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牵扯上不相干的人做到如此境地!
见慕禾眼眶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骤然泛红的模样,温珩起身,如瀑的墨发安静的垂泄在背后,映衬那一双漆黑若渊的、宁静无波的眸,就像那九天之上谪仙的无欲无求,淡然方物之外。
可他却是以这样的面容,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指尖停在她的眼角,像是怕有泪光出现在那。
曾几何时,他亦曾这般的轻抚着她几欲要哭的脸庞,小心的安慰。
那时是为了告诉他,他并不觉着疼,所以她不必内疚。
可这一回,他却以同样的表情说着,“你当我是贪恋美色也好,不甘寂寞也罢。你可以不顺着我,我却不会再乖乖听话了。阿禾,你答应么?”
答应么?
这样的境况,慕禾只觉自己很是可笑。
便是有这么一种区别,当熟知、甚至亲近的人无端给了你一巴掌,你定当觉着无比的恼火,觉着对方该是疯了。然而当你知道,给你一巴掌的是凶穷极恶的杀人犯,你说不定就只剩下恐惧和不安了。
说到底,都是断不干净的情分在作祟。
所以当温珩说出一句毫不客气,不会再乖乖听话的言语时。慕禾便知晓,他并如今不是在做着若从前一般的讨好要求,而是将刀抵在她的背后,近在耳边道出的命令,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不仅仅是牵扯到渝水,还有她身边,同他并不相干的无辜之人。
可为什么?
他为什么非要做到如此的地步,慕禾不得而知。她只知道,敌强我弱,她早在不经意间便着了他的道。
昨夜的酒宴上,温珩诸多无赖般的行为扰得她心绪不宁,便以为他当真若言语中的那般,因为尉淮之事而在不住向她的找茬。也正是那他表现得无计可施般的无赖行为,才叫她心中多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暗暗以为自个养了十几年的人,总还是不愿在一次并不激烈的冲突中便对她刀剑相向的。
虽然依旧是无法释怀,但那时两人走在巷道,她愿意同温珩平和的搭话,便就是心情稍稍转好的体现。
也正因这份心情无法自控的转好,才叫她在回房冷静之后徒然的郁烦,恨那无法自持的在意与心动,自相矛盾的不甘。
然而所有的隔阂防备,都在他给自己上药的瞬间,像是被顺了毛一般的平稳了,以为他或许还是会念一丝旧情的。
没想到声东击西,她稍稍心软卸下心防之后,竟是个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自己如何不可笑?
前所未有的晦涩情绪在涌动,像是淬了□□般渗进血液中,卷积着几乎让她失去理智的怒意。
然入目之处,桌边明镜倒映着刺目的光,轻轻投射在梳妆台上阿狸为她祈福的香囊上。纵然美好,却脆弱如斯。
认清现实,只需理智回归的一瞬。
倒流而去的怒火被强行镇压得变了质,伴随着屈辱与不甘,深深的沁进了心底,像是生生咽进去一枚针的刺心。
诚如温珩所说,他手中,有她所有的死穴。
慕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多久?”
“最长不过两月。”
“……”
……
各种意义上的元气大伤,慕禾在简单的用过午饭之后,并没有去医馆帮忙,而是呆在家中休息。
小竹去了茶馆,走之前欲言又止,面对着伴在她身边的温珩,终是只能沉默着离开。只不过离别时扶门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她坠入了一个深渊,想要帮忙却又只怕自己是一厢情愿,惶恐不安而不敢上前。
想来总还是公平的,有不由分说将她送入深渊的人,自然也会有愿意予以救赎之人。人心所向,顿时在她眼中印得分明。
慕禾手上的伤口需要重新换药,院前尚有侍从专注望着地面等待,而被急切等待着的温珩则俯身在椅边,亲自帮她换药。
午日之后的阳光颇有些刺眼,慕禾躺在树荫下,敛眸时望见温珩低眉专注的侧脸。看他染着远山黛水从容温和的眉眼,宁静尔雅,竟会与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昨夜过后,他面上神色似乎有微妙的变化。像是一番折腾吵闹,得了糖后恢复的安心乖巧。正是他从前的模样。
“我想在这里睡一会,你能帮我拿一件薄毯么?”
慕禾在阳光下半眯着眼,平和的语调,没有了起初刻意提起刺冷然,缓和着悠然而不经意的温存。
也于心中淡淡的想,不过是背着公主,给他继而做个没名没分妾的角色,能有何难的?说到底,她从前一直都是这么个身份。
只不过,她曾自己以为自个是个正妻而已。
温珩尚且还握着慕禾受伤的那只手,含着细碎微光的眸底轻轻一颤,连唇角因她意料之外的温存而浅浅上扬。
一面低低应声,“恩。”一面起身,步伐甚至有别于平素的闲适安稳,快步的离开。
慕禾望着他的背影,默然沉思。
☆、第十二章
事到如今,他究竟要做什么?
