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你来找本座要。”孟孤染斜挑的眉眼勾起抹媚惑至极的笑。
“……这个如何戴?”温暖瞧了瞧那果真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心底不禁有些怀疑,这东西真的戴上去后“换脸”真有电视剧中演的效果般神奇?
“过来。”孟孤染让她在铜镜前坐下,他亦在她身旁落坐,指间拈起人皮轻覆于她的面上,指腹在她眉眼鼻颊处来回轻盈游走,向来透着散漫笑意的眸底渗出几分专注。
温暖有些微愰神,仿若又回到那年春日,他手执炭笔含笑为她描眉。那年那日春光正好,那时那刻柔情缱绻。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她闭上双眸,想要逃避这熟悉的场景,不让那痛到麻木的心再生出令人窒息的痛楚。可双眸闭上后,没有视觉的牵引,脑中的一幕幕反倒更加清晰,他的笑仿若触手可及,他柔声问她:“夫人,为夫画的可好?”
什么叫蚀心之苦摧心之痛,她近日里已是愈发明了,他是她的心魔躲不过逃不掉。他是她唯一的救赎,可是……心头猛然一波痛楚袭来,她抚住胸口,喉间闷哼出声。
“好了。”孟孤染瞧着她的神色,唇畔笑意如霜浸染,他语意微冷道:“男子面皮在下,若你需用时,用药水沿面部浸染揭下即可,若无药水,这面皮纵是你撕下脸皮,它也不会与你的脸脱离分毫。这锦盒中本座多给你备了张面皮,你闲来无事时,对着镜子自己练习怎样贴上去。”
温暖睁眼朝镜中瞧去,里面果真是一张毫无特色极其平凡的脸,她轻抚着这张脸,眸中神色复杂。君熠寒,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你,近来可好?
第七章 他心疼她
积雪压枝头,红梅悠然绽放,清幽寒香弥漫整个滁州城。温暖紧了紧身上的粗布棉衣,拎着简单的包袱同其它被招入府的五名婢女被管事安排住进了后院靠左手边的杂役房。
温暖所睡的床铺左手边靠墙,与她相领的右手边床铺睡的是个身形极为消瘦且沉默寡言的姑娘,那姑娘因太过干瘦倒致下巴极为尖细眼窝下陷,面上肤色许是因营养不良的关系蜡黄偏白,整个人透着幅病容。面试时管事本不欲收她,但经不住她苦苦哀求,最终将她收下干些浆洗的粗活。
简单收拾一翻,温暖随其它几人来到院中站成一排等候管事安排差事。除开她邻铺名唤青青的姑娘已被安排了差事外,另外四名有两名被安排进了厨房帮忙,还有两名容貌稍好的被安排前厅随侍。独剩温暖那管事瞧着她皱了皱眉,想安排她做些粗活,可又瞧着身子着实单薄,且虽是个婢女给人的感觉却如她的名字“幽昙”透着股淡雅之气,做粗活有些可惜。但若安排去前厅,这样貌又着实普通了些。他思衬半晌,终是松开眉头道:“瞧着你也像是个心细的,近日便先去小厨房负责熬药吧。”
熬药?给谁?这府里谁生病了有资格需专人熬药?君熠寒!
他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温暖自入府就微乱的心抑制不住的担忧,好想现在立刻就见到他,看看他究竟如何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袖角似被人轻轻扯了扯,她侧首瞧去,见邻铺的青青姑娘抬眼朝管事的方向看了看,随即睑眸低垂着脑袋盯着脚尖。
温暖立时明了她的意思,赶紧在管事发火前应道:“是。”
“若下次本管事在安排事务时你再走神,本管事就让你去厨房劈材。”管事说完铁青着脸大步离开。
“刚刚,谢谢。”温暖笑着对青青道谢,青青低垂的头摇了摇转身去了洗衣房。
“幽昙,你可真是好运,一来就得了个这样清闲的差事。”被安排去厨房的翠兰语中泛酸道。
“谁叫人家有那命呢,走吧,干活去。”同被安排进厨房的桃红拉着翠兰向厨房行去。
温暖此时心系君熠寒哪有心情同她们计较,对二人的出言相讥只作不闻,步履略急的赶去小厨房熬药。
她将大夫所开之药检视一翻,发现是些寻常的退烧袪寒之药,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七八分来,估摸他应是近期天气转换过快一时受了风寒。
约摸两个时辰后药熬好,温暖将汤药倒进碗里,想着即将见到君熠寒,一颗微乱的心渐渐失了平稳。她正欲端药送去,门口却在此时进来个容貌姣好的丫鬟,声音略显傲慢道:“药熬好了没有?”瞧那身上衣料,应在府里下人中地位不轻。
“熬好了,我这就送去。”温暖朝那丫鬟点点头,端起药正欲前去,那丫鬟却横身一挡,冷声嘲笑道:“你送去?你有什么资格送去?”她抱臂绕着温暖转了两圈,极为轻蔑道:“原是个新来的,我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王爷的房也是你能进的?王爷的药也是你能碰的?长的这般平庸之貌,还想给王爷送药,也不拿把镜子好好瞧瞧自己的模样?你配吗?”
