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恒了然一笑,手腕一动,那玉簪便自空中抛出,稳稳当当地插入了小冬子头顶的管帽上,“去吧。”
“奴才告退。”小冬子显然一惊,感觉发间猛地穿透过一阵凉意,他吓得冷汗淋漓,随即恭敬一礼,便退了出去。
待踏出值房时,还不忘抬手摸着那冰凉的玉簪,深深地吐了口气,抬眸便对上富春正盯着他瞧着。他将管帽上的玉簪拔出,莹润的触感冰凉入骨,看这成色亦是上乘,他小心地揣入怀中,冲着富春嘿嘿一笑,便悄悄离开。
富春看着小冬子那贪财的模样,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他能被玉掌印收买,有朝一日,也必定会被旁人收买,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还是多提防些。
内书堂乃是宦官受习之所,但凡二十四衙门各典薄、掌印、监丞上任之时,需在此处受习,必定是要通文墨,懂书算,四书五经虽不能精通,却也是要涉猎一二才是。
玉汝恒一早便得了司礼监季督主传来的通令,命他每日抽出晌午的两个时辰前去内书堂受习,她简单地安排了局内之事,便信步前往内书堂。
她估算着时辰,亦是早到了半个时辰,早先她便前来过内书堂,那时她不过是个地位卑贱的小火者,是没有资格入这内书堂的上和园,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她抬眸看了一眼这上和园内的景致摆设,颇具儒雅之风,不免让她想起了大冶国的皇宫。
想着前世,她乃是第一位以女子之身被选中的暗帝,故而,她自幼便接受着严苛的受习训练,与宫中其他的皇子皇女不能一同读书习字,自然也感受不到这种许多人同坐在教堂受习的氛围。
只是如今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她所背负的早已不是一个国家的责任与使命,而是国仇家恨,灭国之仇,还有这具身体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
其他衙门的宦官已尽数到齐,亦是早早便听闻了昌隆帝姬要前来一事,除了与酒醋面局有来往的几个衙门,其他衙门对于这凭空上任的玉汝恒不免心存好奇。
而她则是按照衙门的等级排位,安静地坐在偏角处,却还是时不时地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内书堂教习的乃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此刻却并未坐在讲堂,而是恭敬地立在矮桌旁,厅堂内更是鸦雀无声,他们如今是在恭候着一人的到来。
“昌隆帝姬到!”一道公鸭嗓音响起,气派的仪仗拉开,寂静的上和园上空由远而近地传来珠翠叮铃的清脆之声。
玉汝恒如今并无武功,好在这幅身子筋骨不错,她若是勤于调息,假以时日,或许能恢复以往五成的功力,只是如今,她只能步步为营,屈居于人下。
“奴才恭迎昌隆帝姬万福金安!”伴随着那轻盈地脚步娓娓而至,玉汝恒随着众人自座位起身,匍匐与地上,他们不是朝臣,而是奴才,见到主子自然是要将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这也是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个早已经不是那个呼风唤雨,手握乾坤的暗帝,如今,她不过是大郦国内宫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她首先要学的便是一个“忍”字。
“谁是玉汝恒?”清丽的声音在短暂的沉寂中响起,那声音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奴才便是。”玉汝恒依旧匍匐在地,她的声音不似以往的冷冽,反倒是多了几分的温和,又带着几分的谦卑,但却像是潺潺泉水般,听着甚是舒心。
她话语刚落,耳边便传来衣衫悉索之声,直至有一人站在她的跟前,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而来,她依旧将脸近乎于贴在地上,并未抬头。
“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气,跟前的人不过是捏起手中的凤灵扇,不耐烦地摇晃着。
玉汝恒温顺地应了一声,“奴才遵命。”
她将埋与双臂间的头缓缓抬起,保持着近乎于膜拜的姿势,将目光落在了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的昌隆帝姬的身上,这是一张略显稚嫩的容颜,精致的妆容,高贵典雅的装扮,难掩的公主威严之气,她的确是绝色美人,尤其是那一双刻意压下眼角戾气的勾魂摄魄的眸子,如今眉尾轻挑,更是生出了几分的妩媚之色。
她手腕一动,那涂了胭脂丹蔻的玉手将手中的凤灵扇随意丢在一侧,她俯身盯着玉汝恒看了半晌,不染朱砂的唇绽开一抹鬼魅的笑容,她不过是微微抬手,一旁的宫女便双手递过来一把匕首。
