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里戒备这般森严。”相宜看了看城墙边上的兵士,差不多有好几百人,密密麻麻的在城墙下边站着,身上的盔甲映着初升的日头,亮闪闪的一片。
林茂蓉感叹了一声:“我觉得这穿盔甲可比穿长袍要中看,瞧着那寒铁盔甲,总觉得那人便英武了几分。”
相宜抿嘴笑了笑:“我却还是觉得穿长袍显得儒雅。”
她知道林茂蓉是想让她安心,才故意如此说,嘉懋不是穿着云锦长袍站在那里?在她眼中,嘉懋可是意气风发,芝兰玉树一般,林茂蓉怎么短短数日,便忽然对嘉懋改了看法?只怕是有意这般说。
“我原来也觉得穿长袍好看,就如容大少爷穿着那袍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我看着王副将他们,又觉得是另外一种风度,大气得很。”林茂蓉指了指城墙下边那些兵士,脸上全是得意之色:“宜妹妹,你瞧瞧,哪怕是穿着最普通的盔甲,瞧上去也是英武得很呢。”
“你莫非……?”相宜疑惑的转头看了看车队的最后边,却只见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人的面目:“王副将已经有老婆孩子了。”
林茂蓉瞪着相宜好一阵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眼泪都笑出来了:“宜妹妹,你也想太多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你想得可真多!”
连翘掀开马车帘幕探头进来:“姑娘,林大小姐,莫要说笑了,杨二少爷已经过来接你们进城啦!”
“是我表哥来了?”相宜又惊又喜,赶忙跳了出去,就见与嘉懋站在一处的,是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小将军,个头比嘉懋要高了不少,那盔甲衬得他全身魁梧,嘉懋站在他旁边,似乎有些文弱。
“宝柱表哥!”相宜惊喜的喊了一声,虽然好几年不见,可她还是能认得出来,他就是当年照顾她的杨宝柱。
宝柱听着相宜的声音,抬眼看了看马车这边,大步走了过来,站在相宜面前端详了下,笑着道:“是相宜罢?都长这么高了!”
相宜拼命点头:“表哥长得更高了!我都只到你肩膀这里呢。”
宝柱咧嘴一笑:“我是男人,自然要比你们女子高。”
“这就是杨二少爷?”林茂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了宝柱一番:“变化真大,若是路上见着,可真是认不出来了!”
林茂蓉这熟稔的口气让宝柱有些惊奇,他微微皱眉看了看林茂蓉,这眉眼,仿佛是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了。林茂蓉噘嘴道:“杨二少爷,那年你与容大少爷,容家两位小姐来华阳,不还在我们家里作客过?”
宝柱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林小姐!”
“干嘛叫得这般生疏?咱们说起来现在还是亲戚哪,又早就是朋友,就该互相喊对方名字,我叫你宝柱,你喊我茂蓉便是。”林茂蓉端详了宝柱一番,惊叹着道:“方才我与宜妹妹还在说那些穿着盔甲的人生得英武,现在见着你,感觉那些人都没了颜色。”
林茂蓉说得落落大方,一点度不忸怩,宝柱也坦然接受了她的夸奖,伸手拍了拍胸膛,那块亮闪闪的护心镜东倒西歪的发着光:“你有眼光!旁人都说我生得英俊哪!”
连翘“嘻嘻”的笑了个不停:“表少爷,你还是那般喜欢自吹自擂!”
宝柱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笑着戳了戳自己的脸:“我在玉泉关快三年啦,西北风沙大,吹得皮糙肉厚的,故此脸皮厚得很,再怎么夸我,我都接受。”
相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宝柱说笑,见着林茂蓉眼中的那种取笑神色渐渐变成了惊奇,忽然间心中一动,这次林茂蓉非得要偷偷溜出家来找自己,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桩上好的姻缘,只是她二哥林茂真娶了杨三小姐,高门大户人家,一般注重回避重复的姻亲关系,否则会有换亲的嫌疑——那可是穷人家才做的事情。
或许这事情还有转机,毕竟杨老夫人不是那样执古的人,相宜想着那慈祥的面容,心中充满了乐观。
“我祖母早就跟我说过了你要来开茶庄的事情。”宝柱陪着他们先进城,一路兴致勃勃:“也是碰巧,早两日我便找到了要转租的铺面,连价格都给谈好了。”
“真的?”相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般好?”
“谁叫我是你表哥,自然要照顾着些!”宝柱指了指那边的一条街道:“就在那边,咱们先去军营交割了那些棉衣棉鞋再说,免得这么一长溜的车马,都将这玉泉关的路堵了半边!”
