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里拿出帕子,噘着嘴小声嘟囔:“我想给你绣方帕子。”他心疼的把她抱在膝上:“不用,我们素儿不用做这个。”她嗫喏:“村里的李婶说,女儿家都得会这个,要不没有男儿喜欢,出不了嫁。”他笑着摸她的头:“李婶说的不对,我们素儿不会做这个,也有人喜欢。”
她满眼的期盼:“是么?不会这个,也喜欢。”他握着她的手点头:“喜欢!”素素一下心花怒放,对着他撒娇:“扎了好几百下,可疼了。”
他打开帕子,帕子一角绿哇哇红乱乱的一团,他来回看了好久,皱着眉问:“这个是什么?”素素瞪眼:“没看出来?”他摇头,素素大叫:“桑果儿,桑果儿啊!”他哈哈大笑:“好看,好看!”素素嚷嚷:“你嫌弃呢!”他端起碗,喂她吃饭:“不嫌弃,不嫌弃。素儿辛苦了,来,张嘴,吃饭。”
数年后,四岁灵均和凯风带着三岁的辰星在屋里寻宝,翻出这方旧帕子,跑到她跟前:“爹不告诉我们这是什么?”素素满脸尴尬:“桑~~~桑果儿。”辰星奶声奶气:“娘,这…桑果儿…是被你…踩烂了吗?”素素讪讪,刮了一下辰星的鼻子,瞪眼嚷:“昨儿你们吃的桑果儿糕就是用这颗做的,出去玩儿去!”三个孩子笑着跑回院子里,围在他身边,他坐在石凳上笑着给孩子们扎纸鸢。
这日,素素正在屋里拿着一个花样子笨手笨脚学着绣,云珠坐在一旁,闲闲的绣一个荷包。就见月儿从外头回来和星儿小声说着什么。云珠见她俩鬼鬼祟祟的,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月儿进来道:“小姐,您知道圣上御驾亲征的事吧!”云珠点头:“是啊!有月余了,听说战事很紧呢!”
月儿看了一眼窗下正埋头跟针线较劲的素素,伏在云珠的耳边悄声说:“萧先生去高平了!”云珠面色一紧。那边素素听得清清楚楚,手抖了一下,针一下扎在手上,血渗了出来,心里痛的呼吸都不匀了,她木然的将手指放到口中。
月儿又道:“程公子也去了!”云珠脸色变了,一下站起来:“什么?”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
月儿一看这架势,吓的不敢说话,缩着脖子退出去了,屋里一片死寂。云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素素坐在窗台下,也没动。
每日,云珠都遣月儿到街上去探听消息,一会儿败了,一会儿又胜了,传回来的消息真假难辨。云珠听得急一阵,缓一阵。素素面上看似不关心,可沉默了很多。
这日,两人正在凉亭漫不经心的下棋,就见月儿一路疾跑过来,见到她俩,来不及行礼,扶着凉亭,喘了半天。云珠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急急的催她:“快说!”月儿喝了口茶,气都没喘匀:“败了…”素素心一紧,手抖了一下。
云珠抖着声音问:“说清楚,谁败了?”月儿道:“刘崇败了,皇上…胜了,回来了!”云珠又问:“都回来了?”月儿道:“都…回来了!”云珠喜极而泣:“素素,回来了!都回来了!”素素低着头,眼泪扑簌簌的落在面前的棋盘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棋子,手心全是汗。
云珠又问:“他们回城了吗?”月儿这会儿才缓过来:“听说,都在回京城的路上呢。这次大败刘崇,又是御驾亲征,皇上很高兴,估计回来要大加封赏,可能一时还回不来。”云珠高兴地拉着素素,素素勉强的笑笑。
璟然骑马跟在赵匡胤的后面,因打了胜仗,后周军士气很高,军容肃整。来到一片开阔地,世宗传旨,大军扎营休息。
璟然牵着马到树林深处一条小溪边,马低头喝水,他抬眼一看,溪对岸的树林里有个人影。阳光倒映在溪水上,光影婆娑,有些晃眼。他略眯眯眼,仔细看,那人月白罗裙,长发只在头顶轻攥一束,用水蓝的缨络扎起。璟然心里一激动,大叫“素素,”扔下马,趟过溪,往树林追去了。
等追到树林,人不见了,他着急的四处喊,恍惚间那人正往远处去。璟然顾不上脚底下,一路追过去,那人越跑越快,璟然在身后大喊:“素素,别跑!”脚下一滑,眼一睁,竟是场梦。
璟然心里一片黯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珍珠耳坠,正是素素掉的那个。那天他在书案旁看见了,捡了揣在怀里。璟然紧紧握着耳坠,耳针扎在手心,却不及心里的痛。
那日,璟然是准备将耳坠还给素素的。素素的欲言又止让他心里泛起一丝丝的苦意,只是当日未将这份苦意琢磨透。看着趴在矮桌上熟睡,微蹙眉的素素,他将耳坠拿出来,刚要放在她面前,素素梦中说了一句:“丢了这个,便是丢开你了。”璟然顿了一下,伸出的手又缩回去了。
回到汴州,世宗在后殿,召来赵匡胤和萧璟然:“此战虽获胜,有很大的侥幸,这其中的隐患,你们有何看法?”赵匡胤言:“陛下,恕臣直言,臣以为樊爱能、何徽临阵脱逃,当诛。贪生怕死、阵前畏缩皆当诛。陛下,骄兵悍将为祸已久,更应趁此严加整治。”
萧璟然点头:“在下认为,正如赵大哥所言,赏罚分明,骄兵惰卒方有所惧。再者,兵贵精不贵多,如今的禁军,老弱不少,坊间皆云民间百余农夫不足以养一甲士,百姓的脂膏养老弱兵丁,甚是不妥,冗兵积弊需立即扫除。”世宗点头:“你们可有良方?”
