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在游廊中,方霏怔怔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上火辣辣的脸颊。
周妈妈几乎是一把将方霏揽过来,喜极而泣地:“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方霏还在莫名其妙中,就被她拉着往绿玉轩走了。
回到绿玉轩洗漱完毕后,子时已经过半,小丫鬟们早早的就歇下了,整个绿玉轩就方霏的屋子还亮着灯火。
周妈妈铺好了床,拿着烛台从屋里出来,放到一旁的高架上,上前将坐在妆台前怔怔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的方霏起来,嗔怪道:“太夫人,这深更半夜的,不要在镜子前坐得太久了。”
方霏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配合地点点头,被周妈妈推着往卧房中走,躺进软绵绵的锦被中,连手指头也懒得动一下。
周妈妈替她盖上被子,放下床头的金钩,合上帐子,吹灭了屋中所有的烛火,这才悄然退出了屋子。
屋中一暗下来,阖眼躺在床上的方霏猛地就睁开眼来,纱窗透进来惨淡月光,层层叠叠的纱帐外,一切变得朦胧。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方霏掀起被子,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月影稀疏,雪白的纱帐上,一个黑色的影子沿着床沿,正慢慢地顺着帐子往上爬,逐渐放大。
“谁?”方霏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缩起双腿,双臂抱在膝盖上,盯着纱帐上逐渐放大的黑影。
十五的月,格外明亮,月华如水,又似轻纱笼罩大地,天地间一片惨白。后园中的宴会还在继续,奢靡而腐朽,年轻的小子们喝得四脚朝天,连姑娘们也喝得俏脸通红,整个后院喧嚣嘈杂。
欢笑声穿过后园,四处扩散开去,最后消失在赵家大宅中央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静湖对面的后宅中,万籁俱静,树影憧憧,处处渗透着诡异。
月光透过菱形雕花窗,在地上画出浅淡的菱形图案,来人停在拔步床前五步的地方,驻足良久,没有打算再往前的意思,哪怕是半步。
纱帐上倒映着一个完完全全的高大身影,芝兰玉树般挺拔,多一分则太胖,少一分则太瘦,完美无俦。
方霏缩着身子,坐在床上,怔怔地盯着纱帐上的影子出神,透过模糊的影子,似乎能看到账外的人脸上有着何种表情,忍不住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去,细长的食指沿着影子的轮廓,从下往上划上去。
屋中静的出奇,一阵晚风袭来,没栓死的窗户啪的一声弹开,猛烈的风夹带着湖水的清香,凶猛地灌进屋中来,卷起满室的帷幔,上下翻飞。
冷风卷起拔步床前的纱帐,朝着床榻上的方霏铺面而来,纱帐上的身影就在那一刻彻底破碎,消失殆尽,若隐若现中,她看见床前有一双白底黑面的锦靴。
方霏心上一紧,头皮一阵阵发麻,伸出颤抖的手去,大力扯开纱帐,翻身便下了床的同时,高声喝道:“谁!”L
☆、071
帐外的人大惊,似是没能料到方霏反应如此迅速,转身想离开时,方霏已经一个纵步跳下了拔步床,站到他对面!
皎洁月光透过纱窗,在地面洒下一层薄霜,屋中的一切清晰可见。
“夜半三更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霏高高昂着头,水汪汪的杏子眼中,漆黑的瞳仁骨碌碌转动,打量了一遍屋中的门窗,视线最后落在对面身量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子身上。
浅白月光下,只能看见一个灰扑扑的影子,身形高大,月光照在他俊逸的侧脸上,莹莹透澈,似是一尊完美无瑕的玉雕。
目光下滑,落在他垂在腰际的长臂上,那只常年握笔的手上,此刻正提着一双男人的旧靴子。
一双男人的靴子,放在何处都可以,唯独放在方霏房中,不行!
