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颀见了谢安很是高兴,依恋地倚着她细细啃着点心,头也没抬道:“母后娘娘只是问了些颀儿的日常生活与功课。”
谢安摸摸他的头,事后仍是不放心,叫来她放在李颀身边伺候的人,一问皆回答皇后没说什么要紧话,送来的衣服也都平常。只是略提了提皇子殿下年纪不小了,也该去国子监读书了。
这倒是真的,谢安捏捏眉头,李颀从小的功课皆她和谢心柳教导。如今谢心柳早逝,而她忙着政事,李颀的功课便也耽误了下来。再说,他这个年纪正爱玩爱闹,送他去太学接触些同龄人也好开阔些视界与心扉。
最主要的是,谢安的兄长谢时前不久才入国子监做祭酒,有他在,谢安也不愁没人看着李颀。
如此一来,李颀入国子监的事便敲定下来。事不宜迟,谢安马上便命人着手办理此事。
唉,可怜她这个大龄未婚女,自己还么嫁人便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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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虽一直担任文职,但他陇西父辈一脉皆是从武从将,打小跟着在军营里厮混。更别说陇西李氏与东都将门之间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而此次出征的大部分将士皆是之前谢安使计“招安”来的东都军,兵符到手不用白不用嘛~何况谢安自己也认为,太宗皇帝亲手建立的这支铁血军队要比西京这群常年不打仗的老兵蛋子好使。
早上在军中晃上一圈,李英知一路走一路纷纷和熟人打招呼,看情形像是早已领军多年的统帅一般。用天策军,由自己统帅,这个情形恐怕是谢安一早便料到的。东都军是好用,但若换西京的将领来统军,想必远没有李英知这个“熟门熟户”的邵阳君使唤地利索。
李英知看着齐整肃穆的军营感慨不已,自己真是娶了一个能干的媳妇儿啊~
一想到这,他不免想到昨夜耳鬓厮磨的缠绵景象,胸膛一热,竟隐隐升起把蠢蠢欲动的火苗。
因此与军中几位主要将领接洽完后,李英知打马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回府,吁马在门前时他突然醒悟过来,明日出征谢安今日定有许多事须料理,说不定又要通宵胆大地忙碌。可笑他也是而立之年,竟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般毛躁冲动。
思及此他意兴阑珊地想要翻身下马,忽然又勒住缰绳,要不去皇城看看她?
似是听见门口响动,自己府邸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脑袋小心地探了出来,左右看看,见果真是他,皱皱眉抱怨:“怎么回来得那么慢?”
李英知看着谢安和看个怪物似的,半晌无语,谢安被他盯得发毛不禁摸摸鼻子又看看自己,嘀咕:“没穿错衣裳啊……”
李英知明如珠玉的面庞逐渐绽出丝丝笑容来,一个利落纵身跃下,大步上前。谢安尚没回过神,突然被李英知抱了个满怀,身腰一搂一勾一抬,人已被李英知打横抱起,大惊失色:“李英知你疯啦!!”
臂弯勾着谢安柔软的腰肢,李英知凤眸里俱是笑意,俯身在她额前重重一亲:“媳妇儿,一早上想我了没?”
谢安刚想果断地回个没,李英知抵着她的鼻尖:“我想你了。”
突然,她就说不出话了。
“感动了?”李英知笑眯眯望着她,“感动了就亲为夫一个?”
“……”谢安无以回报,唯以呵呵。
谢安确实是有点儿想李英知了,你说这货吧,见了有点烦,不见有点想。真与他坐于一处,那点烦在看到他如释重负又隐含喜悦的笑容时早就灰飞烟灭了。可能男女相悦之后的感情都这样,最主要是,谢安托腮看着李英知五官精秀的侧脸,觉着人长得好看真得很重要……
怪道古来昏君多沉迷美色,谢安私心里也挺愿意天天看着这张脸的,前提是他不说话……
“夫人看为夫看得着迷了?”
“……”谢安默了默,伸出双手扳过他脸来,大大方方点点头,“嗯,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让本尚书多看看,说不定都看不……”
最后一个字被李英知狠狠咬在唇齿间:“本君就算死也不会放过谢尚书你的。”
明明是恶狠狠的威胁,在李英知口中却充满了十足的怨夫味。谢安禁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可马上她笑不出来了,因为李英知仗着悬殊的体力差别再度压倒了她……
昨夜纵情留下的惨痛记忆犹在,谢安脸色苍白使劲抓住他作祟的手:“我,我……”
我了半天没个下文,李英知的声音因情动而干哑,贴合的身体有意无意地摩擦着:“颐和……”
他这一唤,便是清心寡欲的神仙也动了凡心。谢安正是初识情滋味的时候,哪耐得住他这般耳鬓厮磨的纠缠,再对上那双因动情而烟撩雾绕的眼睛顿时身子一软,都说美色误国,误国啊!!
