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是餍族大家长,一族之长,即便是猜测……又如何?”魔魇的话刚出口,一旁站着的晋元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他疑惑地看向榻上坐着的男子,心底划过一抹疑惑。
这人是魔魇殿下吗?做事一向讲求证据,决不枉杀一人的魔魇殿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以自己一族之长的身份,仅凭猜测,便要定一个人的罪?!
“殿下……”晋元有些焦急的躬身行礼,然而,话刚出口却被魔魇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抵了回去。他愣愣地闭上了嘴,眼中却缓缓地晕上了一抹坚定的神采来。看着天灵的目光中,满满都是视死如归的傲然。
若是殿下真的如此昏庸,凭借自己的身份便要以自己所猜度的罪名置她于死地的话,那么他便一命抵一命,陪着她好了!毕竟,若不是自己,此刻的她不会这样毫不筹码的站在殿下的面前,任由殿下定罪。
天灵却仿若没有听明白魔魇话中的意思一般,轻轻地扬起了好看的唇角,那笑一直蔓延到她的眸子中,却又带着几分欣赏和笃定:“若餍族一族之长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妄动杀念之人,只怕餍族这地大物博的称号在不久的将来便要归属他族了!”
“大胆!”魔魇身后的男子眉头紧紧地皱紧在一起,腰间的长剑随着声音便发出一声犀利的破空声,散动着阵阵寒意便直袭到天灵的脖颈处。
他微微侧头,眼睛看向魔魇,只等待着魔魇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亦或者只是一个眼神,便将长剑向前,狠狠地插入天灵的咽喉。
晋元早已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凝聚在一起,从他的脸颊上滑下。他震惊的看着天灵,有些不明白那样一个懂得进退,分寸把握得当的女子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候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是族长殿下真的生了气,那么,她的小命只怕就难保了啊!
他焦急地注视着魔魇,又不时的看一看那把直指天灵咽喉正散发着阵阵寒意的长剑,脑海中早已乱成了一锅混沌不堪的粥,不知该说些什么,亦或者做些什么,才能保住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命。
然而,魔魇却不见有丝毫的动作,甚至连看都不看其他地方一眼。一双深潭似的眸子紧紧地同天灵对视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面上不见丝毫的表情,天灵的嘴角却浅浅的洋溢着笑意,仿若已经笃定那把随时都能取了她性命的长剑并没有穿过她喉头,沾染她的鲜血的幸运。
空气仿若紧紧地凝固了起来,不见波动。整个空间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着。一众青衫男子眼角不停地扫视着魔魇的模样,当眼珠触及到那把长剑的时候,又迅速的收回,身体加倍的颤抖不已。仿若那把长剑现在的位置并不是直抵天灵的要害,而是横亘在他们的面前,只待下一瞬便让他们血溅当场。
晋元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任由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冲刷过他黝黑而干瘦的面颊,划过他的脖颈,晕湿他的衣襟。
第025章 他说他叫天迟
一切都安静的出奇,甚至连屋内几人的呼吸声都鲜少能够听闻。天灵云淡风轻的模样惹得晋元担忧不已,却又无奈帮不上忙,只得一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还不敢乱动。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静待着魔魇一声杀伐令下的时候,他却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声音爽朗而好听,仿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他双手拍和着,发出“啪啪啪”地响声,显示着他极其不错的心情。他突然起身,一种人等还未回过神来,依旧担忧不已。
他却缓步踱到天灵的面前,如玉的手指捏住长剑的剑刃,动作轻柔地移向一边。心情极好的说道:“好!好!有胆识!有魄力!说得理直气壮,危难临于前而不乱,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青魇的眼光果然不错,他拼尽性命也要护着的女子,果然非同凡响!”
他哈哈的笑着,心情极好的打量着天灵,仿若天灵是他就未曾谋过面的亲人似的。他脚步稳健的绕着天灵转着,眸子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的女子,眸子中满满都是赞赏。
“多谢夸奖,愧不敢当!天心不过人间小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青魇殿下看我可怜,救我,不过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天灵说得不卑不亢,字里行间却又充满着谦逊和有礼,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挑不出毛病来。
晋元默默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一下子放松下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脊已是一片的濡湿。晋元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唇角,汗水只怕已经渗透他的衣服了吧?
