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月看着席中人,谈笑风生,像是关系甚好。
“我曾听我们家老爷说过,清风亭是柳府景色最别致的庭院。昔年知州大人来泉州城勘察,知府大人挑来选去,便是在柳府的清风亭设宴摆酒。”
这话一说,便引得人应和,“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少,据说知州大人夸赞清风亭别致,州中少有。”
“此次宴请,柳夫人在清风亭,当真是卖足了我们面子。看看这席坐,就晓得柳夫人煞费功夫。”
“若是我记得不错,柳夫人的宴帖上有说,此次相聚是有事相商。设在清风亭如此地方,不晓得是何等大事?”席中一人一句,一番客套话过后,总算到了正题。
“诸位夫人问起,我便也直说。”柳夫人听完这话,便站起道:“泉州城如今的情景,诸位夫人以为如何?”
清风亭这样的地方,既是接待过知州大人,她们这些妇人能被如此款待,本身就是奇事。诸位夫人中,心里有些掂量的,都是来看看柳府的动向。固然柳夫人此话一问,席中人心思百转,却没有人做出头鸟。
席中人的异样,柳夫人像是没看到,继续说着:“近日出街,一柄檀香的折扇都买到了一两银子。佩带的金饰就更不用说,在泉州城中,样色好些的都是天价。”
“诸位夫人都是泉州城中的商家人,掌管着泉州城中的物价多少。”柳夫人道:“金价日益增上,越是奢侈越是贵。而城中贩卖柴米的商户,所囤之粮并不多。只因为城中大户,都有自家的良田,每年秋收会有不少的囤货,足以缓半年之需。”
“可生存所需,才是过日子的根本。泉州城锁城,并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柳夫人道:“若震动有何变故,粮食比于金银如何?”
“柳夫人的意思是……?”席中有人问着,柳夫人也并不绕弯子,“泉州城以南下是淮南,粮食颇多。泉州城多以银票交换货物,银两不多。可淮南以南却不是泉州城,只认金银。若泉州城的大户合力,将金银等器物,换些许囤粮,有备无患总是好些。”
这商议的目的一说出口,席位上寂静一片。柳家的柳夫人因为持家,还打理着唐家上下,平日里并不怎么办宴。若此次当真只是笼络关系,和柳家这样的富商交好,是百利无一害。可关乎自家的利益,却又是不一样。
南下囤粮?粮囤的如此多做什么,家中的粮食就算不足大半年,也不会拿金饰去换粮食。金饰如今在泉州城卖到了一斤五两银,书香世家的小姐夫人都争着抢着买。更别说那些个百姓,哪个不是买些许衬托身价?
将换银票的金饰,拿去,买一些囤着长霉的粮食……
席中掩饰不好神情的人,想通一番后,脸色甚是精彩。在看着柳夫人,活脱脱想看怪物。
这正是赚钱的好时候,谁会和银票过不去?拿着换大把银票,换这些几辈子都不愁吃的粮食?
“柳夫人的门第,看折扇的眼光自然不一般。一柄檀香折扇,一两银子也不是很贵。再说泉州城封城,檀香木本就极为难寻,柳夫人的担忧,怕是多虑了。再说我们和柳夫人不同,家中都是老爷做主,囤粮这种事儿……”终是有人开口,做了个表率,其余的人不说话,那眼神多半也就是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我说到了,具体如何,诸位夫人不妨回家好好想想。”柳夫人察觉到这宴席上的寂静,也不勉强。见众人绕心思的千回百转,索性开口放人。
瞬间席坐上的人成片站了起来,稀稀疏疏的告辞而走。待人都散去,柳夫人的神情依旧淡然,似乎并不介意这些人的离去。仿佛那一番劝说的话,她不曾说过。
席上的对话,说的最多的客套话就是这清风亭。齐昭月看着这清风亭,的确是清风扶苏,揽尽初夏碧色。这席坐招待,就要花费不少钱财和精力。整个席中只剩齐昭月一人,坐在席坐上赏景。正在齐昭月寻思着开口,柳夫人却是先有了动作。
“都退下吧,我和这位蒋夫人有要事相商。你们都离的远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柳夫人说着,挥退身边人。文竹走时,不见齐昭月身旁的随从有动静。可见夫人神色依旧,她知晓分寸,便低头退了出去。
齐昭月看着柳夫人,柳夫人待旁人走远,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出席而跪,“民妇叩见公主,公主千岁万安。”
不露声色的抬眸,齐昭月看着柳夫人屈身礼数的跪姿,“本宫似乎,并没有跟唐二公子说过身份。”
何止唐二,泉州城的人,敢如此笃定她的身份,也不会超出五个人。
“家弟的贴书,民妇略看过。他并不知晓公主的身份。”柳夫人依旧跪着,虽然没有抬头,却也能听出字句中的恭敬,“民妇得知,也是意外,望公主息怒。”