相宜回头看了看,确实如此,十几辆马车,还有五百军士,长长的一大溜,路上的行人只能侧着身子从一旁擦着过去了。
杨老太爷见着相宜嘉懋压着一批棉衣棉鞋过来,十分高兴,带着他们去见了镇西大将军:“这位骆小姐宅心仁厚,自己出银子买了一批棉衣棉鞋给玉泉关的将士们送了过来。”
镇西大将军听了这话,眼睛朝相宜瞄了下,见她落落大方,身边站着一个华服少年,宝柱也陪在她身边,眼中全是关切,虽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看得出来跟杨府的关系匪浅,否则杨老太爷不会亲自将她带过来。
“骆小姐如此仁义,真真难得。”镇西大将军笑着喊了一名副将过来:“快去将骆小姐送过来的东西清点一番,记载入册,明日就赶着分到各位将士手中。”
“大将军,这批棉衣可来得正是时候,现在西北已天寒地冻的,刚刚好要换棉衣了哪。”宝柱洋洋得意道:“还是我表妹想得周到。”
果然是有关系的,镇西大将军脸上的笑容更是欢快:“骆小姐实在是有心了。”
相宜笑了笑,从荷包里抽出几张银票来:“这些银子是我用来劳军的,虽然银子不多,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大将军收下。”
十万两银票……镇西大将军的手不住的抖了起来,他驻守西北已经有几年了,还没见过来劳军的人,军饷什么的,都是朝廷拨发,军需用品有时到得不及时,将士们多有怨言。而这位骆小姐,不但贴心贴意的送来了棉衣棉鞋,还捐出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一个小姑娘家,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实在是难能可贵,镇西大将军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燥热了起来,汗涔涔的一片,中衣紧紧的贴在了背上。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大声道:“今晚我作东,请骆小姐到玉泉关的玉楼春用饭!”
相宜浅浅一笑:“只是相宜些许心意,还请大将军不要客气。”
“不不不,一定要的,一定要的!”镇西大将军手心里湿漉漉的一片,他朝杨老太爷抱拳道:“还请杨老将军也一道去,崔某就不写帖子了。”
宝柱哈哈一笑:“大将军可真会打算盘,算着我祖父后日要返京,现在就借着这机会提前饯行了,省了一顿饭钱!”
镇西大将军笑道:“呵呵,能省一点是一点。”
杨老太爷腾腾的走到宝柱身边,伸手拧住他的耳朵:“都说过多少回了,不许你在军营里喊我祖父,就是不听!”
宝柱划拉着手:“现在是崔大将军的军帐,不是军营,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你孙子!”
相宜见着宝柱那模样,站在一旁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低声在林茂蓉耳边道:“我表哥从小就是这般无赖的!”
☆、94
玉楼春乃是玉泉关最大的酒楼,来此处用饭的,一般都是玉泉关里数得着的贵人。
东家早就得了镇西大将军的吩咐,让伙计贴出了告示,晚上清场,不再接待旁的客人,预定了包间的,也只能一个个上门致歉:“实在不好意思,崔大将军要宴请重要的人物,今晚小店是不能招待贵宾了,还请谅解。”
当相宜嘉懋一群人来到玉楼春时,见着门前冷落,竟是连一辆马车都没见着,不由得有些奇怪,不许是说玉楼春是玉泉关最大的酒楼,生意红火,怎么现在瞧着竟然是门庭冷落车马稀?
宝柱笑得爽朗:“那是我们家大将军客气,将整座酒楼给包下来了!”
嘉懋惊诧不已:“将酒楼包下?这可怎么使得?旁人若是想来这里吃饭,岂不是尝不到玉楼春的美味饭菜了?”
在门口恭候的伙计弯腰迎客,一边解释:“崔大将军在西北赫赫有名,镇守在玉泉关,民众十余年没有受到北狄人一丝骚扰,我们都对他十分尊敬!崔大将军说要包下玉楼春待客,我们肯定不会再让旁人来打扰了崔大将军与贵客们的兴致!食客们知道崔大将军要来,也都愿意将玉楼春的预定给取消了。”
“原来如此!”嘉懋点头称赞:“看起来镇西大将军颇得民心。”
“可不是?”宝柱引着他们往里边走,头昂得高高,十分骄傲:“我十四岁便被祖父打发到崔大将军麾下,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吶。”
相宜与林茂蓉等人跟着走了进去,听着大家对崔大将军的赞美,心道这位大将军倒也是个难得的好人,竟然有这么多人都在追捧着他。
走到玉楼春的大堂,崔大将军已经到了,正在陪着杨老太爷说话,见着走在前边的几位年轻男女,朝杨老太爷笑了笑:“杨老将军,你这孙子与外孙都是极好的,那位骆小姐与林小姐也是好颜色,配着刚刚好,两双璧人,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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