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慈祥和喜悦。她低垂着头。同腹中不足三月的孩子轻声低语的画面。如同一幅完美的水墨画。笔触柔和。透着阵阵暖人心弦的温馨和浪漫。
伊一一路拽着伊靖的手朝着书房走去。他心中难掩的怒火充斥在苍老的面庞上。越发衬着他的威严。使得路过的小径上的一众丫鬟仆人都小心翼翼地停止了说笑。谨慎的看着伊府的三位主人在眼前愤愤而过。带过一阵强劲的狂风吹过。吹乱了他们的发丝。也无形中轻触着他们心底紧绷着的那根细弦。似乎是想要一探那细弦的承受能力似的。
书房的门颤巍巍地被伊一推开。发出濒临死亡的呼号。
他手臂用力。狠狠地将伊靖甩到了屋内的一张座椅上。满腔的怒火喷薄而出。一下子便将伊靖整个人都包围在了他的怒火圈中。无法挣脱。只能任由烈焰焚身。径自巍然不敢动。
“伊靖。你最好给我管好你那张破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若再冲动多嘴坏事。休怪我无情。”
伊一冷哼一声。一个点脚便坐在了书桌后的太师椅中。他慵懒地向后靠进椅背中。任由整个人都贴进椅子中。好似他已经很累。累到沒有一丝力气再对目前的状况做出什么有意义的评价來。
“可是。爷爷。她可关系着我们雨族人的生命啊。还有八个月。十八年的劫难便会再次來临。若不能说服她心甘情愿的将血给生命之树。我们恐怕就等不到下一个十八年之期了啊。”
伊靖心有不甘。想着那个女人身上的血将会因为心不甘情不愿而对生命之树产生损害。他的心里就平静不下來。
若是那个女人产下孩子后如同姑姑那样。那么他们雨族……
“是啊。父亲。靖儿所说沒错啊。以往我们可以毫无顾忌。是因为一直在等着万物之灵的出现。只要那个人出现。用她的血浇灌生命之树。我们雨族就再也不必担心什么十八年的劫难了。可是。若是万物之灵并非心甘情愿用鲜血浇灌生命之树。那么她的血对生命之树來说。便是催其死亡的毒剂。到时候。恐怕不到半年。我们雨族便会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啊。”
伊琚向书桌前跨了两步。在离伊一较近的地方坐下。他眸子中亦是写满了焦急和不甘。还有人性中想要自己生存而不惜以别人的生命终结为代价的贪婪。
伊一重重叹息一声。禁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瞬间便寒芒四射。空气被冷冻凝结。连人的每一次呼吸中仿佛都不小心掺杂了冰碴。
“你们所说。我又何尝不知。但是。却不能如此冲动误事啊。不然。我向族长提议尽快找到她。让她提前回到雨族还有什么意义……你们以为我愿意浪费时间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身上吗。我伊一再怎么也是雨族的大长老。还分得清什么时候该感情用事。什么时候应该狠下心。斩断情丝。你们如此冲动。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她我们对她的好全是为了她身上的血。你叫她怎么想……叫她如何心甘情愿的用生命去浇灌生命之树……”
伊一的话如同黑夜中的一缕曙光。瞬间便让伊琚和伊靖二人对他五体投地。崇拜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他们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历经世事沧桑。老谋深算的老者。眼底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丝阴森的冷意。
房门轻响。扣扣地声音提醒着天灵门外此刻正站着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正在算计着自己。
她冷冷一笑。对站起身來的顼阳点了点头。一双鲜血般的瞳眸中满是疏离和淡然。
顼阳温和一笑。将所有的戒备都收敛到脸皮底下。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瘟不火的表情。好似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的情绪有所变动一般。
房门枝丫一声打开。顼阳看着门外嬉皮笑脸的伊靖。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什么事。”
他的声音着实让天灵好一阵的震惊。以往的顼阳都是温和的。充满暖意。整个人好像时刻都沐浴在阳光下的。
可是。此刻他的话语冰冷若寒冬腊月的冰霜。冰冷刺骨。还带着尖锐的冰碴。让她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生活在阳光下的顼阳吗。此刻的他。竟有些像魔魇了。那个似乎所有的生命都沉浸在黑暗中。生怕被阳光照到一寸皮肤的男子。
“药已经煎好了。不知道表妹醒了沒有。”伊靖嬉笑着。好像自己已经跟顼阳认识了很长时间了似的。
他手中端着托盘。绕过顼阳便走到了床边的矮桌旁。俯身将托盘放下。似乎刚刚一心只挂着天灵能不能活到用自己的血浇灌生命之树的那天的人不是他似的。
“灵儿妹妹。快來喝点儿药。这药虽然有点儿苦。但良药苦口嘛。你忍忍。我去给你拿蜜饯。”
伊靖满脸的讨好看得天灵不由自主地恶心。她猛地趴到床沿边上便是一阵干呕。也不顾伊靖还现在床边。便肆无忌惮地将所有的呕吐物通通吐到了他的身上。
“你。”伊靖气急。伸出一指便要指责天灵。