“他救你是基于什么目的,本殿下不清楚,也猜不出来。只是,如今他生死未卜……”魔魇说到这儿,眸子缓缓地眯缝起一条危险的光束。他猛地转身,不再说什么,又重新坐回到榻上,双手紧握成拳,怒气一瞬间便从他的周身散发了出来,一阵阵的寒意弥漫着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天灵皱了皱眉头,问道:“确定不是野狼所伤?”她虽是问着,心中却已经有了十分确切的答案。
堂堂餍族皇亲贵胄,一族之长唯一的胞弟,他受伤,魔魇只怕要穷尽全族的力量来救护。太多的名医诊断,只怕是不会出错的了。可是,她却还是想要再认认真真的确认一次。
“嗯!”魔魇阴沉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一个字。他的瞳仁中迸射出一道道足以冻僵任何一种生物的寒芒,周身的戾气又一点点的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让人不敢直视,只得匍匐。
“若与我有关,烦请告知。”天灵清楚的知道若要查出是谁下得黑手,魔魇的速度绝对要比她快上百倍。她不会自讨没趣,但是,若是那人是冲着她来的,她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魔魇一愣,眸子中多了几分打量,看向天灵。
她一身清冷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淡漠疏离的仿若永远孤寂。她说,若是与她有关……也就是说,她知道有人要杀她。可是,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她这样的女子下手呢?
不过,也许真有。有些人,天生下来,便被赋予了一双惯会嫉妒的眼睛,无论看着谁的优秀都觉得碍眼,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他轻轻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答应的珍重其事:“好!”
屋内的空气缓缓地流动着,却依旧压抑的让人不敢大声呼吸。天灵却仿若全无感触似的,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谢谢!”便转身朝着屏风后走去,边走边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然而,她的话刚一出口,原本已经开始流动的空气瞬间又变得宛若沉净的若水,即便只是一颗极轻极轻的尘埃,也会缓缓地沉入湖底,不见了踪迹,听不见声响。
“你问这群庸医!”魔魇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怒气,恨不得现在立刻拔剑将眼前这些除了会说“臣等该死,殿下息怒”便一无是处的医者一个个杀了才好!“一个个除了磕头,还是磕头,要么就是说‘不敢’、‘无能’之类的话,若是本殿下要听这些话,养他们这些人有何用?!”
魔魇的怒气显然已经势不可挡。他猛地一拍桌子,原本便只是用木板简易搭建起来的矮桌不堪重击,在众人的眼中极其脆弱的落了一地的残肢。
天灵抽了抽眼角,正要说话,就听门外突然有人禀报,声音小心翼翼,却又似乎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喜悦:“殿下,大门外有一个孩子,说是能救青魇殿下……”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几乎再听不见。他也本来是要将那孩子轰走的,可是那孩子说他可以救殿下,而且还说的那么的信誓旦旦。最重要的是,他还说……
“混蛋!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你也信?!随便打发了轰走便是,别来打扰本殿下!”魔魇极其暴躁的一甩衣袖,眉峰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个青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园子布置的简单一点儿也就算了,怎么通禀的下人什么事情都来烦他!若是什么小事都要问过他才做决定,那要那些个下人有何用?!
青魇想着,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重整青园。却听门外那个声音继续弱弱的说道:“可是……”他狠了狠心,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可是,那孩子说他是刚刚随晋将军进来的那个姑娘的弟弟。”
这话一出,不单是魔魇,即便是天灵也不由得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时候她在这个年代有了个弟弟,她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魔魇转头看了看天灵,她紧皱的眉头似乎也在思索着门外的人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敢说是她的弟弟,那么,这孩子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吧?
魔魇的语气稍显温和了些,他缓缓地开口问道:“他可有说他叫什么?”
门外的人显然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连答话的语气也比先前要轻松了一些。他极其果断的回答道:“他说他叫天迟!”
天迟?!
这两个字仿若一颗小小的石子,扑通一声便在天灵原本已经稍微平复下来的心中激起了一层接过一层的惊涛骇浪。她无比痛苦的皱着眉头,一双眸子中杀意一闪而逝。原本还黑亮如星子的眸子竟缓缓地显出一丝丝鲜红的色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