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却是忽略了这帕子的颜色,是什么人才能用明黄色,她一时之间哪里还记得这个,一迭声的就问起他来,“敢问公子,我是怎么会在公子的马车上?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起了那日在琉璃寺,他替她拣帕子,那时便想,这人不是个坏人,如今仔细的瞧他,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犹其是那双凤目深遂不见底,他的五官生得很美却不显阴柔,看着一幅谦谦君子的样子,见他他头上簪着一支盘龙簪,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朝自己手上那明黄色的帕子看了看。
他把她的情态一一瞧在了眼里,轻声笑着道:“昨儿夜里有人用迷药把你迷晕了,而我救了你,被贼人带走的还有一个叫绿蕉的丫头,她就在后面的马车里。”
她再不知世事,却也知道什么人配用明黄色,彰州城里传言说恒王在彰州振灾,莫非他就是恒王?
这个认知叫她自己吓了一跳,急忙就敛神跪在了他面前,“贵人请恕小女的无知,实在是不知道贵人的身份。”说完,她把那烫手的明黄帕子急急的放在了茶几上,再不多言。
恒王伸出手把她扶起来,笑道:“不知者无罪,你这丫头运气好,恰好叫本王的人瞧见了,掳走你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你的亲祖父......”
徐徐清风从马车的帘子缝里钻进来,听着恒王不三言两语的就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了,姚娡满脸的泪,她朝恒王深深的拜了下去,起来时额头都磕得红了。
☆、第117章 上京
姚娡被恒王所救一事,慧能打发了人给赵斾送来了急信,与此同时,恒王的密信也到了他手中,他看了信后沉思了好一阵子,看着姚姒在他身边忙进忙出的,他心里既是怜惜她又是替她心疼。
谁人都有父母生养,而她的姒姐儿,似乎这辈子父母缘分浅,姚家那帮子畜牲不如的东西,怎么会想着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毁了她们姐妹去,说到底,还是他连累了她,他在心里对自己道,没亲人缘分就没吧,他的姒姐儿这辈子有他一个人疼爱着怜惜着就好。
他这样一想,便决定把这件事先瞒下来。自从他失踪时开始,姚姒便忧心忡忡,这些日子瘦得都脱了形,前儿还听她咳了几声,若再把姚娡的事情说与她听,无异于又让她担心。
赵斾吩咐了青衣,不准任何人在姚姒跟前说出一星半点的关于姚娡的事情,青衣自然知道轻重,这些日子以来,赵斾身边一应照护的事情都是姚姒在打理,他入口的药汤,吃进去的饭食,都是她亲自做的,一切为的无非是怕那些粗手粗脚的兵士做得不合他的胃口,需知病人最是要在饮食在精心,若非她心里不是把赵斾放在心尖上,又怎会这样为他劳累操持。
是以,青衣虽然知情,到底也把这消息瞒了下来。
赵斾在床上养了几日,由于姚姒照顾他很是妥贴周到,很快他便可以下床由人搀扶着走动几步。
这日,韩将军亲自前来探病,赵斾与他单独说了会子话,等韩将军一走,赵斾便对姚姒说,韩将军希望他能回月儿港去养伤。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有几十处,只怕没两个月这伤是养不好的,姚姒很是高兴,“五哥能回月儿港去养伤,那就太好了,在那边有青橙姐姐在,五哥的伤也会好得快些。”
没想到赵斾却立即唤了青衣和海棠进来,并命她们现在就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动身。
姚姒听了却皱起了眉头,赵斾这是给他挖了个坑让她跳,这人,怎地就那么多的心眼儿。
他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好,即便马车上铺再多的软和之物,还是会颠簸人,也怕到时他的伤口崩裂。等青衣和海棠一出去,她便劝他,“五哥不可,再怎样你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等五哥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回月港也不迟啊,五哥这性子可真急。”
赵斾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拿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意有所指的笑道:“我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将来你就知道了。”
“又胡说,我不理你了。”她见他这样打趣她,就又脸红了,作势就要出屋子。
他拦住她,知道自己刚才又冒失了,他也有些讪讪的,便扯了个理由,道:“咱们离开月儿港太久了,再说青橙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在那边,还不知道怎样的担心。你放心,我的身体我知道,两天的行程咱们慢慢走就行,只要你在我身边,这点子伤口算不得什么。”
她的心里慢慢的就滋生出了些甜蜜来,却别了头继续不理他。
他伸臂轻轻揽了她,亲了亲她的秀发。
她的头发生得极好,青丝缕缕很有光泽,他嗅着她发上清香的味道,喃喃低语,“姒姐儿,我在京里叫人给你置了个三进的屋子,那里地段僻静,你安心去京城住下,待我伤好了,年前势必会回京一趟,到时我亲会和母亲说我们的事儿,你这般的善解人意又是这样的好,想必母亲绝不会多加为难我们的。”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起她们将来的事情,而且还提到了定国公夫人,想到他这样的体贴,事事都想在了她的前头,她感动不已。
她刻意的忽略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清楚,她和他的事情,必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顺利,不然他先前也不会那样的生气,这样美好的时光,她却不忍心破坏,到底是转过了身,娇羞的朝他嗔了句:“谁要住你买的屋子,那成什么去了?我要和姐姐还有谭娘子和贞娘她们一起住。”
她虽然在笑,然而那笑容里却含了股绝决,她说不要他的房子,是真的在拒绝。她一个丧母的次女,又是被家族除了族了女子,名声还那样不好听,又与赵斾有着私通的嫌疑,这世俗对于女子的教条她占了大半数,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入得了定国公的眼,再住到赵斾给她置的屋子里头,那成什么了?