却见天灵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双灵动的红瞳中还晕着点点泪意：“表哥。对不起。我一时沒忍住。沒想到会突然害喜害得这么厉害。对不起。”
她一口一个对不起。语嗫喏发嗲。听着让顼阳都不由得直打哆嗦。想抖掉全身的鸡皮疙瘩。
伊靖却猛然回过神來。想起先前在书房中伊一说过的话。努力平复了下呼吸。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來。说道：“沒事沒事。这是我的小外甥喜欢我呢。我去换件衣服。你记得喝药啊。”
伊靖边说边往外走。语气柔和。心底却早已是满腔的厌恶。恨不得马上冲到天灵的面前。将那个狠狠掐死才好。
第009章 天儿在哪里
“心儿。我以前怎么从來都不知道你这么的腹黑。哈哈。你那位表哥现在恐怕是要气死了。”伊靖刚走一会儿。顼阳便满脸笑容的转向天灵。
天灵嘿嘿一笑。接过顼阳递过來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留下的污垢。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会不会气死。我倒是无所谓啦。我现在最关心地一件事情就是什么时候他才能舍得送点吃的东西给我。不然。我恐怕就要饿死在今天晚上了。”
天灵苦着脸。突然觉得很是无聊。她往后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靠枕上。闭上双眼。好似正在闭目眼神。不愿意看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一般。
“顼阳。你以前听说过雨族吗。”天灵突然问道。好像她突然对这个她一直特别讨厌的民族突然生出了几分兴趣。
“沒有。从來沒听说灵炼大陆上还有这么一块不为人知的地方。而且。看这里的景色。随便每一处都是一副完美的画。连半点瑕疵都挑不出來。从我们进了这个部族的地界开始。我总是感觉到死亡的气息。鼻子里总是感觉能够闻得到尸体的腐臭。收不出的一种感觉。却十分的真实……”
顼阳皱紧着眉头。闻着空气中夹杂着的极淡极淡。却又无比清晰地腐臭味道。他的眼睛不由转到紧闭着的门窗上。
他无法判断出那股味道到底是从哪里传來的。似乎这样的味道一直都氤氲在空气中。同这里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分辨不清楚是从哪里而來了。
“是啊。”天灵耸了耸鼻子。却始终闭着双眼。仿佛这样的味道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
可是。顼阳却清楚地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异样。她的语气虽依旧如同往日般疏离而淡漠。却透着一股子冰冷。好似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变得如同蛇一般冰冷。不再有丝毫的温度。
窗外传來沙沙地树叶响动。天灵的面容平和。沒有半分波动。精致的容颜。峨眉粉黛。薄唇樱红而饱满。透着年轻的朝气、活力。以及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喂。你终于舍得醒了。都快昏迷十天了。你要是再这么睡下去。我就只能直接找个地方把你埋了。然后告诉天灵姐姐。你跑了。不要她了。”
小迟端着药碗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龙炼正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满脸茫然地打量着四周。一时之间沒有反应过來自己是在哪里。
终于见到个熟悉的人。龙炼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他猛地扭头看着小迟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矮桌上。小小的身体站在床边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水弯弯的。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小迟。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对不对。天儿呢。她在哪里。她怎么样。有沒有受伤。”龙炼焦急地握着小迟的双肩。他不停地摇晃着小迟。好像这样小迟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想到并且告诉他。他现在在哪里。天灵又在哪里。
“喂。好疼啊。放开我。好痛啊。”小迟挣扎着。极力想要挣脱龙炼如锁钳般的大掌。他用手用力的扳动着龙炼的手指。企图让他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力道。让他自己可以轻松一些。
小迟不停地叫唤着。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快要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他的身体已经被龙炼有力的大手提了起來。两只小小的脚不停地在空气中踢踏着。却反而越挣脱。越惹得龙炼心中焦急。握着他的双肩的手握得越发的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