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爷,不要叫了,再叫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男子对着被奉为爷的大狗说。
称为金毛的这条狗,是具有爷的气势,在车内用后腿端坐着,都有和人蹲着一样高的高度了。加上它浑身金毛,非富即贵的血统,独特的项圈上是镶了块大宝石,可见主人是把它当宝贝一样对待。能养得起这样的金毛犬,其主人的身份,也必定是非富即贵。
所以这个称呼金毛犬为爷的男子,也不过是某人的家臣,姓公孙,人称公孙良生,公孙先生,良生书生。
公孙良生的声名,具体要说到六年前的殿试。
大明王朝的科举制度是,每三年一次殿试。
这个间隔的时间对于每个读书人来说是万般珍贵的,对于公孙良生一样并不例外。公孙良生从家里带了干粮,告别家乡父老,千里迢迢赶到皇都参加殿试。结果,当年的考试出了一件有名的考场黑案。有人买通主考官,请人做枪手代笔参加考试。那个枪手刚好是公孙良生的老乡,被公孙良生当场认了出来,公孙良生是一腔热血青年,实名举报。
那一天,刚好又是大明王朝当今的皇帝万历爷亲自主持殿试。这一闹的结果,可想而知。被气到七窍生烟的万历爷决定一个都不放过,对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各打五十大板。公孙良生虽然揭穿了考场黑案,但是,他的行为,属于不懂看场合,害的皇帝面子也丢了。
想老祖宗到他万历爷这一代,只有在他万历爷面前,敢有人顶风作案,这事儿,算是遗臭万年流传千古去了。公孙良生就此,名落孙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皇帝记住了他的名字,永远都不可能让他再来参加科举考试。
公孙良生擦擦眼泪,一咬牙,本是打算在京都里耗上了,打官司去,告皇帝都成。皇帝犯罪的话应该与庶民同罪。正在他考虑着是不是皇帝作对,而且作对后的结果说不定他是要连累上父老乡亲,这个时候,有人给他带来了封信。
信件的抬头,注明的是护国公府。
对于护国公府,公孙良生是知道的。护国公府的主人,是与皇帝同姓的兄弟。而自从去年第三代护国公去世以后,如今戴上了护国公府护国公爵号的男人,是护国公府的长子朱隶,人称隶王。
☆、【16】初见的惊艳
朱隶的传说,民间百姓早有传,说他五丈高,像魔鬼。公孙良生和李敏一样是不信的,六年前,朱隶年纪比他公孙良生还小呢,怎么能长五丈高!
抱着一丝好奇,公孙良生随带信的人来到了护国公府。
朱隶亲自接待了他。
从此,两人一见如故,公孙良生立了生死状,拜了朱隶为主子,成为了护国公府的家臣和幕僚。
如今与朱隶一块都有六年了,公孙良生对于这个主子,从来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隶爷。”
坐在卧榻上的男子,并没有绸缎垂身,是与公孙良生一样,朴素的穿了像老百姓的衣服。满嘴的胡茬,以及像是很久没有打理的头发,即便如此,掩盖不住长长刘海下那双眸子。那是一双眸子不知如何形容的眸子,望进去,幽深的,像是无底洞一样,却又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的明亮刺人。
衣服虽素,像是邋遢的面容,伸出给爱狗的那只手指,修长而美丽,很难以想象这会是一双纵横沙场的少年老将的手。
金毛跪在朱隶的脚边,伸出的舌头爱怜地舔着朱隶美丽的手指。
朱隶咳了一声。
公孙良生的面色闻声而变,而在朱隶右手边服侍的另一名男子,叫伏燕的已是飞快地将一个靠枕放在朱隶的身后,喉咙里压着一丝哭音说:“隶爷,您歇会儿。”
朱隶摆了摆手,沙哑的声音里依旧气势十足:“离开这儿。”
“隶爷,不去永芝堂了吗?”公孙良生问。
他们本是要去永芝堂请大夫取药的。
天下三大药局,永芝堂,普济局,和麻生堂。
这三间药局名声在外,请这药堂里的哪个大夫,信誉都是有的。可是,公孙良生自己也习有医术都治不好他被东胡人暗中陷害遗留下来的伤。想到这个永芝堂的杨洛宁,被奉为神医,近来在京城里炙手可热。过来一看,却没有想到居然是个这样的货色。
见死不救,光这样一条罪,再好的医术也是枉然。
朱隶回想着刚才那幕。当杨洛宁高高在上俯视那个要死的孩子时,李敏出现的那一瞬间,好像一束光穿过了云层照射下来,笼罩在她细小单薄的身子上,让她本来不是很出色的容颜,焕发出让人无法移开的光彩。
一个大夫,肯定是像李敏这样,而不是像杨洛宁那样。再有神医之名也无用。如果要他选大夫,也定是选李敏而不是选杨洛宁。
