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恒抬眸看了他一眼,虽还未等开口,他便又说道,“我不爱她,也从来未想过立后。”
玉汝恒微微一顿,便看见他缓缓地转身,清冷的双眸望向自己,明明平淡无奇,却还是蕴藏了一丝的光华。
她勾唇一笑,“景帝有何打算?”
“等。”云景行渐渐地收回视线,看着远方。
玉汝恒负手而立,是啊,如今只能等,她也在等。
云景行回国之后,一直待在行宫,未出宫半步,皇上有意办一场喜庆晚宴,恭迎他归来,不料被他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如此便过了五日,司徒墨离在行宫待得有些无趣,第三日时便离开了行宫,不知去向。
云景行每日过得很安逸,偶尔与玉汝恒一同游湖,赏景,亦或者是下棋抚琴,亦或者是斜躺与亭阁湖畔翻阅书卷,不过,景帝圈养男宠一事,却被传得沸沸扬扬。
玉汝恒的大名从大骊国一直传到了大远国,百姓们都议论纷纷,想着景帝那般的天人之姿,为何偏偏宠爱一个太监,在行宫这些时日,二人亦是形影不离,感情甚好。
这一日,云景行正与玉汝恒正在闲聊,卢公公垂首步入,低声禀报,“回禀景帝,皇后娘娘驾到。”
玉汝恒抬眸看着云景行,见他神色有无异样,只是淡淡地开口,“恭迎。”
“是。”卢公公应道,便退了出去。
玉汝恒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把玩着洁白如玉的白玉杯,盯着云景行,“皇后娘娘此次前来,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云景行将她手中的白玉杯放入自个的掌心,修长如玉的手指,被白玉杯衬托的越发的肤若凝脂,他不过是淡淡地开口,“我并未见过她。”
“哦。”玉汝恒促狭一次,越发地觉得有趣。
皇后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地行至天极宫,远远便看见那端坐在软榻之上的男子,一袭白衣飘渺,不染一丝的浮华,如同她第一次见他那般,俊美飘逸,超凡脱俗,他如同那高不可攀的太阳,让她想要企及,可是,却无法靠近。
她脸色无恙,精致的妆容,大方得体的仪态,雍容华贵的凤袍,尽显母仪天下的威仪,曾经,因为他,她不得不让自己变得优秀,琴棋书画、江湖、朝堂政事,她都一一涉猎,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只可惜造化弄人,她即便做好了不去爱他的准备,决定做好谨守本分的皇后,可是,当再一次地看见他时,这两年来建立起的围墙瞬间坍塌,她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深埋在她的心中,从未消失过。
玉汝恒透过她刻意表现出来的镇定眼神中捕捉到她看见云景行的那一丝波动,细长的双眸滑过一抹狡黠,转身却看见云景行竟然看着自己,始终未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皇后缓缓上前,待行至他三步远的距离时,亦是微微福身,“见过景帝。”
云景行虽然不是皇帝,可是,却有着比之皇帝还尊贵的身份,即便她是皇后,对他也要有该有的尊敬。
“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所为何事?”云景行只是微微抬眸,目光看似对着她,实则是淡淡地扫过,继续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玉汝恒。
皇后微微一顿,这样淡漠的声音,曾几何时,在她的脑海中回绕着久久无法消散,他还是他,她收敛了心思,语气带着几分的柔和,“知晓景帝归来,本宫特意前来请安。”
云景行也不过是客气地回道,“有劳皇后亲自前来”
如此地疏离,却还是让她的心微微一颤,抬眸看见一旁的玉汝恒时,她多了几分的凌厉与警惕,“想来这位便是玉公子了?”
“正是。”玉汝恒淡然地应道,“玉汝恒见过皇后娘娘。”
她大方地起身,不慌不忙地微微颔首,却并未行大礼,随即便又坐下,如此的举动,在皇后看来的确有些无礼。
“玉公子初来乍到,对京中可是习惯?”皇后保持着一贯的雍容大度,低声问道。
“甚好。”玉汝恒笑着应道,还不忘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景行,而他也适时地看着她,在旁人看来,他二人的举动亦是在眉目传情。
皇后脑海中想起云霄寒来,再看向云景行,心中五味杂陈,“既然景帝一切安好,那本宫便放心了,太后近来凤体欠安,再过十日便是她老人家的寿诞,景帝可是要前去宫中请安?”
