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许将军时日无多了,据我推测,他最多活不过三个月。”尽管这很残酷,但总不能一直都不说,让他们抱有幻想,现在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心中有数,等到真的生离死别之时,也不会太难受。慕容寒枝握紧了拳,才把这话说出来,然后等着许玄澈崩溃掉,或者打她一顿出出气。
但她想错了,许玄澈只是颤抖了一阵,脸也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有些扭曲,但这只是一时的,因为心里早就有数,因而他很快就恢复平静,艰难转身举步,“我知道了,请公主再去为父亲诊治一次吧,就当安慰一下父亲……”最重要的是,给他一点希望。
慕容寒枝苦笑,何必呢,治不得就是治不得,空自对着许靖远的残废之躯,她实在是不忍,这份心情,又与何人说?
许靖远是真的看透了生死,一个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锁了二十几年、废了双腿的人,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因而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找人来为自己医治,是许玄澈不肯放弃,非要一直折腾,最后还把凤吟公主给掳了来,他除了骂儿子一顿,也只能莫可奈何。
而自从慕容寒枝有意询问安兴九年的事,他在面对她时,更是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再说,摆明了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越是这样,慕容寒枝就越是肯定,安兴九年发生的事,肯定让这些人体会到了切肤之痛,再不问出来,她都憋出病来了!
从许靖远房里出来,慕容寒枝就一直斟酌着用词,直到许玄澈把她送回来,转身要走,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他,“许公子!”
许玄澈一愣,大概没想到慕容寒枝会主动亲近他,毕竟一直以来,他对她是很凶的,感觉到手上一片细腻冰凉,他不禁红了脸,一下子挣脱她,匆匆道,“我知道公主想说什么,父亲的病治不得,也是苍天无眼,我不会怪罪公主,更不会伤公主一丝一毫,这个我一开始就说过了的,公主放心就是。”
“不是,”没想到他噼里啪啦说这么多,慕容寒枝担忧之余,也不禁有些好笑,赶紧摇头,“我不是指这个----”
“公主是担心叔叔会再加害你们?”许玄澈来了聪明了,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尽依着自己的猜测说,“这个公主可以放心,我已警告过叔叔,他不会再乱来,而且我已派了人保护你们,不会有事的。”
“不、不是,”慕容寒枝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许公子,你听我说,我是想问你,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些朝臣?安兴九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这跟公主有什么有关系?!”许玄澈才听了半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也锐利如刀,好不叫人心惊,“公主,我警告你,永远别去好奇跟自己无关的事,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哼!”方才还好好的,他这说变脸就变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小孩子心性。
看着他气呼呼地走远,慕容寒枝不禁有点泄气,知道自己又碰到人家的忌讳了。“安兴九年,安兴九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讳莫如深?”她跺脚咬唇,倔脾气反倒上来了,“我就不信了,不弄清楚这件事,我就不是凤吟公主!”
许靖远已病入膏肓,神仙难救,许玄澈就算再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再加上凌翊受施洛所害,成了哑巴,他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有愧,便决定放他们两个离开。
施洛一听这话,登时急了,跳出来反对,“不行,绝对不行!玄澈,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复仇大计还没有完成,要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他们会泄漏我们的秘密,到时候我们----”
“呵呵,”许玄澈笑笑,眼神却是痛苦的,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自暴自弃,“叔叔,你以后都不要再说这种话,不怕笑死人吗?我们能有什么秘密可言呢?父亲已经治不得,而我们只要杀了最后一个畜牲,也该寻个解脱了,还有什么怕他们泄漏?”
施洛胸膛一滞,说不出话来。要论及口齿,他这个大老粗可比不过许玄澈,而且他也知道,许将军必定跟许玄澈一样的心思,多说无益,他只有咬牙点头,“好!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可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不然跟兄弟们没法交代。”
所谓的“规矩”,就是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上刀山,下火海,能活着过去就走,活不过就死。这本来是为制约加入“魅影”组织的兄弟们所定,目的就是试探他们复仇的决心,现在被施洛用在慕容寒枝和凌翊身上了。
“不行!”许玄澈一听之下就变了脸色,断然拒绝,“公主一介弱女子,又是富贵之身,怎能受这等折磨,绝不可以!”