温暖心头冷笑,她倒不知何时给君熠寒送药也有容貌优劣之分了,眼前这姑娘,容貌也就偏中上,她真不知她哪来的这般自信。
那丫鬟训了她之后,见她静默不语并未出言顶撞,自觉给她的下马威应已起到了足够的震摄作用。现下天冷,这药再不端去怕是就凉了不能再多作耽搁,遂也就冷冷“哼”了声后,端起药向外走去。
温暖指尖微动,一线银光没入她体内。她身子一个趔趄,温暖立即急步上前,单手接住拖盘,另一手作势去扶她,然扶她的手指尖恰巧与她的衣衫滑过未得及时扶住,她脑门直直的撞在了门框上,鼓起鸡蛋大个包。
“你没事吧,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温暖极为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那丫鬟勉力站直身子,抖着手来接温暖手中的拖盘,然手还未触及到拖盘,一股刺痛至脊背猛然袭来,她身子一软,“砰”的一声,脑门再次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门框上,鸡蛋大的包瞬间流下殷红的“蛋清”。
“你额头流血了,要不我去通知管事让他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不、不用。”那丫鬟抬手摸了把额头,看了看掌心艳红的血,脑子一晕,若非手及时扶住门框非得再狠狠撞上一撞不可。她这晕血的脑子此时难得清明的想,若是让管事知道她突然浑身作痛,定会认为她是得了什么突发疾症之类,不会再让她近身侍候王爷。这事绝不能让管事知道。她费力的睁眼瞧着温暖,任何想靠近王爷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绝不会给她们半分机会,但现下她这模样已无法再去送药,这新来的相貌如此平庸,她这般貌美的王爷都不会瞧上一眼,她更是不可能,应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不过眨眼间,她脑中已思量完毕。此时身子虽万般不济且狼狈至极,但她仍尽力挺直腰欲拿出大丫鬟的气势,然腰刚一挺,却痛得她猛然蜷住身子额间大汗淋淋,遂只得将那还未拿出的气势抛却,扯着温暖裙角有气无力道:“这药,你给王爷送去。”
“好。”温暖淡然的转身离开。若非天寒药易冷,且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君熠寒,她岂会这么容易饶过她。
一门之隔,他在里她在外,只要跨过这道门,她便能见到他。温暖站在门口,微曲的指却怎么也扣不下去。是近他情更怯?还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她想或许都有。她想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怎么是你在送药?绮红呢?”正在她踌躇不决时,路过的白鹰走上前来问道。
“回大人的话,绮红姐姐身子有些不适,让奴婢代她来送。”他口中的绮红应是指药房那丫鬟,温暖睑眸回道。
“那你忤在门口作甚,还不赶紧送去。”
“奴婢,奴婢自小在山野田间长大,从未想到有一天能够见到天下人口中传颂的王爷,是以一时有些紧张。”
“原是如此。”白鹰了然的笑了笑,倒觉这长相平平的丫头颇为有趣。他抬手在门上轻扣,那声声轻扣,似扣在了温暖的心头,让她的心狂跳不已。默了片刻,里面传来君熠寒略低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进”。
“进去吧。”白鹰顺手将门为她推开。
“谢大人。”温暖端着拖盘的手因用力过度,指尖泛白。她深吸口气,终是跨门而入,门在她身后被白鹰合上。
室内光线暗陈,充斥着淡淡的药味及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如此大寒的天君熠寒仅着了件单薄的外衫披着,此时正坐在书案后披阅公文,倾世冠绝的容颜仍如以往摄人心魄,只是面上透着几分苍白,以往清冷的眉眼如今冷冽如霜。
温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在他书案前站定,垂眸将药碗递上前道:“王爷,您的药。”
“搁着。”他声冷如冰。
温暖感受着透过药碗传来的微热的温度,药再向前递了递,“王爷,药快凉了,要不您先喝了吧。”
君熠寒抬手接过药碗,反手将药倒入一旁的花盆,将药碗搁回她手中,冷声道:“下去吧。”
“……是。”温暖心头五味杂陈,他怎能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药他喝了?”候在房门外的白鹰见她拖盘上的空碗有些意外的问道。
“没喝,倒了。”温暖听着他的语气,便知君熠寒平日里送去的药他根本没喝。她道:“王爷病了为什么不愿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