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直闹腾到快宵禁的时候才散了场。
六瞻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的,顾钰看着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原是想要让人送他,被他拒了,他家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
顾钰看他神志清醒,并没有喝迷糊了,就没再坚持,让人先把烂醉如泥的大驸马送回镇国将军府去了。
因为已快到了宵禁的时候,街上几乎已不见什么人了。
六瞻踱着步子,吹着凉风,到家门口的时候,原本就不大的酒劲儿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住的地方距离东市口就隔了两条街,是座小两进的宅子,就他一个人住,外加一个哑巴老仆,走过去不到两刻工夫,背着主大街,身居闹市,也照样能享一片宁静。
走到家门口,他刚要敲门让老仆过来开门,忽然注意到一旁不远的墙根阴影处好像有个人缩成一团蹲在那里。
“谁在那里?”他皱了一下眉问。
那人一听他的声音,立刻倏地站了起来,披头散发,宽衣大袖,像是个女人。
六瞻正待要仔细看清楚她的模样时,却听她呜咽的喊了一声“六郎”就向他扑了过来。
一听这熟悉的唤声,不用看,六瞻已知道来的是谁了,见她扑过来,立刻闪身避开了。
☆、第116章 休驸马嫁六郎
借着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的昏黄光芒,六瞻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正是大长公主,苍白的脸色,婆娑的泪眼,头发披散着都没束一下,衣裳看着也是着急穿上的,也没好好整理,有些乱,衣带系错了都没发觉。
“夜深露重,大长公主不该来这儿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六瞻冷冷看了她一眼说着,转身便又要走。
大长公主在别庄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赶在天黑关城门之前进了城,然后一路找到了六瞻的住处,敲了门,那大胆的哑巴老仆却不肯让她进门,她只好在外头吹冷风等着,想她堂堂大长公主自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为了他,她都忍了,可是好不容易见他等了回来,要扑上去,却还被他避开了,他还要赶她走。若换了平时,她早就发作了,但现在她愿意委曲求全,她是真心喜欢这个男人的,不想就这么失去了他。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他为了今个儿的事生她的气了,说明其实他也是一样在乎她的吧。想到这个,她心中就不由窃喜。跟她撒撒娇,哄哄他,把他哄住了就行了,男人不都吃这一套嘛。
“六郎……”她可怜巴巴看着他,摆出戚戚哀哀的模样,怕他还拒绝她,没敢直扑上去,小心翼翼扯了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今个儿在别庄并不是你看的那样,是姒荣华那个小贱人她算计我了。铨”
六瞻冷冷笑了一声,拽回了被他拉着的袖子:“算计?不知安平公主是怎么算计公主了?照我今个儿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没发觉安平公主算计了公主,倒是发觉公主你自个儿玩的很开心呢。六郎?公主自个儿心里可清楚是不是喊对人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公主中意的一直都是卫家的小六,不过把我玩物耍弄而已。”
“不、不是的,”大长公主有些慌了神,“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喜欢我?”六瞻面目阴沉,冷哼一声,“公主若真是喜欢我,为何偏要管我叫六郎?我姓六,可不是排行六,我倒是更想听公主叫我瞻郎呢,可惜从未如愿,现在看来,原来我一直是当了卫小六的替身。”
“不是的……”大长公主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她为什么会一直叫他六郎的呢?对了,一直都是他让她这么叫的毂。
想明白了,她便又要去拉他:“不是的,六郎,当初是你……”
六瞻却是不肯再听,再次甩了她的手:“公主不用再解释了,我不想再听,我虽然不过是一小小四品官,比不得大长公主金枝玉叶,可好歹是男儿,也是有气性的。公主中意的既然是那卫六,以后就请不要再来寻我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人。
大长公主一听可是急了,再次急忙扑过去,从后头一把抱了他:“不是的,六郎,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一直都只是喜欢你的,我找卫六不过是一时闲得无聊玩玩而已,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找他就是了。”
不过一时闲得无聊玩玩?
