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负之愿成双 (北玎玎)

大约从中午开始，父母就开始忙活年夜饭了。印象中，三十这一天，肚子一直都是饱饱的，太多的好东西可以吃，一会儿捏块鱼，一会儿偷块鸡，一会儿塞个包子，一会蒯勺蒸肉，胃被塞得满满的。

年夜饭桌上，丰盛自不用说。只是长久以来我一直有个怨念，就是桌上的那盘鱼不让吃，愣是要放到初一才让吃。有一年我嚷嚷：“干嘛不让吃啊，明儿就不新鲜了？”母上大人也不生气，依然笑呵呵：“今儿三十啊，给我乖点啊，鱼是富裕，年年有余，象征来年财富与幸运，不能碰啊。”

还有就是，炸丸子。我母上父上大人都要炸出一大盆丸子备着。除了肉的，还有豆腐丸子、萝卜丸子等素的。年夜饭桌上必有丸子，因为丸子象征团圆。所以，去拜年，一般人家都有丸子。饭桌上什么糖醋丸子、红烧丸子、丸子汤。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简单，丸子算是半成品了，空口捏着吃，或者稍微回锅就可以了。

在我家，除夕年夜饭后只包饺子，不吃。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也一样。大年三十大鱼大肉，丰盛的年夜饭吃完，一家人围坐一起开始剁馅、包饺子。从我记事开始，每年我母上剁馅的时候都让我剁两下，叫“剁岁”，而且包饺子必须在零点以前包好咯。过了零点就算是初一了，是不能再动刀的。

饺子必须是素馅儿，不知道别人家，我们家的饺子馅里有木耳、粉丝、胡萝卜和鸡蛋。而且包饺子的时候必须全家人一起上阵，为的是体现咱们一家人的齐心协力，和和睦睦。

在我们家必定会有一个太阳饺子。也就是两片饺子皮中间加上馅儿，捏成圆的，再捏出花边来。从小这就是我的福利，其实太阳饺子没有半月牙儿的元宝饺子好吃，因为馅儿少。但是，那是咱的独一份啊，所以每次都眼巴巴的看着母上将太阳饺子放进我碗里：“吃吧，新年亮堂堂啊！”

除了太阳饺子，还有就是包上硬币的饺子，谁吃到了，那来年肯定是发大财的。有一年，我淘气，在饺子里放上了没剥壳的松子和榛子，谁也没告诉。结果，这个无比坚硬的饺子被我母上吃到了。然后，一直到现在，每次我看到母上右边的第六颗少了一半的上牙，都心生愧疚。有一回我说：“妈，我带您补上吧。”我母上觑我一眼：“我要让你内疚一辈子。”哎！这老太太，还真是爱记仇啊！

就在我这会儿坐在电脑前敲键盘的时候，我母上大人往我的旁边放了一盘她跟我爸刚刚砸好的核桃。

今天除夕，大年三十，给大家拜年了！



正文 第十四章 梅心惊破春情意—相让（三）


二月初的一天，吃罢晚饭，素素到书房给璟然送茶，萧璟然正在读书，放下茶，素素说：“先生，后天有空吗？”

“后天，有事吗？”

“我想请先生吃饭。”

“为什么？”

“就想请你吃饭嘛。”

璟然放下书，看着素素，心想“这鬼丫头又想做什么？”

“好，哪里？”

“宛月楼”。说罢，素素转身出了书房，她站在院子里，看着窗户上璟然的影子，眼眶有些湿了。

第二天，素素给云珠去了一封邀约，约她明日在宛月楼吃饭。这几天，素素总是早出晚归，璟然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碰到的时候，素素还是往日那副大大咧咧，笑脸相迎，可是他总觉得有点怪！

宛月楼依然高朋满座，素素站在宛月楼下，想起一年多前在宛月楼的那夜！

那天一大早，青墨就来敲门：“素素姐姐，师父请你跟萧先生去一趟”，素素虚着眼睛双手抱在胸前问：“啊？是不是夫子又嘴馋了，说吧，想吃什么？”

青墨咧咧嘴：“师父惦记你上次做的豆腐丸子还有桂花酒”，素素拍拍手：“我就知道，下午我跟先生过去”。

秋天的绊云山景色很美，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一路上，素素依然聒噪个不停，一会子摘朵花，一会子又爬到树上摘个果子，有她，这一路倒是不寂寞，萧璟然也习惯了。

推开虚庐的竹门，素素一路就嚷着：“徐夫子，豆腐丸子和桂花酒来了”，身后的萧璟然心里想，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豆腐丸子或是桂花酒了。

徐夫子站在屋门口，捋着胡子看着素素：“那你是豆腐丸子还是桂花酒啊？哈哈哈”。素素转念一想，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身后的璟然深深的一施礼。