可身子又实在难受得紧,谢安心一横,咬牙道:“我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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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到底心疼谢安初经人事,搂着亲昵了会强自按下心火,灌了两口冷茶后逐渐冷静下来:“颐和。”
谢安被他吻得亦是有些气息紊乱,靠在他胸前慢慢匀着气息:“嗯?”
“你是故意将我调出西京的吧?”
☆、第六十一章
谢安不躲不闪,回答得坦坦荡荡:“是又怎样?”
她的坦然反倒令李英知一噎,百般滋味搅合在一起终是化作长长一声叹息,他扶额:“谢尚书的心狠手辣本相算是真切领教到了,自己的亲夫主都眼睛不眨地送上战场去。”
谢安皱起眉来,仿佛很是不满他的话,仔细想了想她纠正道:“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咱两成亲,以我们家历代的习惯,你顶多称的上一声主父,不能叫夫主的。”
女子当主之家,哪来的夫主呢?
“……”李英知总算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关键是砸就砸了自己居然还没什么过激反应,抽抽嘴角提醒她道,“颐和,这主父可不是乱叫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主父这个称呼是梁朝女帝在位时下臣对女帝丈夫的尊称,李英知表面抱怨实则存着些试探的心思在,毕竟现在大秦江山风雨飘摇,现在的谢安与那个位置并非遥不可及。
所谓的距离,只不过是有心与无心。
谢安岂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她与李英知实质上的关系再亲密,但到底一个姓李,一个姓……姓梁。说起来,当年同庆帝能顺利入主西京,他们李氏可谓功不可没,也因此一撅而起。
持久的沉默让本难得温馨怡人的气氛逐渐疏冷下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纸落下,苍白得没有温度,如同谢安脸上的神情。李英知亦没有说话,他知道谢安内心胶着着挣扎,他有耐心等待,而这份耐心中有一份不能确定的忐忑。
对于谢安,也对他来说,皆是一场博弈。谢安的身份在他二人之间已算是心知肚明,可之后呢?谢家表面上顺从当今的李氏皇族,可暗中去包藏着前朝梁帝遗留的血脉。这种谋逆大罪一旦被发现便是株连九族,谢氏绝非是一时怜悯或阴差阳错留下谢安。如果只为保全一个遗孤,更绝不会将她推入官场之中。
如果说五年前的选秀令谢安曝光在众人眼前时巧合,那么之后她参加科举、自荐幕僚必非全然的迫不得已。这个问题李英知思量了许多遍,每一遍都让他心情沉郁,他可以笃定许多事,唯独无法确定那年清晨谢安的拦轿之举是否也意味着将他也选做她与谢氏谋划中的一枚棋子。
过了不知多久,谢安似从漫长的神游中醒来,轻轻吸了口气,宛如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眼定定地看向李英知:“你既然问了,我不愿骗你。如果真到了不得已之时,我会尽力一搏,取而代之。”
这个回答并不出李英知意外,令他意外的是谢安竟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干干脆脆和盘托出。
“你这么光明磊落,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李英知故作惭愧,深深看入她眼中,“你不怕我为邀功争权揭发你的身份?”
“无所谓啊,”谢安特别淡定,腮帮鼓鼓,“到时候我就说邵阳君其实早知我身份,只是后来因被人横刀夺爱,因爱生恨所以揭发于我。”
“……”李英知撑着额,板起脸来冷漠道,“那你可得先与我说清楚,横刀夺爱的是谁?”
终于轮到谢安梗了半天梗不出话来,强作硬气甩出句话来:“反正墙头红杏千千万,总会有人来夺爱!”
李英知脸上五颜六色了半天,使劲揉揉她脑袋,感慨:“都说名师出高徒,在某些方面你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谢安打肿脸充完胖子,呐呐半晌,忽然问道:“你与我在一起,族中可有问题?”
哟,知道担心他了,这是个好兆头。李英知看着她浅浅瞳眸,谢安样貌至多算是清秀,可能因为有异族血统,唯独这双眼睛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平日因身在高位,她总故作老成叫人不敢直视,真若对上这双轮廓略深的眼眸,盈盈一瞥间便勾住了人心尖。
可能也正因如此,当年春日清晨两人一个对视间他就格外留意上那时瘦弱无助的她。
“你放心,我与陇西走动得并不密切,顶多与家中至亲常来往。我母亲早亡之后,父亲便独居山中,长兄是军中武将,长姊很久前就嫁去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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