只是,这个徐氏药堂,他之前似乎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小药堂,是什么时候出的一个女大夫。
公孙良生接到他疑问的眼神,说:“隶爷不用操心,我立马找人打探去。”
伏燕对此并不赞同,作为自小在朱隶身边护卫到大的四大侍卫之一,不可能赞成让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大夫来给自己主子看伤,于是说:“隶爷,不如让奴才去普济局或是麻生堂看看。”
“不必了。我们回来才几天,是想弄得满城风雨打草惊蛇吗?”朱隶摆手,身体靠在软枕上,手心想握成拳头,却发现软绵无力不成型。
公孙良生和伏燕一齐看着他那双无力的手,面色严峻。伏燕就此将毛毯盖在朱隶身上,说:“主子,您休息,找大夫的事,奴才和公孙先生一定会办妥的。既然我们都能杀回京城,主子的伤,属下等豁出命,都会找到能治好主子的大夫。”
朱隶没有说话,那双隐藏在头发里的眸子,在他们两个人脸上打量一圈,最终深深地落在公孙良生的脸上。
公孙良生点了头:“主子放心。我和伏燕等人,不会在京城里轻举妄动的。主子这次是佯装死了回来,是要回来抓人的,定不会泄露了天机。”
“护国公府那边——”
瞒不住自己人,也就瞒不住他人。所以,他这趟回来不可能立即回家。想必家中母亲和胞弟,伤心欲绝。但是,这一切都是必要的隐忍。他并不担心母亲和胞弟是否会事后责怪于他。唯一余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像他们最初选择永芝堂的大夫,考虑的正是容妃娘娘帮他与尚书府三小姐李莹暗中牵线的这门婚事。
朱隶眸中的颜色一变。公孙良生凑近他耳边,说着一些话:隶爷,宫里是传了圣旨到尚书府,但是,没过多久,据闻璃王也到尚书府去了。
“你以为呢?”朱隶看着他。
公孙良生对着他那双清冷从容的眼神,没有这个豹子胆:“属下不知。”
“哼。”朱隶轻轻哼出一声。
不知?!
是,对着他朱隶的面,定是没有人敢说。然而,怕是等消息传遍京城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在背后幸灾乐祸和嘲笑他们护国公府的。
京城里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他朱隶会不知道!
不过说回来,可以理解,要一个女子嫁给一个死人,怕也是不会有人愿意的。愿意的人是傻子。
“主子!”伏燕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一腔的义愤填膺。
可以见得,他们不是不理解尚书府想出尔反尔悔婚的心情,可是,要悔婚直言,他们护国公府又不是那种借势欺人的人。结果这个尚书府居然闹出,偷偷允许已经与他们护国公府订有婚事的自家女儿与其他男子偷情。
这是当所有京城百姓的面在扫他们护国公府的脸!
尚书府好大的胆子,背后谁撑腰,敢打他们护国公的脸!
朱隶轻轻咳了两声:“我倒是不担心我母亲会真相信我是死了的。只是,尚书府闹的这一遭,怕是要把我母亲气坏。即便我母亲容忍大度,只怕宫里容妃娘娘的日子不大好过。”
容妃与护国公府的关系是千丝万缕割不断,是同乘一条船的人。
他在边疆战死的消息回来,肯定会惊动到皇宫里容妃的地位。
如此想来,背后主使的人是谁,想做什么,似乎可以看出一丝端倪。
李敏坐在回尚书府的马车上时,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自己注定是要嫁去护国公府了。不要说她对未来这个公婆一家抱有什么希望,却很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这个护国公府真心因为隶王死了这事儿光辉一去不复返,被人踩到头上,她李敏嫁过去的日子也别想会好过。
☆、【17】剥一层皮
到了尚书府,李敏下马车后,并没有走偏门,是从正门进。果然,门口已有人在等着了。竹音对她福了一福:“二小姐,老太太和老爷让您到花厅。”
客人应该都走了。李敏想到正是时候,迟早要和这群人摊牌,回头对王德胜道:“做你该做的事去。”话毕,带了念夏走。
两人随之走到了花厅。
老太太坐在中间,两侧依旧坐着李大同和王氏。令李敏稍稍出乎意料的是,马氏并没有走。
“回来了。”见到她回来,李大同想摆出一幅父亲的威严,咳了一声嗓子说。
“是。”李敏简单地行了礼,自己找了张椅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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