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卖的两名小厮就是跟着二少爷偷东西的两名小厮,由不得她不多想。
此后,夏苏细细回想,不曾记得得罪过俞婉,渐渐的,她就有意避着大小姐身边的人。
“你是堂妹身边的夏苏吧?好些年没见,都长大了呢!”俞婉微微不自在,她从来是高高在上的主儿,此时却趴在地上,气势全无。
俞墨阳看看夏苏,再看看地上慢慢往老爷子跟前爬的俞婉,脸瞬时冷了,“夏苏,你先回去,把辞姐儿照顾好了,给她说,让她好生养着,别亏了身子,少了药材回来拿就是了!”
夏苏上下起伏的心还咚咚跳个不停,知道是一回事儿,见到真人又是另一回事,俞婉样子变了许多,可一眼就认出她来。
听了俞墨阳的话,她麻木的点了点头,走前竟忘记了作揖。
不过,同样失魂落魄的还有俞墨阳,关上书房的门,扶着老爷子在主座坐好,再抬眼时,旁边的俞墨渊被他眼里的仇恨,厌恶也惊着了。
“大哥......”
“为什么要回来?”想起禾津给她地图时的迷茫,以及她说的那番话,俞墨阳怒红了眼,他慢慢走上前,抬起俞婉的下巴,一改刚才的盛气凌人,声音低沉,“俞婉,为什么要回来?被人捧在手心里当了十多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你不做了又何必回来,你一回来,辞姐儿就流产了,当年害死了太zu还不够?”
俞老爷子还沉浸在夏苏的话里,没回过神来,“是啊,何苦还要回来?走了就走了!”
“不是,祖父,当年我不懂事儿,被人蒙蔽才离了家,祖父,我知道错了,我没奢求你们原谅我,求祖父让我跟在您身边好好伺候您,当赎罪!”俞婉捂着嘴,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看在俞墨阳眼里,越发压抑难受,“闭嘴,赎罪?不懂事?俞婉,俞公府的嫡长女,和你母亲真像,一步就算计好了十步!”
俞清远闷着头,琢磨了好一通才猜测出俞墨阳怒气的由来,“老大,你告诉我,你怎么把你大堂姐抓回来的?”
俞墨阳脸色乌青,对着俞清远,声音稍稍软了下来,“禾津给了我一张地图,说太子府韩侧妃身边的丫鬟给她的,父亲,朝堂上,韩侧妃呼声最高,辞姐儿又没了孩子!”
老爷子此时也回神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俞墨阳,“你说是......”
“其中必有牵连,辞姐儿不是拎不清,祖父,你想想辞姐儿身边的丫鬟,早先就知晓怀了孩子,怎么会在这当头没了,一没了孩子,俞婉就抓到了!”俞墨阳忍不住冷笑。
不过,有人比他更气,俞墨渊上前两步,抓起俞婉的头就往地下磕,“我就一个妹子为了帮你赎罪,一辈子都没了,你还有脸回来!”
一下两下,地板上很快溅上了血,俞清远也没阻止,而是看着外边,似有所叹,“皇上拖着朝堂立后之事我猜是想帮辞姐儿拖些日子,有了孩子,辞姐儿就有了胜算,皇上把心意拿出来了,辞姐儿那孩子......”
俞婉脑子发懵,血顺着额头,慢慢流下,俞墨渊松了手,她感觉头皮发毛,睁开眼,瞥见地上掉了好些发丝,顾不得疼,爬到俞清远腿边,“二叔,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窗外的月色越发清冷了,俞清远挣脱出腿,“老大,你看着办吧!”
“不,二叔,二叔!”
“吴达,堵了嘴,关到柴房去!”
吴达带着两人进屋,很快,俞婉就被人拖着走了,地上,还留着一滩血渍。
俞墨渊尤不解恨,“大哥,把她交给我,看我不把她大卸八块!”说得急,俞墨渊喘着粗气。
“再问问当年的事儿,怎么着,要给你大伯一个交代,还有知道她身份的人,一并处理了!”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全身好似被抽空了力气。
另一边,李氏刘氏进屋,小心翼翼换了被单被褥,俞璟辞在萧珂缮怀里躺着,闭着眼,眼角的泪如小溪里的水,滋滋流着,萧珂缮难受得移开了眼。
把床上收拾干净了,刘氏指着美人榻,“皇上,把主子搁到榻上,要清理身子了!”