“璟然，我今天设计了一个新棋局，要跟你好好切磋切磋。”“向夫子讨教。”走进书房，徐尹已经摆好棋盘，和璟然相对而坐。

素素褪了披风，净了手，在厨房将带来的绿豆糕和菊花酥捡到碟子里，拎着桂花酒，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看见素素拎着酒进来，徐尹道：“正等着呢！”酒入杯，满屋的桂花香和着酒香弥漫开来，让人心情愉悦。徐尹捻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又饮了杯桂花酒，笑着叹道：“舒坦啊！素素，你若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就天天有口福咯！”素素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好像我爹都没吃过我制的点心呢！”说罢，转身出去了。

这两人下棋下的高兴，直至青林进去点上灯，徐夫子才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都快戌时了，青林，素素呢？”，青林一施礼：“师父，素素姐姐一下午采了好些个果子，封到坛子里，不知要做什么？”璟然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徐夫子仰头笑着：“这小鬼丫头”。

听到笑声，素素探头进来：“是叫我么？”徐夫子说：“你又在我院子里搞什么鬼？”素素鬼鬼的一笑：“明年开了春就知道了！”见天色渐晚，璟然站起来对徐尹一施礼：“夫子，叨扰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该下山了”。

告别了徐夫子，萧璟然和素素提着灯往山下走。山里的空气很好，月牙挂在天上，把山路照的很亮，风吹得竹林刷刷作响。素素深深吸了口气“月色更添**好，芦风似胜竹风幽。你说是不是呀，先生！”素素把灯提到脸前，转头问璟然。璟然没有说话，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素素一路上左一句右一句，一会儿“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一会儿“春去秋来不相待，水中月色长不改”，什么“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把那些个描写秋月的诗句有的没的都说出来，璟然一边听，一边笑着摇头！

一路到镇里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戌时，素素瞟了一眼璟然：“先生，我饿了”。听她这么一说，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素素试探着悄悄说：“要不，我们在镇上吃吧！”

璟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有钱吗？”素素把眼睛瞪溜圆，嘴巴张的大大的：“啊？没有啊？”“没有钱怎么吃？”素素愣了下，眨巴着眼睛：“啊？你有钱哪！”璟然嘴角扬了扬。素素一嘟嘴：“小气，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璟然手一背，仰着头走进“宛月楼”。

已经过了饭点儿，“宛月楼”的客人不多。刚坐定，素素眉开眼笑的对伙计说：“甜酸乳瓜、姜汁鱼片、玉笋蕨菜、鲜蘑菜心、芸豆卷”。伙计刚要说话，璟然说：“这些都不要，两碗素面！”“啊？”素素气鼓鼓瞪了璟然一眼：“倒杯茶，喝杯茶总可以吧！”萧璟然淡淡的笑着不说话。

素素的小脑瓜可是闲不住的，正托着腮正想着用什么话回敬璟然，就听见耳边女子的香韵软语传来：“这不是贤文书院的萧先生吗？”

素素一回头，就看见三五个女子款着袅袅细腰来到近前，竟是这镇上几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施着粉黛，穿红着绿，媚眼含情的就过来了。璟然依然未动声色，略点了点头，素素撇了撇嘴。

这几个小姐倒也不生分，一下就坐在空余的位子上，有两个还有意的坐在素素身边挤了挤素素。人未到，一股子的香粉味差点儿把素素熏倒。

就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上了：“先生怎么到这会子才吃饭！”“下月我们家有个诗会，先生一定要来！”“先生有空帮我也指点指点诗文！”就像小鸟一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萧璟然也不答话，只淡淡的笑着。

素素被挤的都快坐不下了，她“嚯”的站起来，“不吃了，我先回去了，”转头走出宛月楼。

“都是什么家的小姐，不知道矜持些，哪有在酒楼里找如意郎君的，害的我连一碗素面都没得吃”。素素一边走，一遍埋怨，把路上的石子儿提出老远。

路上包子铺刚出笼包子的香味蹿到素素的鼻子里，肚子咕咕一叫，一摸荷包，一个铜子都没有，素素就更生气了，她狠狠的把一个石子儿踢了出去。这一踢不要紧，正好踢在了刚从醉香楼里出来的陈七的身上。

陈七刚跟自己的狐朋狗党从醉香楼吃了花酒出来，素素的石子儿偏不偏正不正正好打在他的胸口上。陈七嘴一横：“哪个不长眼的打老子？”他眼一瞪，正看见黑夜里素素正气鼓鼓的一路踢着石子儿过来，陈七马上换上了一脸的淫笑，晃着膀子朝素素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