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咬了她!
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沈苏姀的内力一滞,再睁眸发力之时他却又忽的将她松了开,前后变故发生在一瞬,那天崩地裂的吻仍是发生在一瞬,沈苏姀唇瓣生疼舌根发麻,脑海之中甚至记不清这一瞬之间的细节,脚刚一落地,他已朝后一步退了开!
沈苏姀骤然抬眸,满眸含怒的盯着他,她以为自己此刻的面容定然狰狞至极,却不知此刻的她面颊酡红双眸水莹,那喘着气发怒的模样更叫他心头痒不可耐,可他知道此番已至她的极限,若是把她逼急了,她只怕真的会拿那匕首刺在他身上!
“嬴——纵!”
语声嘶哑却咬牙切齿,那不很此刻能一刀将他了断在此!
抬手在唇上一抹,殷红的血珠儿盈盈落在指尖!
沈苏姀复又抬眸,眼底的怒意有增无减!
嬴纵站在她三步之外,这安全的距离让沈苏姀生生扔下了举刀便刺的冲动,嬴纵唇角也沾着两分殷红,那殷红落在他面上,堪堪生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他皱了皱眉,面色冷酷而俾睨,“不是说本王色诱与你?如此,方能留个你告发本王的凭证!”
沈苏姀只觉得一口气一岔,瞬时让她胸肺生疼,嬴纵看着她那怒不可遏的模样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她披散着的头发更有些不认同,大手一挥从门口的衣架之上拽下他的斗篷,他缓缓走近,手法利落的披在了他的肩上,沈苏姀下意识的握紧了匕首,谁知嬴纵一点不退,反而语声平静道,“让容冽送你回府。”
话音一落,他一把将那墨色的风帽戴在了她脑袋上,那披风本就是他的,此刻往她身上一罩立刻便将她整个人都裹了个严实,此刻那风帽一戴,仍是谁也瞧不见她的脸,嬴纵颇为满意的看着她这般装束,将她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步,替她将身后的门打了开来!
门一开,他识趣的将她放开,再退两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出门!
沈苏姀紧紧眯着的眸子冷厉的落在他身上,嬴纵眸光半狭,“莫非你还想继续?”
沈苏姀眼底碎光簇闪,豁然转身朝门外走去,嬴纵一路看着她从内室走至外室门口,见她即将出门,嬴纵站在内室入口忽然语声凉凉的一语,“莫叫别个看到你这模样,否则倒要叫别个以为今日是你色诱了本王……”
沈苏姀脚下一顿,外室之内劲风陡然一烈,只听外室的门“啪”一声震天巨响被打了开,嬴纵站在那处看着沈苏姀的背影消失,又看了看那扇快被她摔坏的殿门,面上的漠然一散,墨蓝色的墨瞳忽有微光一亮,他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脖颈,一星殷红妖娆又妩媚的落在他指尖,嬴纵微微一叹略勾了勾唇,那一抹带着她气息的殷红被他舌尖一滑舐了去!
再走出主殿的时候嬴纵面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冽,然而对于等在那里的人来说,嬴纵今日这模样仍然算是个奇迹了,来人见他走出来便从远处的廊檐之下走了过来,身形笔挺的站在了他身后,先是看了一眼沈苏姀离去的方向,来人这才将目光落在嬴纵的身上。
“看来主子是真的看中了洛阳候。”
嬴纵闻言并不接话,身后之人复又将目光落在了嬴纵的侧脸上。
“主子终于摘下了鬼面,恐怕要让更多人不安。”
嬴纵闻言冷冷的狭了眸,“那鬼面早就该摘下了——”
身后之人听他语气不善略有默然,而后才道,“主子如何打算?”
嬴纵抬头看了一眼无星无月的夜空,语声深长的一叹,“恐怕得改改计划!”
身后之人欲言又止,可瞧着嬴纵唇角那略微上扬的趋势,他到底是忍住未曾言语。
·
沈苏姀回到伽南馆的模样实在是让香书和香词等人吓了一跳,身上穿着件奇怪的披风不说,更不许他们跟进屋子里伺候,看着被狠力关上的门,香书香词等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赵勤站在一旁眸光簇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香书一看就知道有蹊跷,不由得沉了语气问他,“赵勤——”
赵勤被香书这一声吓了一跳,香书见他那面色更知道今日必定有问题,当下继续道,“今日你一个人先回来了,却没说清楚侯爷去了何处,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
“侯爷被秦王殿下带走了。”
香书是伽南馆的大丫头,地位自然不同寻常,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只让香书和香词听了见,他动了动唇,到底没说秦王殿下带走自家侯爷的时候可是一身怒气的,那被毁于一旦的马车当然也被他绕了开去,本以为香书香词虽然没看到秦王那隐怒未发的模样至少也是觉得不妥的,可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香书满是兴味的目光,赵勤一愣,有些不懂了!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事儿,大家都下去吧!”