兴许,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之后,他又忽而怀念起自个这个糟糠之妻?
如此作想着,慕禾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抚上自己的唇——那里有不止两处的咬伤。
温珩其实并没有咬人的习惯,有这个习惯的是她。可昨天夜里他却是含着十成的怒意,恶狠狠地咬上来的。只待将她咬出血了也不见松口,死死将她抱着,恍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莫不是因为那日在山林之中,他瞧见尉淮将她亲了亲?
说来温珩其实从小便占有欲极强,除开他那张禁欲的脸天然的隐藏,他那时时带笑,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更加叫人难以察觉。但自小这么多年,还是会给她瞧出些端倪来的。
由此可想,又可能兴许他不过依旧是将她当做自己所有,容不得旁人沾染半分的占有欲在作祟。
无论是那一种,现在的温珩都是她惹不起的。
权倾朝野,辅佐新帝几乎可左右皇权的北陆丞相温珩,他还有一身不输于她栖梧宫宫主慕禾的好剑术,以及让她望尘莫及的城府心计。
尤其,他现在早不是那个可以容她生气发火,忍她胡搅蛮缠的少年。他将她当做了踏石,到了与她而言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地方。
彼此之间若没有了恃宠而骄的资本,就该小心谨慎。
左右肆意下触了他逆鳞,就像昨夜的自己一般,无端的添了损失。
……
温珩从屋内出来后,替磕着眼、似乎已经睡去的慕禾盖上被子,便离开了。
随着木门轻合,院内又恢复了宁静。
慕禾一觉睡到小竹回来的时候。夕阳微沉燃烧着天边的残云,没有多少暖意。
阿狸像是感知到小竹的状态不对,从进门起就一直老实的跟在她的手侧,巴巴的觑了慕禾几眼,又一步不落的跟着小竹去了厨房做菜。
慕禾自然没有对小竹解释什么,吃过晚饭后独自在院中看书。待她抱着阿狸进屋之后才研了磨,写下一封简短的信函。简单的搁置在桌上便起身往屋内走去。
行至房门前,才平静地开口,“信函直接交到慕容凌手里,两天之内,我要回复。”
门扉在慕禾身后合上,院中木桌前黑影一闪,那封四平八稳搁置的信函凭空消失不见……
昨夜茶会温珩放出慕禾在梨镇的消息,今日午后便有三名栖梧暗卫到了她所在院落,并未声张的隐匿在四周。
这样也好。
若不是因为渴望无拘无束,她身边之人又怎会如此寥寥,到头来落得受制于人的下场。
意料之外的是,接下来的五天,慕禾都没有再见到温珩。
……
连绵的大雨后,白昼也犹若黑夜一般,天色低沉而压抑。
好在这样的天气是不用出门的,实在叫人庆幸。
医馆之中,华大夫陪同一名女子从问诊厅中出来。瞥眼正磨药的慕禾,意欲不明的咳嗽了声,伸手拦了拦那女子,“姑娘,这样的天气,你还是等等,等雨小些了再走吧?”
慕禾听到厅中无端有人高声说话,不由迷茫的抬头瞅了瞅门口的两人。也随着华大夫话语中的内容,望了眼屋外瓢泼似的雨帘,手中动作未停。
恩,果然是不适合出行的大雨,并着风,还冷得很。
那女子感了风寒,时不时掩唇轻咳,一副风吹了都会倒的模样。却柔柔的低声拒绝,“不了,我夫君同孩子还在等我回去,已经因为病情耽搁了几天,他们也该等得心急了。”
“这路上泥泞,大雨连绵,你又染了重病,一个人回去着实不妥。”华大夫言罢,担忧着渡来的视线正好同慕禾的撞上,为难似的停顿。
慕禾原地呆了呆,神情自迷茫改作惆怅,低头心疼的瞅了瞅小竹昨夜才给她做好的新鞋。
“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姑娘客套且坚定的说完,低头一阵咳,拿过墙角靠着的伞便要出门。
“且慢,我送。”慕禾朝外迈出两步,在华大夫每隔几日都要参演一角的苦情剧目中低了头,“我送就是。”
华大夫欣慰的笑了,将一堆沉重的行李递过来,俨然将之当做趁手的苦力,“那便麻烦你了。”
“……”
华大夫原是栖梧山庄之人,瞧着慕禾长大的。也是栖梧山庄中除了渝水之外,唯一对慕禾真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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