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韩湘儿见状，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
魏子衿冷漠的看着萧恒因为自己这番话脸色惨白的模样，无动于衷，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陡然朝她和萧景耀的方向扑来。
看着刀光闪烁，魏子衿心里骤然一惊，连忙大呼一声“小心”，便要将萧景耀推开，萧景耀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身形矫健地搂住魏子衿的身子躲开了突如其来的刺客。
魏子衿只觉得眼前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一声闷哼过后，那名刺客甚至还没有冲到他们面前，就被萧景耀的长剑刺中胸口，倒地不起。
而原本守在宣和殿的侍卫也已经冲进宣和殿，保护萧景耀和魏子衿二人，以防有刺客再次来袭。
魏子衿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仔细地查看着萧景耀的全身，直至没有看到一丝血迹，脸上的忧色才缓缓退去。
“王爷，他死了——”一名侍卫低下头探了探那刺客的呼吸，对萧景耀大声禀报道。
萧景耀搂着魏子衿一起看去，这才看清刺客的面容，原来这刺客，竟是管事太监陈荣！
看着年迈的陈荣胸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宣和殿的地面，魏子衿低叹了一声，唏嘘不已。
这陈荣是一直跟在萧恒身边服侍的，忠心耿耿，当年奉旨带着毒酒而来，也曾流露出一丝怜悯和不忍……
和侍中邓贤不同，跟在萧恒身边的陈荣，从来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即使到萧恒禅位这一刻，也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要向萧景耀行刺！
魏子衿想到这里，目光又飘向萧恒，果然萧恒脸色灰败，似乎也不曾料到陈荣会为了他最后一搏。
直到侍卫准备带着陈荣的尸体离去，萧恒才挥手说道：“等等——”
那几名侍卫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看向萧景耀。
“你还想说些什么？”萧景耀挑眉问道。
“我有一个请求……”萧恒缓缓开口，见萧景耀一言不发地等着自己继续，又说道：“陈荣服侍我一场不容易，还请厚葬他！”
他这是第一次，放下自己的姿态，跟曾经是臣子的萧景耀，提出请求。
然而萧景耀并不为所动，只是冷冷说道：“你认为，我会去厚葬一个刺客么？”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难道连我的这一点请求也不肯答应？”萧恒双拳紧握，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咬牙问道。
第909章 宫乱7
萧景耀沉默地注视着萧恒良久，才幽幽然说了一句：“萧恒，可笑你当初不肯厚葬阿婧，今日却来肯求我厚葬你身边的太监……”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嗤然一笑道：“不过你既给为他求我，他也算没有白死一场……”
他话音落下，视而不见萧恒惨白的脸色，便对侍卫沉声吩咐道：“把他的尸体带下去好好埋了罢！”
侍卫们连忙点头应了，而萧景耀没有再看萧恒一眼，搂住魏子衿的肩膀低声道：“走罢！”
魏子衿点点头，和萧景耀携手并肩，一步步离开了这个曾经埋藏了她所有恨意和梦想的皇宫！
萧恒颓然跌坐回龙椅上，耳边还在不断回荡着萧景耀和魏子衿所说的那些话，脸色一片灰败。
萧景耀说的没错，他都肯为陈荣求情，不想陈荣白死一场，当初却能狠下心将阿婧打入冷宫，又逼她饮下毒酒，让她带着妒忌的罪名而去，甚至入不了皇家寺庙！
或许这就是阿婧对他的报复……报复他的薄情寡义，报复他的心狠手辣！
他害死了她，后宫依旧没有平静，一个个妃嫔都在为权势而算计，甚至害死了他最优秀的儿子！
而他曾经对阿婧做过的那些事，终于全都报复在他身上，太子死后，后宫妃嫔依旧难以怀上子嗣……
他本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到头来，却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何其讽刺！
萧恒仰起头，对着空旷的宣和殿放声大笑，那笑声苍凉而嘶哑，在大殿中久久回荡。
他就这样不知道笑了多久，终于伸出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呜咽出声。
韩湘儿看着这个素来残酷又无情的帝王，这个逼死皇后又算计忠臣的皇帝，在双重打击下，流出了两行清泪，低低地叹了口气。
或许他已经后悔，可是时光不会倒流，而他即使身为帝王，也该为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萧恒的笑声，惊动了之前守在殿外的宫女兰心，兰心走到韩湘儿身边，低声说道：“娘娘，王爷有令，让娘娘派人看好他，绝不能让他在宫中自戕！”