赵斾眼见她拒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情,“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补救,却又觉得越描越黑,见她掩了嘴笑得眉眼弯弯,这才知道叫她给糊弄了一把。
“你个坏丫头,越发的没规距了,连五哥也敢打趣,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也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他作势要去挠她胳肢窝,她最经不得人挠痒痒,哪里容他下手,两人这样一通闹,刚才那一点点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
他把她拉在自己身边坐着,摸了摸她的额边,缓缓道:“姒姐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他想来想去,姚娡的事情再不能瞒她下去,便把恒王的信从一旁的小矮柜里取出了递到她手上。
等她拆开信来,顿时一脸的惊愕,姐姐被姚老太爷派人掳去,她一目十行,信本来就很短只得寥寥数语,她霍地就站起来,许是起来得猛了,不禁一阵阵的眼冒金星。
他急忙的搂了她在怀中,安慰道:“你姐姐这会子是同恒王在一起,大概这个时候应该到了杭州了,你别着急,恒王既然救下了你姐姐,自会护她周全的,好在那会子有恒王在,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来。”
会出什么事情来?她知道他是留了口德的了,这件事只要往深里想,便知道这是姚老太爷使的一招毒计,既能毁了她们姐妹的人生,也能拉赵斾下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呐,人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慢慢的扶了她坐在榻上,道:“我只想让你知道,纠结于过去,只会令你白白的痛苦,姒姐儿,把从前的一切不好的记忆都忘了,从今往后你有我,有我一个人疼你爱你视你如珍宝,这辈子五哥还没有对谁食言,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等你及笄了,咱们就成亲,好不好?”
半晌她才轻轻颌首,不知是感动他所说的话,还是终于想通了,她哽咽道:“我听五哥的,再也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从今往后和姐姐好好的过日子,只要五哥这一辈子别再像今次这样叫人担心,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姒姐儿再无所求。”
她乖得令他心疼,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明早咱们就动身,除了绿蕉跟在你姐姐身边外,你们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没事,彰州再是不能呆下去了,等回到了月儿港,你让张顺去通知贞娘他们立即护送你上京去。”
她这才明白先前他那样急切的要回月儿港去,原来是这件事等在这头,她圈臂围住了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眼眶微湿。
她想,赵斾做任何事情,都以她为先,这一辈子她一定要对他好,如果,她和他实在不能结成夫妻,那她就在他身边做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也行。
马车跑了三天,才从三沙湾跑到了月儿港,姚姒一掀车帘子,就瞧见红樱和兰嬷嬷以及采芙采菱这些人候在马车前,青橙扶着肚子,红樱跑上前来扶她下了马车,就一眼的泪花儿。
“姑娘,总算是回来了。”喊了这一声儿,又瞧见赵斾从里头出来,青衣和张顺一边一个搀了他缓缓下了马车。
姚姒在边上扶着他,一行人都进了屋子。
青橙瞧着赵斾煞白的脸色,便知道他这是疼的,必定是他身上的伤口崩开了。待赵斾躺到了床上,她就叫青衣除了他的衣裳,果然,他身上有一半的纱布上都氤了血色,青橙急急的写了个方子就叫人去煎药,又从屋里摸出几瓶伤药,叫青衣拆开他的纱布,清洗他的伤口后再涂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