“凤吟公主倒也罢了,那奉阳王呢?”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说,施洛也不急,阴阳怪气地开口,“他总不是柔弱身吧,此番他和凤吟公主总要有一人在那刀山火海走一遭,不然休想离开!”
许玄澈皱着眉,也想要拒绝的,但真要那样,弟兄们面前他也不好说话,只有点头,“总要问过奉阳王再说。”也许他们不愿意受这苦楚,愿意留下,直到他们报完大仇,再把他们放回去呢----如果在这之前,曲天昭还没有派大军扫平“魅影”老窝的话。
施洛冷冷一笑,好不得意:就奉阳王如今功力被封后的虚弱样子,绝对闯不过刀山火海,到时候看他怎么死!
“不行!”慕容寒枝一听之下,不等凌翊有何反应,已断然拒绝,还下意识地挡到他前面去,怕许玄澈会拉了人就走似的,“我绝不同意!王爷亦是血肉之躯,绝不能以身犯险,”话至此,她感觉到衣袖被人扯了扯,不禁愕然回首,“什么?”
凌翊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他可以。也许这是公主难够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不试一试就放弃,太可惜了。
许玄澈是看不懂凌翊在比划些什么的,反正他说都说了,他们要不要闯关,全由他们自己决心。“王爷,公主,你们且考虑清楚,明日再答复我就是。”
他才一走,慕容寒枝就一把抓住凌翊的手,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王爷,你别傻了,那刀山火海我们虽没有见过,但绝不是好闯的,你也许会没命的!我知道你是急于让我离开,不然这样,我去!”她去,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基本等于零,可她总不能----
凌翊含笑摇头,拉起她的手来,在她掌心慢慢写字,(公主不能去,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呀?!”好容易看明白凌翊的意思,慕容寒枝又气又急,一把甩脱了他,“王爷,你逞什么强,伤都伤了,功力也不曾恢复,去了不是等于送死?!你不用说了,还是我去的好!”
凌翊笑着摇摇头,一点都不急,好脾气地把她的手重新拉回来,再写道,(公主别跟我争了,我会来,只为护公主周全,若是公主受到半点伤害,那我来得就没有意义。)他看着慕容寒枝,目光炯炯,透着不容被拒绝的坚持,显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感觉到他的坚持,慕容寒枝深感无力,“可是、可是你这样不行,你功力被锁,血肉之躯怎受得起那等折磨?!”她几乎可以想像,凌翊身陷刀山火海时有多可怕,这叫她如何接受?不过想来这也就是“魅影”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翊再摇头,手指动得越来越快,直让慕容寒枝觉得痒,偏生又笑不出来,(我可以,其实这两天我都在运功调息,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功力,应该可以的。)至于恢复的这一点力功能支撑着他到什么程度,他其实也不得而知。
“你这个笨蛋!”怎么都劝不服他,慕容寒枝不禁恼了,跳着脚地骂,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是你什么人?!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你要陪上自己的性命,你到底图的什么?!”一直以来,她对凌翊都是不假辞色的,虽说与他时有说笑,但实际上与之刻意保持着距离----因为她知道自己接近凌翊,是为了什么?!
可她如此,凌翊却一心一意待她,不管她怎样伤他都好,他始终以宽容、忍让之心待之。也许依他的聪明才智,根本早就看出来慕容寒枝的用心,却一直不曾说破,更是一如既往地善待于她,他难道真的是傻子吗,即使最后被慕容寒枝背弃,也无怨无悔?
话已说到如此份上,凌翊却仍旧一脸的云淡风清,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划过慕容寒枝掌心,写下五个字,(士为知己者死)。写罢他抬头看着慕容寒枝,笑得像个孩子。
这五个字重逾千斤,慕容寒枝身心如遭重锤,瞪大眼睛看着凌翊,说不出话来。凌翊只是笑,松手,她的手就沉沉落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跟他争辩。
他愿意为她死,那她呢,能为凌翊做些什么……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因为心里有事,慕容寒枝和凌翊都了无睡意,两人坐得很近,几乎要凑到一起去,还不时相互凑首,慕容寒枝朱唇轻启,说些什么,凌翊就只是点头,偶尔在地上写一些字,之后又接着擦去,虽说这样毕竟相当不便,但凭着两人一直以来的心有灵犀,慕容寒枝还是能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彼此之没有多少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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