手除去姜氏的,哪知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下倒让她有些被动了。她出了声,对大太太怒道:“老大媳妇,你是怎么办事的,拿这么件东西来就红口白牙的说你三弟妹的不是,好在是弄错了,还不给你三弟妹道个歉?”
老太太倒是看清了势头,这会子倒做起了好人。大太太暗恨自己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事到如今她只得把心一横,舍下了脸面对姜氏是好话赔尽,末了又道:“泰哥儿媳妇也真是的,才管家就弄了这么出,这事还得好好查查,到底关乎咱们府里的名声,咱们书香门弟,没的让这起子腌脏事儿坏了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