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真儿紧张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万一不是,那不就……
好在她并没有不安多久,不大会儿慕容寒枝已经欣喜不已地笑开来,“恭喜郇妃娘娘,你真的怀了龙胎!”
事情一旦得到证实,郇真儿即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反倒不敢相信了,“真的吗?真的吗?”
“是真的,”慕容寒枝轻叹,命运真是很奇妙,真没想到端木扶苏驾崩之前,还留下了这一点血脉,也不枉他来人世走这一遭。她恨的是害死妹妹的凶手,跟他的孩子没有关系,不是吗?“郇妃娘娘,你真的怀了孩子了。”话又说回来,端木扶苏已经驾崩,端木扶摇成了皇上,再说龙胎不龙胎的,岂非不伦不类。
“太好了,太好了!”郇真儿终于喜极而泣,“我、我的孩子!”手下意识地摸上还没有隆起的腹部,她又是一阵悲从中来:要是这个孩子早点来,她不就……
“娘娘,奴婢觉得,您应该将此事禀报太后,您说呢?”不然,这些先皇的嫔妃都要去双佛寺出家,这个孩子可就要跟着她吃苦了。而太后只要知道此事,念在这是端木扶苏唯一的骨血,她必也不会亏待了郇真儿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郇真儿恍然,也顾不上悲痛,连连点头,“是,是是,正是!那,我先去了。”话音未落,她一手提起裙持,跌跌撞撞地去了。
慕容寒枝看着她身影消失,这才回过身,摇头叹息,“真是没想到,端木扶苏还有此血脉留下,太后必定高兴得紧----”然才说到此处,她心中凛然一惊,猛地想到一件事:既然端木扶苏有后,那太后怎么可能再任由端木扶摇做这个皇上?
换句话说,端木扶摇岂非……“糟了!”她暗叫一声不妙,不禁强烈后悔刚才不应该提醒郇真儿去禀报太后这件事。现在这样,端木扶摇无异于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这要如何是好!
这一来,慕容寒枝是完全没了主张,原地转了无数个圈,终于决定还是在走之前把这件事告诉端木扶摇,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早做防范不是。一念及此,她立刻向承恩殿飞奔而去。
承恩殿上,端木扶摇正对着面前摊开的奏折发呆,神情很挫败。他虽从小聪明伶俐,在旧住处时长日无聊,也读过不少书,但处理朝政之事却是头一遭,面对一本一本的奏折,和其上洋洋洒洒的文字,他会觉得无所适从,也不是难以理解之事。
何况他心里很清楚,他做这个皇帝,只为平衡各方面的势力,让他们暂时安定下来,这些奏折早已被大臣和太后的心腹们看过,无关紧要才呈上来给他看,做做样子罢了,他批不批的,于大局也没有影响。
就是因为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才最令他痛恨,偏生又无可奈何!而最叫他心神不安的是,他唯一信任、倚仗的姐姐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离开,越发让他难以平静下心神,又怎么可能把精神气力放在整顿朝纲上去?
今天一整天,慕容寒枝都没有过来找他,他料想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因为他说过,要她走就悄悄地走,别让他知道。“好无情的人,我叫你悄悄地走,你就当真听话……你就真的不想在离开之前,再见我一面?”
谁料端木扶摇还不曾埋怨完,慕容寒枝就一步踏了进来,神情颇为无奈,“是你叫我悄悄走掉的,如今又来怨我,是什么道理?”
乍一见她出现,神情如此宠溺,端木扶摇简直惊喜莫名,像个孩子似的从龙椅上弹跳起来,连蹦带跳地跑到她面前去,咬着嘴唇直笑,“姐姐,你还没有走吗?我刚才、刚才没有说是你的错,就是----”
“皇上,”慕容寒枝还他一笑,但眉眼之间的担忧之色却甚是浓烈,“你已是皇上,要自称‘朕’,知道吗?”
“知道知道!”端木扶摇一迭声地答应,“我跟他们就这么说,跟你自在些。对了,姐姐,你是不是不走了?”
“皇上先别说这个,”慕容寒枝机警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又瞄了瞄站在一边的侍女侍卫,“我有话要对你说,去里面?”