她拿过匕首,一道寒光闪过,她笑得一脸无害,“本公主很喜欢你这张脸,若是整块割下来供本公主赏玩,那定然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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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徽宗时,曾改“公主”为“帝姬”,在柠檬的文这里,帝姬的地位是最尊崇的。
☆、004 死神
玉汝恒细长的双眸淡淡扫过她手中的匕首,面色如常,并未显现出惊慌与惧意,而是恭敬地抬起双手,低垂着头,“奴才的这张脸有幸能入得了公主的眼,乃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奴才自当感恩戴德才是,倘若公主想要割下来赏玩,自当由奴才亲自割下,献给公主,万不能玷污了公主高洁的玉手。”
“说得极是。”她眉眼微动,显然未料到敢有人应承她的话,此事若放在其他奴才身上,怕是早已吓得惊恐万状,连连告饶,亦或者是直接昏死过去,难得有一人敢不惧她的威慑。
她原先不过是闲得无聊,想要寻些刺激有趣的事打发时间罢了,偶然间在御花园中闲逛时,听到了关于这小掌印的闲言碎语,尤其是那些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竟然敢拿她的容貌与这小掌印的比较,她自当是要亲自来瞧瞧,如今看了,她却对这小掌印多了几分的兴趣。
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斜睨着眸打量着她,嘴角更是弯起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瞧瞧这吹弹可破的肌肤,白嫩的脸蛋,细长的柳眉,温和的双眸,倘若不是入宫,在宫外头也是个英俊的偏偏少年,这长相,一向自诩甚高的她也不得不心生惊艳,这世间竟然还有长得如此绝色的男子?她饶有兴趣地颔首,似是在嘲讽玉汝恒如今已不是真正的男子,她轻微地摇着头,当真是可惜了这皮相,今儿遇见她怕是要真正地毁了。
过了半晌,她手指一松,那镶着五彩琉璃的匕首便落在了玉汝恒的双手上,玉汝恒垂首,跪着向后退去,待退到一定的距离,右手握着匕首,刀尖甚是锋利,她只是微抬着头,却依旧保持着谦卑地姿态,毫不畏惧地动了一下手腕,那匕首便自她脸颊的轮廓划去。
在场的宦官忍不住地偷瞄着,待看到那漂亮的脸颊一侧当真被她划破,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地上时,他们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对玉汝恒能够有如此的胆量生出了一丝的敬佩,却独独没有同情与可怜,在这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心生怜悯。
当刀尖划破脸颊时,玉汝恒并未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她对于这种皮肉的痛已经麻木,那血滴落的声响,反倒让她觉得畅快淋漓。
眼瞅着那脸颊一侧被划开一道极长的刀痕,鲜血顺着她修长的颈项染湿了衣襟,申屠璃那微挑的眉眼生出了几分戾气,她手指微动,一旁的宫女开口道,“将她带回玉粹宫。”
此言一出,犹如死神降临,若东厂乃是朝堂百官、黎民百姓的噩梦,那玉粹宫便是这后宫的东厂,宫中谁人不知,但凡入了玉粹宫的人,那必定是有去无回,能够留具全尸已是祖上烧了高香。
此时,申屠璃已然神气高傲地离开了上和园,而跪在地上的玉汝恒亦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上面噙着她的鲜血,将那五彩琉璃沾染地更加耀眼,她竟没有半丝的痛苦之色,反而是勾唇浅笑,从容地将手中的匕首收起,如此短小精悍的匕首,手感不错,在她起身时,顺势将这匕首藏在了袖中。
待玉汝恒被带走之后,其余的宦官不过是若无其事地起身,而侍讲学士不过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沾染在地毯的血迹,随即坐下,翻开书卷,正式讲课。
在他们的眼中,玉汝恒之事本就是意料之中,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酒醋面局的掌印,即便死了,也不过是给了另一个人往上爬的机会,与他们无关,既然事不关己,他们只管顾好自个便是,此乃后宫生存之道,想要在宫中活得长久,必须得学会“冷漠”二字。
玉汝恒抬眸看着前方端坐于轿辇的申屠璃的背影,她独自一人跟在仪仗之后,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她半边脸已经红肿,那道自下颚一直延伸至鬓角的刀痕甚是触目惊心,即便如此,她还是保持着该有的奴才姿态,亦步亦趋地跟着向前走去。
沿途路过其他妃嫔主子的寝宫,宫门口的宫女早已匍匐在地,寂静的永巷,除了昌隆帝姬的仪仗经过留下的脚步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玉汝恒乃是第一次入西宫,只因宫内的宦官皆住在乾西五所偏角处,故而,她这些时日,一直留在酒醋面局,还不曾来过东西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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