萧璟然看了一眼赵匡胤继续道:“整顿军纪,重新检查核验禁军,留下精壮之士卒,老弱一律给了抚恤回家务农,再重新招募士兵,着良将考校武艺,进行比试,能者上,皇上身边的禁军需是最精强之士,”柴荣频频点头。
赵匡胤继续说:“臣以为,不仅禁军如此,全国之军士皆可依此法进行挑选,那些老弱之人,虽不能随军打仗,回去务农也是生计,又可和多年未见的家人团聚。”
柴荣又问:“谁人可当考官?”两人都没有说话,柴荣看着赵匡胤:“元朗,你怎么样?”赵匡胤一撩袍,跪下:“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托。”世宗一点头,“好,着中书省拟旨”,赵匡胤退下了。
柴荣对萧璟然说:“璟然,你一身好武功,又满腹经纶,谋略过人,为何不愿入朝为官?”璟然道:“此乃家规,答应过家父,父命难违!”“伯父当日,立此家规,是因为那样的乱世,战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伯父失望,如今,朕有把握,还天下清明。”
璟然一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有无官职有什么重要的!”柴荣指着他,摇摇头。
第二天世宗下旨,赏有功将士,赵匡胤擢升为殿前都虞侯;诛樊爱能、何徽及将校七十余人,诛降北汉之右军步兵。赵匡胤任武艺考校,选取优异,成立极精军队,称殿前诸班。全国地方诸军,皆令将帅照禁军挑选。
璟然推荐程俊参加禁军考校,果然高中,加入中央禁军。经高平之战,周世宗的果敢英武,始为群臣刮目相看,这位新君原来竟是如此英明强悍。也因了此战,一直依附辽国的刘崇,也暂且收了复夺中原的野心。
本章国学经典:
章记: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出处:李颀《古从军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出处:《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
正文 第八章 角声寒 夜阑珊—相伤(一)
角声寒夜阑珊:一朝看尽红颜老,从容的独自话别,这样的离别无关风月,涉水而过,只愿再见无期。——相伤
已是四月了,萧璟然和程俊在京城待了有半个月。素素站在廊下,抬头望着天,对云珠说:“云姐姐,我要去趟小丘庐。”月儿正给云珠梳头,云珠问:“回去做什么?”素素道:“我想把我的东西拿过来!”云珠走过来:“我陪你去!”素素摇头:“没事,云姐姐,我自己去吧!”
吃罢早饭,素素一个人回去小丘庐。站在小丘庐门口,景色依旧,翠竹成荫,微风澹荡,绿枝连理。小丘庐的门没锁,素素推开门,院子许久没人打扫了,显出冬日才有的萧瑟。院子满树的桑葚开始泛红,只是再无人期待那杯桑葚酒。
去年,满树桑葚透出紫红的时候,她攀上高高的桑树,打下满地的桑葚,加了糖和上好的酒,封在坛子里。待到七月,程俊和云珠来做客,带来一只山鸡,素素烤了山鸡,搬出酒坛子。刚一打开,满院子的清香,程俊叫:“好香啊!”璟然也频频点头。四人在小丘庐乘凉品酒,云珠打趣:“素素,你当开个酒垆。”素素笑道:“文君当垆是因了司马相如的缘故,求的是一世相随,我求什么?”程俊道:“你也求个一世相随,你若真开个酒垆,我就天天光顾生意,这算不算一世相随?”素素乐了:“你是想白喝我的酒呢!”大家都笑起来。
素素道:“这样好的月色,要是能到溪上泛舟赏月多好啊!”程俊一拍桌子:“我也正想呢,说走就走!”云珠抚掌轻笑:“这个主意好。”说着三人起身往外走,一直没言声的璟然来了一句:“记得带上这坛酒。”素素朗声笑了:“那是自然,只是先生你喜欢什么应当说出来,别让人费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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