韩湘儿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萧恒竟是伸手拍打着膝盖，神色恍惚地开始吟唱起来。
“惟汉二十二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他吟到最后，一缕血迹从唇边涌了出来，但他丝毫没有察觉，继续吟唱，直到声音越来越沙哑。
“你恨我吗？”萧恒将目光转向韩湘儿，痴痴问道。
韩湘儿一愣，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双眼一闭，就这么昏了过去。
韩湘儿脸色微微一变，对兰心说道：“快去请御医，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宫中，快去——”
这是她最后，能为洛阳王做的事，洛阳王说他不能死在宫里，就绝不能让他死在宫中！
第910章 最好的结果
在御医的救治下，萧恒终究醒了过来，但是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贯锐利的双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萧景耀命人将萧恒送到了皇家寺庙静养，而身为贵妃的韩湘儿，也在萧景耀的安排下悄然离开了皇宫，和其弟团聚。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韩湘儿对这个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地方，丝毫也没有留恋，决定带着弟弟离开这里。
魏子衿听闻这个消息，特意派人请韩湘儿来王府一聚，此时萧景耀为了劝大臣归顺，并不在王府中，偌大的王府显得有些空旷。
韩湘儿来到王府后院时，魏子衿正在用新收集的茶叶烹茶。
韩湘儿并没有唤魏子衿一声王妃，因为她知道，这位洛阳王妃，不久之后，便不再只是洛阳王妃，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魏子衿烹茶的身影，并没有出声打扰，在缭缭雾气中，魏子衿的身形仿佛也看不真实了……
她已经听闻魏子衿为洛阳王诞下一个男孩，祝福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些感慨！
她曾经也有过孩子，可是那孩子并非她所愿，她也早就料到萧恒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为了达成目的，她狠下心害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或许以后，她不会再有孩子的机会，这亦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你还是决定离开了？”魏子衿见韩湘儿久久不说话，放下手里的茶具，缓缓坐了下来，又示意韩湘儿也坐下来。
巧香已经适时将一杯茶端到韩湘儿面前，而后又静静地立在魏子衿身旁。
韩湘儿点头淡笑：“是啊，我本不是帝京人士，如今天下已定，我也该带着韩毅回乡了……”
魏子衿对于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意外，韩湘儿到底曾经是萧恒的宠妃，倘若留在帝京，恐怕会引人非议！
事到如今，除了萧恒和已经死去的管事太监陈荣，还有他们安排在韩湘儿身边的宫女侍卫，并没有朝臣和百姓知晓韩湘儿是他们派去萧恒身边的人……
而这个秘密，继续埋藏下去，对于他们，对于韩湘儿，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也好，你们姐弟二人离开帝京，回到故乡，也免去落人口实……”魏子衿微微颔首，又给巧香使了个眼色。
巧香会意，将早就收拾好的一个包袱交给韩湘儿。
“这里有一些银票和你们的出城通牒，你拿着，以后你们姐弟也可以过些闲适的日子……”
魏子衿温和地笑道，见韩湘儿似乎并不打算接过她特意准备的这些，又劝道：“我知道你身为贵妃，多少有些御赐的贵重珠宝，但你倘若拿去变卖，恐怕会被认出身份，再加上那些御赐的珠宝珍贵，你还是好好留着罢，这些银票也能应你们在路上的不时之需！”
韩湘儿这才接过装好银票和通牒的包袱，低声说道：“多谢王妃想的如此周全！”
魏子衿摇头淡笑：“这都是我该做的……湘儿，我知道你对萧恒毫无感情，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也很难熬！”
第911章 离开
她当初身为皇后，又有父亲大哥在朝堂上的势力，也在这深宫中经历了多少暗涌，更何况是没有娘家依靠的韩湘儿？！
可即使是这样，韩湘儿依旧没有让她和萧景耀失望！
韩湘儿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些动容，但她到底没有跟魏子衿诉苦，低声说道：“多谢王妃体恤，但这是我韩湘儿自己选的路，即使再难熬，我也不怪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