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后手中微滞,缓缓放下手,语中沉然道:“各人都有各人命,再尊贵也争不过天。”
如何在一旁听着,却倏然一震,是啊,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都能过的起的生辰,与富有天下的太子而言却是那般沉重,任谁在母亲忌辰那日也不能欢欢喜喜的过自己的生辰。
小娘子面色渐渐黯淡,即使自己前世十三岁没了母亲,却终究有老祖宗,姑母,还有两个哥哥的疼爱,可太子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有日理万机的父亲这唯一最亲近的人,就算是有母家的舅舅,一个宫内,一个宫外,隔着一道厚重的宫墙,亲情又还能剩下几分?
小娘子正黯然思索着,便听得身旁佟皇后道:“好了,三娘,既然这几日停课,你也就下去好好歇息几日吧。”
小娘子微一抬眸,这才微微蹲身,垂下眼睑道:“是。”
待小娘子缓缓退出殿门,却瞧着瑶影匆匆上来,瞥到瑶影的眼神,小娘子知道小丫头必是有要事要说,便匆匆迈着步子,待到了无人的甬道上,瑶影小心凑上来在小娘子耳边低语道:“姑娘,方才府里密信,三房有动静了。”
小娘子垂下的眸子骤然一凛,抬眉看向瑶影,只听得瑶影小心在小娘子耳边私语了几句。
“身子不适?”
小娘子眸中渐渐一凝,唇瓣勾起一丝冷笑,顾自沉吟道:“白术,黄岑……母亲尚还在病榻上生死未知,她三房还妄想在这个时候平安生下孩子?”
瑶影抬眸看了眼自家姑娘,小心问道:“姑娘准备怎么做?”
小娘子浅浅笑着摇了摇头,瞥着宫墙之上的飞檐道:“我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人替我们做。”
小娘子嘴角的笑意渐冷,是的,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不过需要推个波,助个澜,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要知道,有什么比孩子的亲生父亲亲手除掉自个儿的孩子更让人心寒啊,母亲曾经因为这薄情寡义的男子失了孩子,如今她便要让三房也尝尝这其中的滋味。L
☆、第十七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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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皇后忌辰前夕,毓德宫夜凉如水,偌大的内殿中空无一人,寂静的仿佛都能听到那月辉落入窗柩的声音。
太子齐毓独自一人坐在殿中,紫漆描金镂雕镶理石案上摆了几壶杏花汾酒,酒壶却早已是空了大半。
清冷的月色下,齐毓着一身月白色锦边镶领云纹银线绣龙的袍子,如玉的侧脸在灯下犹显的朦胧,眸色微醺,左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握着小小的白玉雕芙蓉的酒盏,那玉色通透晶莹,醇香的汾酒在灯下似波光摇漾。
小郎君右手执着青釉缠枝莲花酒壶,微一抬手,晶莹的酒液蔓着清香缓缓倾入杯中,齐毓微一仰脖,便是一盏尽饮。
映着耀眼的琉璃灯,齐毓微微眯着朦胧的眸子,细细打量着酒杯上雕刻的朵朵白玉芙蓉,手指微微摩挲,冰凉的酒杯早已握的微热。
芙蓉,纯懿皇后生前最爱,那时大周的后宫尽种芙蓉,一到秋日花开之期,花若浮云,蔚如锦绣。
人去花落,不知皇帝是害怕睹物思人,一夜之间,后宫的芙蓉尽移,只有纯懿皇后生前所居的景阳宫花开依旧,仿若旧人在矣。
影影绰绰的灯下,小郎君就这般一盏又一盏,已不知饮下多少,舌尖却丝毫未感觉到那汾酒的余香。
正在这时,殿中忽然想起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小郎君微一皱眉,似是有些不豫,轻声轻脚走进殿中的何德小心翼翼地一瞥。瞧着自家主子的面色,身子微一抖,他如何不知每年纯懿皇后忌辰前夕太子爷都黯然不豫,这时候进来打扰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可那他照样得硬着脖子进来。
“什么事?”
齐毓声音虽是平淡,却分明压着一股子愠怒,与平日那温和的太子判若两人。
何德摸了摸发凉的脖子。小心回话道:“太子爷。坤宁宫佟三娘子邀爷前往浮碧亭一聚。”
齐毓微醺的眸子骤然一凝,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何德:“你说谁?”
何德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提高了声量:“坤宁宫佟三娘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琉璃灯下的小郎君微微一愣,是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小娘子娇小的模样,记得自打小娘子初入宫。统共自己与她不过见了三次面,交际并不深。更何况印象中小娘子在自己面前一向是低着头,不愿说两句话的人,如何会邀自己一聚?
齐毓微一挑眉:“你可确定?”