云景行将手中的白玉杯放在玉如恒的手中,淡淡地应道,“自然是要去的。”
“如此,那本宫便早早做好安排。”皇后说话也是进退有度,而且带着小心翼翼,如此看去,的确是个难得的皇后。
她微微福身,便离开了天极宫,玉如恒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又看向云景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
“为何笑得如此狡猾?”云景行坐直身子,清冷的双眸盯着她。
玉如恒收起白玉杯,随即起身,伸展着手臂,“这皇后倒是有几分意思。”
“是吗?”云景行亦是起身,“与我何干?”
玉如恒侧眸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开口,“难道景帝看不出,她对你余情未了?”
云景行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又与我何干?”
这些时日的相处,玉如恒越发地觉得云景行的行为有些诡异,尤其是对她时,总是表现出似有若无的关怀。
玉如恒回到云香宫时,便看见千瑾辰已经在大殿内候着,她随即坐下,“可是查到?”
“黎绯的确在阳王府。”千瑾辰垂首回道。
“倒是有趣。”玉如恒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意,“富春呢?”
“富春已经秘密潜入了大冶国京城。”千瑾辰抬眸看了一眼玉汝恒,却有些不解。
玉汝恒看向千瑾辰,“边关战事如何?”
“还在僵持中,凌王前日中了一箭,昏迷不醒。”千瑾辰小心地回道。
“依着他的武功身手,不会轻易中箭。”玉汝恒疑惑地启唇。
“听回报说,凌王已经连着十几日不眠不休,加之内伤还未痊愈,一时不查……”千瑾辰说到一半,便看见玉汝恒的脸色沉了下来。
“倘若醒了,即刻来报。”玉汝恒语气变得有些冷沉。
“是,少主。”千瑾辰连忙应道。
“申屠尊那处?”玉汝恒想着申屠凌受伤昏迷,申屠尊要作何打算?
“凌王中箭之后,军中士气低迷,损失惨重,昨夜停战,申屠尊并未有其他的旨意。”千瑾辰能看得出玉汝恒是关心着申屠凌。
玉汝恒凉薄的唇勾起冷笑,看来申屠尊也是在等着看好戏。
申屠凌重伤昏迷,如今已经过去五日,还不见好转,连日高烧不退,古嬷嬷忧心不已,却也是无计可施。
“小玉……小玉子……”憔悴的容颜,毫无血色的面容,干裂的唇,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连带着气息也变得甚是微弱,可是,即便如此,心心念念着的还是那个人。
古嬷嬷忍不住哭出声来,直至最后,竟然连汤药都灌不进去。
王府内的御医更是束手无措,军中的士气亦是越发地低迷。
玉汝恒静坐在宫殿内,听着千瑾辰的禀报,那温和的双眸更是越发地冷沉,她不知道,申屠凌对于她的执着,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与接受的范围。
司徒墨离恰巧回来,看着宫殿内的气氛不同寻常,亦是知晓她为何如此,随即坐在她的身旁,“你如今赶去,或许能见他最后一面。”
玉汝恒这才缓缓地转眸,“最后一面?”
“恩。”司徒墨离点头,“从昨儿开始已经喂不进药了,高烧不退,心脉受损,而且,还强撑了那多久,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了。”
玉汝恒不免有些头疼,“他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
司徒墨离也觉得他很傻,可是,倘若换做自己,也会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呢?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去还是不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玉汝恒深吸了口气,抬眸看着他,“你有法子能最快地赶到?”
“你要知道,一旦你回去,再回来可是难上加难,申屠尊必定在赌,赌你会不会因为申屠凌而以身犯险。”司徒墨离盯着她,低声道。
“曾经,我也因为见不到一个人的最后一面,而遗憾至此,我不想再有这样的遗憾。”玉汝恒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对于申屠凌的情感很复杂,不浓烈,也不深情,可是,却独独泛起了心疼。
司徒墨离抬起手拍着她的肩膀,“我陪你。”
玉汝恒抬起手将掌心覆在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
二人当即便离开行宫,却看见云景行站在宫殿外等着她,“决定了?”
“恩。”玉汝恒看着他,“长久以来,我都压抑着自己,凡事都是思虑再三之后才做出决定,瞻前顾后,如今,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玉汝恒看着云景行,第一次说出了真心话,她不是木头,焉能不知申屠凌对待自己的感情,也许她一时无法接受,她断然拒绝过,可是,却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她在想,倘若他在自己的身边,也会让她勇敢地去面对不是吗?
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很胆小,尤其是遇到感情的事情,便会变得畏畏缩缩,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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