六瞻忍不住笑。
这女人当真是被骄纵惯坏了,竟是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了吗?幸亏先帝早就驾崩了,要不然怕是会被她活活气死的。只可怜圣上了,为了替他善后怕是要劳不少神了。还有荣华那小丫头,说不定还要被带累了亲事,虽然她从来不在乎这些。
“公主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六瞻硬掰了她的手,说,“我看公主还是比较喜欢跟卫六一起耍,我就不掺和了。”说完,便径直走到门口,敲了门。
大长公主定定站在原地,怔怔看着他,好久才回了神,脸慢慢变得赤红,眼里“噗”的燃起两簇火焰。可恶,实在可恶,她放下身段好好跟他说话,他倒蹬鼻子上脸了,臭男人果然是不能惯的。
六瞻敲了一阵门,里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就听里头有人也轻轻敲了三下门,好像接头暗号一样。
“是我回来了,哑伯。”六瞻听到声响,在外头答应。
门里的哑伯这才安心的开了门。是公子回来了,不是刚才那个凶巴巴的恶婆娘。
“六瞻。”大长公主却在这时发作了,喝了一声,吓得那哑伯“啪”的就将才开了一半的门又关上了。好恐怖,那个恶婆娘竟然还没走。
六瞻转过身,一脸淡然看着大长公主:“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当真是不肯?”大长公主横眉怒目瞪着他,“本公主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六瞻冷声笑:“我自个儿知道怎么分辨好歹,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好,那咱们走着瞧。”大长公主说着,最后狠瞪了他一眼,倏地转身走了。
六瞻微微眯了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眸中很快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芒。
许是听到外头没再有大动静了,哑伯又开了门,四下张望了一番,跟六瞻“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阵。
六瞻看着他,淡淡一笑,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她已经走了。”
哑伯这才拍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笑眯眯的拉着六瞻进了门。
六瞻刚进门走了没两步,忽听一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咯咯笑声,顿时眼睛一亮,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欣喜的叫:“金娘?”
随着他的唤声,从一旁的树影中走出一个子高挑的娇媚女子,二十出头年纪,穿着蓝色的诃子裙,外罩同色大袖纱衫,梳着堕马髻,妩媚非常。这样的穿着站在这个时代一般只流行于风月场所。
金娘双手叉腰俏立在那里,看着六瞻,笑眯眯的语带调侃道:“六郎哥哥,人家大长公主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你怎么就还不从了人家呢。”
六瞻径直走过去,紧紧搂了她的细腰,埋脸在她颈间,长长舒了口气,说:“我怕我的金娘拿刀追杀我呢。”
金娘任由他抱着,娇媚的红唇一撇,言不由衷道:“那怎么会,都睡过了,我都还没提刀呢。”
六瞻低低的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俏臀:“知道你吃醋,以后都不会了。”
金娘意外挑眉:“真的?”
“嗯,荣华也是这个意思。”六瞻应了一声说。
金娘默了片刻,皱了眉:“姒清华会就这么放过你?我不信。”当初他刚进东宫当差的时候,她可就死缠烂打上了,闹的他差点丢了差事,误了事,才不得不跟她虚与委蛇,可被她缠上了,又是有几个可以安然脱身的?这样无耻的皇族贵女,她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比她坊里的姑娘还了得。
六瞻知道她担心,便安慰她:“没事的,一个女人而已,我能对付得了。”
金娘听着他声音里透出的沉沉倦意,很是心疼,也回抱住了他,安慰的摸摸他的头,低声道:“很辛苦,很累是不是?”
“……嗯。”
“没事的,再等几年,等荣华再大些,等下头的人能独当一面了,咱们就能暂歇一阵了,到时候出去走走。”
“好……”六瞻闷声答应,“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得赶快把亲成了。”
金娘乐的咯咯笑,歪了歪脑袋,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咱们现在这样成不成亲哪有差了?”
六瞻一脸认真:“怎么没差?名分可是很重要的。”
金娘难得爽快的应了她:“好,你挑时候吧。”
“真的?”六瞻惊喜非常。
“嗯。”金娘露出一脸认真表情。
“那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六瞻说着,抱起了她就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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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又火急火燎的进了宫,去了永福宫找萧太后。
萧太后已起了身,正在吃早饭,突然又见大长公主早早跑来,脸上还带了伤,震惊不已,正要开口问她出什么事了,却见她“扑通”跪倒在了她面前,抱了她的腿恳求:“母后,我要休了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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