香书一声吩咐,因为沈苏姀行至有异的小丫头们都散了开去,赵勤也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伽南馆,虽然走了出去,可心中对嬴纵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心中一时想着,自家侯爷不会被侯爷一怒之下怎么着了吧……
被嬴纵怎么着了的人正在内室之中暗自生怒,站在铜镜之前,沈苏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便深深的将眉头皱在了一起,她人都回来了,面上却仍然留着一抹诡异的酡红,她几时有过这般模样?!沈苏姀深吸口气,在看到自己唇上那一道猩红的口子之时更是狠狠地咬了咬牙,转眸看着挂在一旁的嬴纵的披风,沈苏姀深吸口气朝书房走去!
不消片刻,她手握长生剑快步走了回来,点着两盏暗灯的屋子里骤然一阵剑光大作,只是一瞬,嬴纵那鎏金绣银的披风就这么的被沈苏姀的剪花刺成了满地的碎布,沈苏姀略喘着气,本以为这般就能解气,可她站在原地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却是愣了住!
不知过了多久,沈苏姀才深深地一叹!
她这是在做什么?!
无奈的将长生剑放在一边,沈苏姀坐在临窗的榻上开始思考这荒唐的一天!
嬴纵将她掠走,只是为了告诉她她此行十分危险,却似乎没有揭穿她的打算,他明明就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此番是为了做什么,可他竟然只是将她叫去身边教训一顿而已,他明知道他自己此前做下的那些事多么的诡异,亦知道她的迷惑,可他最后给她的答案竟然只是……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吻?
沈苏姀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唇,甫一触到那细小的伤口,她便皱了皱眉,那伤口并不大,却奇怪的泛着酥痒的疼,那些被她混混沌沌接受的细节忽然清晰起来,唇与舌的挑逗与撩拨,他浓烈而灼热的气息,骤然间,好似整间屋子都充满了他的味道,沈苏姀脸颊上轰然燃起了滔天大火,一想到明日人人都能看到她唇上这道伤口,沈苏姀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被烧焦了,沈苏姀猛地一握拳!
那厮是故意的!
沈苏姀到底没有失去理智,他当然没有忘记嬴纵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他怎么还会……而他的变化也恰好是在他从南境回来之后,如果他感兴趣的是“沈苏姀”,又怎么会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还这般对她!
可如果他感兴趣的真的就是苏彧呢?
这念头一出,沈苏姀落在自己唇上的手就顿了住……
苏彧,他对苏彧感兴趣?
那么便是说……他对一个男人感兴趣?!
好似迷雾散开,沈苏姀心头忽然便是一阵豁然开朗,难怪这么多年来嬴纵身边从来没有女人,难怪他对宁微倾不感兴趣,难怪他说他心中曾念着一人,原来,原来他竟……
可怎么可能呢?
他和前世的苏彧,分明就是很不得对方即刻死掉的对手啊!
沈苏姀懊恼的扶了额,怎么都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正懊恼之间,外室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香书进得门来,当先便看到了一地的碎步狼藉,她眉头一挑,一抬眼便看到沈苏姀身边的长剑,这都不是最叫她惊讶的,当她看到沈苏姀面上的懊恼霞色和那殷红唇瓣上的痕迹之时,即便是香书未经人事可她也骤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侯爷,您这是……”
“恩?”
话说到一半,沈苏姀的眸光已经冷冷的狭了起来,香书话头一段,转而看着那地上的披风摇了摇头,“侯爷,您要生气便去打秦王啊,这披风又没惹到您,这一看就是上等货啊!”
香书说这话,背后凉风嗖嗖的吹,她咽了一口口水,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侯爷现在浑身逆鳞的状态,低眉顺眼的抬手一请,“侯爷,浴汤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请吧。”
沈苏姀的眸光这才从她身上收了回来,见沈苏姀起身朝浴房走去,香书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边可惜着上好的天水碧一边将那满地的碎步细致的打扫了个干净!
·
梦中又是那片千山素雪!
寒风凛冽刺骨,她身着七星龙渊甲带着白色的披风一路疾驰,九巍山上的地形并不简单,然而绝影对于眼前走的这条路却似乎极为熟稔,刺骨的风声呼啸而过,她却将那披风一把扯了开来,凉意从颈子上涌入,顿时让她舒服的低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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