“起身吧。”齐昭月看着柳夫人,笑说着:“本宫刚到泉州城不过几天,却是一开始就和柳府有牵扯。说起来,本宫还不曾谢过柳夫人送来的象牙梳子。想拜访柳府,正寻思着由头,柳夫人就在清风亭设宴,当真是巧。”
“柳府的清风亭,本是为公主接风洗尘。奈何此等消息,接宴等人中,只有臣妇一人知晓。公主大驾于泉州城,隐瞒身份,便是不想让人知晓。固然民妇,也不好在席中人面前透露。”柳夫人恭敬道:“引宴的幌子,关乎席中诸位夫人的己利。民妇与诸位夫人,若有冒犯公主之处,望公主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见齐昭月面色平缓的饮茶,柳夫人起身后也是放松下来,道着:“象牙梳子是府中人的意外之举,家宅不宁是民妇管教不周。惹恼了公主,更是柳府上下的失误。”
齐昭月不说话,柳夫人继续道:“京都对于合州震动的密保,泉州城上下的商户,没有一家是不知晓的。在公主看来,的确可以说是官匪勾结。”
“而泉州城的商家,大都不知晓公主来城…”柳夫人禀着礼仪,和齐昭月一同端着茶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犹豫,“…官府不曾告诉商户的消息,只有是这个消息,或是消息中的人…最终并不存在……”
寂静无声后的寒光出鞘,几番眨眼的功夫,柳夫人就察觉到了脖子上的凉意。脖颈的刀剑双刃,仿佛她一动,那把剑就会割破她的咽喉,血溅当场。
身子的轻颤,表露着她的惊慌。可眼下的场景,却是容都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举动。她也没有想过,只是一番试探会是如此情景。
“公主前来,自然不可能不清楚柳、唐两家的关系。”极力保持着镇定,柳夫人看着齐昭月急忙忙的,语气喘低道:“柳家正妻自当主管内宅安定,可民妇也是唐家的嫡长女。泉州城锁城和柳家的自保之举,拿在京都各家面前,手段实属没什么看头。”
很想从头说清楚,解除这误会。可手下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的低头。就是那么一低头,脖颈也被刀刃割出丝丝血痕。
因为双手端着茶杯,端久了重量会随之加重。就是被剑挟持后的轻颤,让手下的刀刃划开了衣袖,直抵筋脉。
挟持她的人,刀剑都抵着筋脉和最最弱的地方,仿佛只要她有什么不轨之举,就会瞬间变成一具尸首。
见柳夫人的神情惶恐,端着茶杯的手也轻颤着,脖颈更是见血。齐昭月轻抬左手,示意影卫,那刀刃也只是从柳夫人的脖颈离开些许,不致于紧迫于人。
“柳家扩散家产,保着泉州城…如今的…家底,已和泉州城…平常的商家…无异。”柳夫人说的断断续续,最后却是坚定道:“民妇如今和公主坦白,只谋退路而已!并不敢有什么犯上之想……”
……
从柳府回来,已是落日时分。一股醇香的酒味从深巷飘来,迷醉着霞夕云色。
“驸马午时用完膳食,就和公孙公子出城去了。”刚回客栈,随从便说着,“公孙公子走的时候,特别叮嘱过。说他们所寻之人性情孤僻古怪,所以归来的时辰不定……”
可这话还没说完,齐昭月就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嘀嗒,侧眼一看,正是公孙正名。齐昭月嘴角翘起,刚想下楼。可骑马的公孙正名,却只是和客栈中的人说道了几句话,然后策马而走。
“怎么回事?”齐昭月望向一旁的随从,随从看到公孙正名也是一愣,听到齐昭月的询问声,连忙下楼去问,然后禀告着:“公孙公子方才是朝着集市的方向去的,驸马爷并没有回来……”
天色渐黑,齐昭月才得到公孙正名回来的消息。在后院寻到人的时候,他正在小酌饮酒。齐昭月看着地上的酒瓶,神色一黯,“夫君午时后和正名表兄一起出去,至今未归。如今情景,表兄不同我说一声,却是悠闲在这儿喝酒。”
也不晓得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公孙正名看着齐昭月却也敢说,“江知佑的脚长在他身上,他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公主你也是,一天到晚寻着他人,你就不怕他被你管得紧,那天就洒脱了。”
“夫君都能和你一起去醉红楼喝花酒,本宫将他管的也当真是‘紧’。”齐昭月一笑而过,却意有所指,“若是那天夫君有正名表兄所说的洒脱,我一定好、好、的多谢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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