“好!”端木扶摇想也不想就点头,跟着板起脸,“朕要跟姐姐说话,你们在外面侍侯着。”
“是!”侍卫侍婢应一声,不敢稍有轻慢,他们算是看出来,这个凤什么的,虽然样子丑,但很得新皇信任,他们对慕容寒枝自然也不敢稍有得罪,想着以后还得多巴结着点儿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慕容寒枝咬了咬嘴唇,反正也没更委婉的说法,干脆直接挑明,“方才我碰上郇妃,替她把脉,她怀了你皇兄的孩子。”
一听这话,端木扶摇还不曾醒过神,只是听她提及端木扶苏,他先皱了皱眉,而后冷漠地道,“是吗?那跟我有什么----”语声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一向聪明,这个中利害只要稍做联想,就完全想得明白。
“是,”慕容寒枝苦笑,“现在想必太后也已知道此事,扶摇,你的处境只怕……”
端木扶摇脸色开始发白,白得近乎透明,尽管一向把生死看得很淡,但想到宫中的血雨腥风,他眼中还是现出明显的恐惧之色来,不怎么有底气地冷笑,“那又怎样,反正我一个人惯了的,生死也不在我手,太后想要我的命,我又能奈她何!”
“扶摇!”听他这般意志消沉,慕容寒枝简直急得要吐血,“你怎么能这样说?如今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也许太后并不会怎样,不过你也要早做防范才行,不然我走了……”
“反正你迟早是要走的,”端木扶摇赌气似的转过身去,眼前却一片模糊,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已经哭了吗?“那我是死是活,也不关你的事,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我----”慕容寒枝登时语塞,继而无声苦笑:是啊,她原本是打算要走的,可是如今----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更是谁都没了主张,慕容寒枝怔怔看着他不住起伏的肩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端木扶摇在十个月之后,被太后以某种莫须有的罪名赶下皇位吗?
侍女来报,说是郇真儿求见,太后厌恶地皱起眉,冷冷道,“不见!”她才失去唯一的皇儿,心情悲痛可想而知,继位的端木扶摇又不把她看在眼里,她心神难安,怎么可能会见间接害死皇儿的这些嫔妃们!
“太后,”侍女小心翼翼的,“郇妃说她有很、很重要的事,说是跟……”她偷眼去看太后的反应,怕犯了什么忌讳,“先皇有关。”
“什么?”这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太后最恨人提起“先皇”两个字,这会让她想起惨死的皇儿,“那个贱人竟敢这么说?”
“太后息怒!”侍女吓得年通一声跪下,“郇妃还说了,太后一定会、一定会愿意听她说的,她、她----”
“是吗?”一听这话,太后突地就收敛了怒气,目光闪烁,显然已经想到什么。郇真儿一向进退有度,更不是不会看眉眼高低之人,既然敢冒着触怒自己的危险前来求见,想必真有重要之事也说不定。想到此,她挥了挥手,“让她进来说话。”
“是,太后。”侍女松了一口气,赶紧转身出去。
不大会儿,郇真儿有些气喘地进来,跪倒行礼,“妾身见过太后。”
太后视线略向下,看了她一眼,脸容冰冷,“你定要见哀家,有什么事?”还敢说跟皇儿有关,倒是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回太后话,”郇真儿不惊不惧,叩了个头,“妾身方才找凤姑娘诊过脉,妾身怀了先皇的孩子。”
似乎有炸雷在头上响过,太后被打得脸色发青,张口结舌,反应不过来。“你、你----”
“太后,”郇真儿提高了音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道,“妾身怀、了、先、皇、的、孩、子。”
缓过一口气,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太后用力晃晃头,眼里开始有了惊喜之色,“郇、郇妃,你、你说的是、是真的?”
“是真的,”郇真儿用力点头,为免弄错,她特意找了太后也信任的凤不栖替她诊脉,绝不会错,看来端木扶苏第二次病倒之前的那一晚跟她共赴云雨,毕竟没有亏待她。“妾身真的有了身孕。”
“太好了!”太后颤抖着,落下泪来,“原来、原来皇儿还有后……太好了……太好了……”除了这个,她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希望,没有牵挂,原来苍天有眼,还给她留下皇孙,延续皇儿的血脉!
好,很好,端木扶摇,哀家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郇妃生下皇儿……
依着她的狠绝和对端木扶摇的不喜,要郇真儿真的生下皇子,端木扶摇皇位不保是小事,恐怕……连性命也将葬送在她手里!若非如此,慕容寒枝又为何会急成那般模样!
第157章 妹妹是他杀的
不知道慕容寒枝跟端木扶摇已成生死之交,郇真儿还把“阿凤”当成了可信赖之人,只找她为自己调理身子、保胎,对慕容寒枝是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
为保住这仅存的一点血脉。太后直接把郇真儿接在她的宫中居住,命人打扫出一处庭院,派了侍卫和侍女好生守护,真个是如临大敌一样的。群臣们自然还不知道端木扶苏留有血脉一事,太后就是要等着孩子出生,再狠狠出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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