何德忙不迭儿地点头道:“没错,方才佟姑娘身边儿的丫头瑶影过来说与奴才的。”
齐毓眸中一顿。沉吟了片刻,便起身撩袍朝外去。
一直战战兢兢垂着头的何德瞥见眼前一闪而过的月白色袍角,忙进去扯了楠木施上的羽线绉披风朝太子追去。
浮碧亭并非宫中御花园最好的景致。反倒是最清静幽然的地儿,亭子建在荷花池上。层层荷花枝蔓所掩,倒是把那亭中遮了大半儿,若说夏日里,这里虽隔必经之道甚远,却还是有人肯来消暑赏景的,可若是到了这深秋寒夜,若是来此赏景,只怕是会让人以为烧坏了脑子。
齐毓披着何德紧赶着送来的披风,轻步走在垂柳荷花堤上,幽幽月色下,荷花池中已是残枝败叶,枯黄的荷叶恹恹耷拉着头,埋在暗然的水影中,一阵秋风掠过,倒还携着几丝凉意,齐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瞥了眼就在眼前的浮碧亭,深秋里,这的确不是什么聚会赏景的好地方。
齐毓走上浮碧亭的石阶,许是潮湿无人的缘故,石阶上竟已生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走上去倒有些软绵绵的,像是铺了层软毯。
何德上前将手中打着的宫灯挂在亭中,登时亭中影绰出一缕明亮来,灯影摇晃在碧波上,倒有几分京陵河岸的景象。
齐毓双手拉着披风,走了几步到亭边的栏杆处,望着通往亭中的荷花堤,只有黑突突一片,半点儿人影也没有。
“你确定是在浮碧亭?”
齐毓有些怀疑地瞥向身后的何德,那何德瞧着外面鬼影儿都没有,一时也有些心虚,但还是咬紧牙道:“奴才记得是这里。”
齐毓无奈地转过头,就这样默默对着一池枯败的荷叶,过了许久,又是一阵秋风,让人冷的忍不住想打个哆嗦,齐毓瞥了瞥仍旧无人的荷花堤,莫非自个儿还让一个小娘子给诓了?
齐毓瞥了眼渐晚的天色,已是转了步子,欲掉头回宫,却陡然听到何德惊呼地指着自己身后道:“爷,你看。”
齐毓迟疑地微微一转头,却是愣在那儿,数十盏荷花灯摇摇漾漾的朝亭边浮来,只不过让人诧异的是,荷花灯却一盏也未点。
齐毓缓缓走出浮碧亭,下了石阶走向池边,微微弯身,从池中捞出一盏荷花灯,粉色的丝绢制成,倒是颇为精巧,正打量着,却听得轻巧的步履声,闻声看去。
只见悠然的月色下,裹着羽纱披风的小娘子拂过垂柳而来,银色的月辉落在小娘子身上,衬的小娘子好似一枝清幽绽放的水芙蓉,恬静,淡然。
小娘子走过来倒是恭恭敬敬福了礼,齐毓有些诧然的抬起手中的荷花灯道:“这是你做的?”
小娘子恬静的一笑,未说是,也未说不是。
“听闻做九十九盏荷花灯,许愿的人一盏一盏亲自点亮,愿望就会传到天上,也会实现。”
齐毓看着眼前小娘子,有些哑然,唇瓣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自小时候起,他便再不信这些美好的谎言,可不知为何,今日他却想去信。
小娘子倒是不管眼前的人还在沉吟,已然从袖拢中大大咧咧抽出一支火折子,递到齐毓面前道:“喏!”
齐毓瞥了眼那火折子,不由有些好笑,小小的娘子,那袖拢里倒是什么都有。
眼见着没动静,小娘子又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齐毓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娘子手中接过火折子,蹲下身来看着荷花灯道:“何德,火。”
何德微一愣,递火的手有些迟疑道:“爷,这么多荷花灯,要不让奴才来吧。”
齐毓微一瞥何德,淡淡道:“是你许愿,还是我。”
何德被一哽,只得灰溜溜递了火,瞥了眼蹲在太子身旁的小娘子,识趣地退到了树影里。
齐毓一盏一盏缓缓点着,池中渐渐星星点点燃起灯火,小娘子又从袖中抽出一支火折子,从齐毓手中引了火星道:“的确有些慢了,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齐毓有些好笑的转头看向小娘子道:“你不是说要许愿的人亲自点亮才能实现么?”
谁知小娘子看都不看自己,只顾着点眼前的荷花灯糯糯道:“反正这荷花灯也都是我做的,心诚则灵,想来也会实现的。”
齐毓微一愣,未曾想到,这么多的荷花灯竟真是小娘子一个人做出来的,骤然齐毓感到心中一阵暖流微微涌动,看着眼前的小娘子,恬静的小脸映着点点的灯光,竟有些隐隐的温暖。
过了许久,九十九盏荷花灯终于点燃,小娘子欣喜道:“好了,可以许愿了。”
小娘子期待地眸子犹如夜星一般闪烁着看向齐毓,齐毓微一愣,唇瓣勾起一抹笑意,微微阖上眼许下了在心中默念了许久的愿望,然后睁开眸子温然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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