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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李子谢谢)


允姑所说心砚约章乃春在听雨轩内相会的一幕,或许正是心砚恳求章乃春寻访紫藤一事也未可知。
明明是有恩于她们。反倒被白白误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心砚要是知道,不知该有多伤心呢!
松塔越想越不是滋味,闷闷不乐,又不好进门去,恐撞见王丽枫和允姑二人,自己会尴尬。
正踌躇着。忽见耳房内南湘走了出来。
松塔忙走到南湘跟前,深深一揖,道:“南湘妹妹,一事相求。”
南湘道:“何事要行此大礼?”
松塔道:“少爷在前厅饮酒,衣裳脏了,差我回来另取一件去换。少夫人在房内,我不好意思进去,请南湘妹妹替我去禀告少夫人,取一件少爷的衣服出来,让我送到前厅去。”
“这有什么难的?小事一桩。还行那样的大礼真是折杀南湘了。日后松塔哥哥有何吩咐,尽管差遣便是,南湘定当效力。南湘初来乍到。凡事还请松塔哥哥多照应才是。”南湘甜甜一笑,便径自进了厢房。
不多时,手臂上便挂了件白振轩的衣裳出来交给松塔。
松塔将衣服送到前头给白振轩换上。
一直等到酒宴结束,见白振轩已有了十分醉意,松塔便央求温鹿鸣送走章乃春,自己扶着白振轩慢慢走回梅香坞去。
走到夹道子时,白振轩蓦地扶墙停住了脚步。
松塔看着他家少爷满面酒红,不禁又心疼又怪责道:“少爷,你这是何苦?自从成亲后。我见你逢饮便要醉,少爷。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从前你可是很有节制的人。”
见松塔喃喃念叨,白振轩醉眼迷离。带了个醉醺醺的笑容,握住松塔的肩摇晃,语无伦次道:“松塔……你胡说……你当真以为你是本少爷肚里的蛔虫么?你也想学那心砚么?心砚……冰雪聪明……你榆木瓜子,和她怎么比?”
白振轩说着,看松塔的目光也含了痴笑,渐渐的,松塔的脸就变成了心砚的脸,他看着那脸又是哭又是笑,嘴里喃喃念着:“心砚,心砚,心砚……”
松塔觉得少爷的表情很是诡异,不禁心里发毛,使劲挣脱白振轩的纠缠,重重道:“少爷,我是松塔!”
白振轩激灵灵一凛,定睛看眼前人时哑然失笑,哪里来的心砚?分明是松塔。
他不禁颓丧地背过身去,双手恨不能掐进墙壁去,心里油煎一样地疼。
松塔见少爷如此,想起先前自己在梅香坞内听到的允姑对心砚的说辞,不免心里有气,口气不悦道:“少爷,你这般光景幸而是在松塔面前,若是被少夫人和允姑看到,不知道又要说出多少难听的话来了。”
白振轩一震,立时回过身来,盯着松塔问道:“什么难听的话?谁说谁难听的话?松塔,你与我说清楚!”
松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少爷喝了酒,自己要是一言不慎,惹出乱子来就不好了。
“松塔,你这样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谁说谁坏话?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本少爷亲自问他们去!”
白振轩一股酒劲上来,如蛮牛一般,松塔慌了,忙去拉他,奈何人小力微,哪里拉他得过?
最后只能噗通一声跪地,强抱住他的腿,嘴里道:“少爷是要去问谁?”
“你不说就当本少爷不知道了吗?你家少夫人和那长舌妇允姑,对不对?”


  ☆、第七十五章 闹酒

松塔愣住,少爷竟然心里明镜儿似的,于是一咬牙干脆原原本本道出自己听到的允姑和少夫人之间的对话,末了恳求白振轩道:“少爷,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是为心砚叫屈,这一次少夫人能找回紫藤,明明是心砚的功劳,可是她们不但不感激,反而中伤心砚,实在是不公平。只是少爷,松塔只是传传话,少爷你也只听听就好,你若为心砚去追究允姑,只怕少夫人不依,到时更让心砚为难了。”
白振轩咬碎了牙齿,拳头握得紧紧的,目光红得像血。
松塔心里不安至极,跪在地上,一时不敢起来。
这时,温鹿鸣送走章乃春,回内院,经过夹道子,见主仆二人一跪一立,姿势奇怪,又见松塔一脸惶恐,白振轩满面怒容,急忙走上前,拉住白振轩的手道:“白世兄,你这是怎么了?敢是松塔惹你生气了?奴才不懂事,也是常有的,慢慢教导便是,白世兄切莫气坏身子。”
白振轩不禁悲从中来,握住温鹿鸣的手,哀伤欲绝道:“若是奴才不好,也就罢了,若是主子授意奴才不好,奴才又挑唆得主子不好,那就悲哀了。”
温鹿鸣一头雾水,自然不懂白振轩话中之意,只是劝道:“松塔不好,你莫听他挑唆不就是了。”
“你哪里懂哦!”白振轩痛苦地摇头。
温鹿鸣便转而去呵斥松塔:“单跪着就完事了?瞧你把你家少爷气的,还不快扶了你家少爷回房歇息!”
松塔慌忙起身,去扶白振轩,白振轩却推开松塔,对温鹿鸣道:“我不想回梅香坞去,温贤弟。你若真和为兄感情好,就让我到你的静宜斋去躺会儿,我胸口闷得慌。”
温鹿鸣笑:“什么叫我的静宜斋。这静宜斋可是白世兄你府上的房子,你要歇脚。难道我还能不让你去吗?”
于是温鹿鸣和松塔一人扶了白振轩一只手,松塔还边走边替他家少爷拍胸口,三人径自往静宜斋去了。
到了静宜斋,松塔给白振轩送了醒酒茶,白振轩却不肯喝,兀自昏昏沉沉睡在了温鹿鸣床上。