萧珂缮闷闷点了点头,把人放下,叮嘱她们轻点,大步走了出去。
廊两侧得柱子上还挂着白色孝带,风一吹,歪着摇摆,萧珂缮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得出神。
刘氏把俞璟辞身子擦干净帮着换了干净的衣衫,跟李氏合着把人抱到床上,屋子里味道重,刘氏又燃起了熏香,稍微把味道压住了些。
刘氏李氏是生过孩子的人了,初时,她们三人伺候俞璟辞也是看老爷子的面,后来和俞璟辞相处了,见她没有架子,待人随和,三人倒是真心愿意跟着她。
“别哭了,你还年轻,孩子啊,还会有,小产跟做月子一样,不能哭,哭坏了身子,亏的还是你!”刘氏想不出安慰的话,以前在村里边也有怀着孩子没保住的,哭一晚就好了,村里大多种地,还要柴米油盐过日子呢哪有时间悲痛孩子。
李氏也在一旁安慰,“是啊,我看啊,你的福气还长着呢,别哭坏了身子,我去厨房瞧瞧禾宛弄的鸡汤怎么样了!”
萧珂缮见着两人出来,手里边衣衫上全是血,“她怎么样了?”
两人给萧珂缮见了礼,叹了口气,“主子怕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了,皇上......”她们不知如何说了,男子本应回避,可萧珂缮最糟的场景都见过了,要劝着不让进屋,主子那儿......
不等两人抬头,萧珂缮已经推开门进了屋子。
屋里没有掌灯,萧珂缮小心翼翼摸到床边,担心腰带上的珠子扎着她了,退下衣衫,着了寝衣躺下。
把人拉到怀里,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别哭了,咱还年轻,以后会有孩子!”
来得太突然,萧珂缮还没查俞璟辞小产的原因,感觉手上一片濡湿,他把人抱紧了,“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直觉有人害了俞璟辞,他子嗣单薄,生下来及其不容易,是他的错,没照顾好她。
俞璟辞哭累了,嗓子都哑了,孩子没了,俞公府还在,她难以诉说她心里的情绪,或庆幸或遗憾,“皇上,怎么不问问我孩子是如何没了?”
萧珂缮听着她嗓音都哑了,好似宫里风烛残年般太监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别想了,孩子以后还会有,能有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他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她和他的孩子,他自是满心欢喜。
他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他会是元叱朝最尊贵的太子,反之,是女孩,会是他最爱的掌上明珠,她的母亲,她的弟弟妹妹,将会是元叱朝最尊贵的人。
他想好了,却没计划好,计划着他可能也会出现意外。
黑暗中,两人默默无言,一人自责,一人悔恨。
夏苏回来时,见里边没点灯,欲进屋,被一旁的刘氏,“别进屋了,皇上在里边呢!可跟国公爷说了?”刘氏平日里话不多,提及俞璟辞也忍不住声音哽咽。
在屋里忍着,是担心主子听了越发难受,此时没了人,忍不住啜泣,“夏苏,你是没见着,好多血,顺着床沿流了好一地,被子里全是,那么多的血......”
张开双臂抱住刘氏,夏苏点着头,“刘妈,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两人抱着彼此,坐在台阶上,嘤嘤哭了起来,朝着天边,为着没来得及的小主子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磕完了头就背靠背坐着。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清冷的男声,“夏苏,掌灯,你家主子饿了!”
说是叫夏苏掌灯,萧珂缮担心惊醒了屋子里的人,让夏苏守在门口就是了,拿了火折子和篮子回屋里去了。
篮子里是专门为俞璟辞熬的鸡汤,得知她晚膳只吃了几个饺子,禾宛又装了一小碗饭。
黑暗中,很快亮起了一丝光,然后,光越来越亮。俞璟辞不适应的翻身,拿手挡在眼睛上,“把灯灭了!”
没人回应,俞璟辞又翻过身子,拿被子把头盖住,身子全罩在被子里,换了干净的被子,俞璟辞鼻尖仍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憋得难受,又扯开了被角,呼吸点新鲜空气。
“吃点东西,累了大半夜了!”萧珂缮掀开被子,记着她不能着凉,只露出了她的头,拖着她坐好。
俞璟辞像跟他赌气似的,他的手刚伸到她腋下,她就拧得厉害,“不要吃了,睡觉!”
萧珂缮从俞璟辞怀孕后看了好多关于妊娠的书籍,其中提到了生产后需要补补,俞璟辞的情况特殊,也可要好好补补。
“不吃也行,喝点汤!”萧珂缮声音温和,全是关心她的语气。
被子里又传出的哭声,压抑,低迷,他转身,打开篮子,端起碗里的鸡汤,试了试,还热着,坐在床边,轻声哄道,“喝了再睡!”
他说得越轻柔,俞璟辞就越难受,今时,她猜想,萧珂缮对她的情分,或许比对一般女子要多,比她想的还要多。
她动作幅度大了,又有热流顺着流了出来,她不敢乱动,哭得含糊不清说道“叫刘嬷嬷来!”
连说了好些声,萧珂缮才明白她说的刘嬷嬷是刘氏,朝外叫了声,刘氏本就在外边,听着一叫,她就进屋了。
“她好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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