章乃春是惯于吃酒赏花的,所以就白振轩和温鹿鸣的酒量岂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酒宴上温鹿鸣压根只是做做样子,并不当真喝酒。而白振轩似乎只一心求醉,并不在与他对饮。
所以,出白府之时,章乃春不免有些失落。
一来,今日到白府,并未见到白云暖的面,美人如隔云山万重,好不让人牵肠挂肚。
二来,小饮勾起了他肚里的酒虫子,酒兴正浓无处排解。便去天香园点蓉官的戏。
蓉官下了戏,便到官座上陪他喝酒,见他情绪甚是亢奋。目光又显得落寞,很是煎熬的样子,便道:“章少爷如此惺惺作态,可是惦念京城的琴官?”
章乃春一震,旋即哑然失笑,举了酒杯,道:“你只猜对一半,本少爷的确是惦念一个人,不过不是你表哥琴官。而是……”
章乃春话说一半,忽而欲言又止。不与蓉官碰杯,闷头饮下手里的酒。
蓉官并不在意。慢条斯理也喝了自己面前的酒,接了章乃春的话笑道:“而是那白家二小姐白云暖,对吗?”
章乃春口里的酒刚入了喉咙,又全部喷了出来,把自己呛得不行。
“蓉……蓉官,你怎么知道的?”章乃春一边坐直了,让四儿替自己收拾狼藉,一边惊诧地看着蓉官。
蓉官风轻云淡一笑,自己倒酒自己喝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一眼就看穿了本少爷的心思?”章乃春好奇地打量着蓉官。
蓉官被他睃得难受,终于道:“上一回,章少爷不是请了白家兄妹到天香园包了锦绣班的场吗?席间,章少爷对白家二小姐种种举动都将少爷心底里的小秘密泄漏无遗。”
章乃春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心事被人一眼洞穿,就像衣服被人扒掉一样,自然不好受。但蓉官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蓉官虽然面上高冷,内心却很善良热情。
于是,章乃春大着胆子,恳求蓉官道:“看在我和你琴官表哥交好的份上,蓉官,你能不能给本少爷支支招?”
“可有什么好处给我?”蓉官嘴角一扯,淡淡一笑。
章乃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竟不似开玩笑,而是极认真的模样儿。
章乃春挥挥手,让四儿退下,凑到蓉官面前,压低嗓音道:“可是要让本少爷出资与你出师?”
蓉官的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蹙,神色依旧淡漠,却提壶给章乃春的杯子注满了酒,又举起自己的杯子,问章乃春道:“所以,章少爷意下如何?”
“成交!”章乃春爽快举杯,与蓉官的杯子重重一碰,只闻见两杯相碰时声音十分悦耳,一如两人此刻的心情。

白云暖这一整天都心情舒畅。比去兰芷领略田园风光还要来得畅快。
心砚见她家小姐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自觉是做了一件对的事。
只要小姐高兴,只要能为小姐排忧解难,就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是甘愿的。
于是,一整个下午,白云暖在书房看书,心砚就领着绿萝和红玉在窗下做女红。
从今往后,梅香坞那边也有了三个丫鬟:紫藤、南湘和宝蝶,听雨轩的三个丫鬟:心砚、绿萝和红玉可不能输给她们,一定要比她们勤快,一定要比她们更善解人意,为主子分忧。
傍晚时分,白云暖伸着懒腰出了书房,见三个丫头在窗下做针线,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们身上,将她们年轻而美好的面容映衬得熠熠生辉。
白云暖的心智已是二十多岁的心智,那三个丫头不过才十一二岁。韭黄一样鲜嫩的年纪,白云暖看她们的眼神便含了疼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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