一个寡妇,闺房中若是出现了一双男人的旧靴子,如若不是死去的夫君之物,那十有*便是奸夫留下的!一双靴子,便能让一个人名誉扫地,甚至赔上性命。
“赵荣昭,你的手段未免也太低劣了些。”方霏定定地望着他,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高大的黑影正是后园中借口尿急,去上茅房的赵荣昭。
他扬起手中的旧靴子,也跟着冷笑一声,道:“是,我承认,手段是低劣了些,但对付你这种下贱的人,用不着高尚手段,只要管用就行。”
此刻,只需他喊上一声,就会有大把的人愿意来看热闹,方霏又是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弱女子。绝对拦不住他赶在有人到来前逃走。
“方霏,我给过你机会了,可你非要选择留在赵家,那就别怪我了。”踏着月色,赵荣昭向前走了两步,将高大的身形完全暴露在冷月清辉之中。
‘嘭’的一声闷响,那双旧的男靴被人扔在了拔步床前。
只需要有人再喊一声。即便是找不到奸夫本人。方霏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方霏心头响如擂鼓,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脑子转得飞快苦苦思索对策。
赵荣昭难得的对着她笑了笑。一步步逼近她,一字一顿,狰狞地道:“方霏,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借着辈分打压我娘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是,方霏辈分是高,赵家除了老祖宗外,但凡有人敢对她有半点不敬。她都能给对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但有一句话,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她辈分越是高。就越是不能行差踏错,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不行。
若是家中晚辈,捉奸捉到双才能定罪,而她不用,只需要一点火苗,形成的伤害就是燎原之势,就能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荣昭,你也只能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可你也要清楚,这么做,不止是往我身上泼脏水,也是在给自己的祖宗抹黑,究竟值不值得,你可得想清楚了来!”
方霏退了两步,整个身子贴在妆台上,两手紧紧扣住妆台边缘,才止住颤抖不已的身子,梗着脖子,态度强硬,冷冷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妨,但我就算是死,也会拼命把你拉下水!”
赵荣昭身子一颤,不自觉的就朝后退了两步。
当初方霏的事,家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明明许很多人都亲眼看见她断了气,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呼吸,连身子都僵了,却在换上寿衣后,离奇还魂复活!简直骇人听闻!
自那之后,就连老祖宗,也不得不慎重地重新看待她,还让她当家……
这样一个人,她若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拉自己下水,自己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
“你还不知道吧,你娘为了你,连当家权都能让给二夫人,你要是不怕毁了她的一番苦心,不怕愧对她做出的退让,那你就尽管喊人来好了!”方霏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赵荣昭,即便两人动起手来实力相差甚远,但在气势上却要远远胜过他。
一提到母亲,赵荣昭顿时慌了,从盛气凌人到忐忑不安,唇角翕动,却说不出话来,不断地摇着头,眸光深邃而幽怨,恨恨地盯着方霏,像是恨不能立刻扭断她高昂的头,砸烂那张从容不迫的脸,才解气。
可气的是他不能那么,不敢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
赵家先祖嫡系一脉的大房,世代在京为官,门庭显赫,声名远扬,赵太爷和母亲宋大奶奶,对他这个长房长孙更是寄予了厚望,他怎么能为了一时解气,而让祖宗蒙羞,让给母亲失望,让九泉之下的爷爷瞑目?
“不……不!”赵荣昭目眦欲裂,就跟见了鬼似的,忽然高举双手抱着头,脱口惊呼。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在这初秋的夜里,哪怕只是绊倒桌子那样的轻响,都能惊醒离方霏卧房最近的丫鬟,遑论是男人的惊呼声?
几乎是赵荣昭第一声刚一出口,便有人闻声而起,匆忙裹上衣衫,点上灯笼,匆匆地出了门,往方霏卧房方向赶过来了。
方霏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手脚比脑子还要快了一步,三步并作两步,不假思索地上前,抬手紧紧捂住赵荣昭的嘴,厉声道:“你疯了?想让大家一起死是吗!”
赵荣昭猛然醒过神来,大汗淋漓,一把推开身前的方霏,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上架子上的铜盆,又是‘嗡’的一声闷响。
“太夫人?太夫人?您怎么了夫人?”外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门板被拍得哗啦啦响。
赵荣昭汗如雨下,方寸大乱,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低声问方霏:“怎么办?”
方霏抿了抿唇,扫一遍屋中情形,而上快步上前,将赵荣昭扔在拔步床前的旧靴子捡起来,一把塞进他怀中,咬牙切齿地道:“拿着你的东西,怎么来的怎么滚!”
外头的敲门声敲得他心慌意乱,赵荣昭也急了,反手指着大门的方向,恨声道:“这个情形,我若是从这里走出去,咱两还说得清么!”
方霏侧着身子,斜斜睃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去了外间。
绿玉轩临湖而建,方霏居住的厢房外便是一汪小小的莲塘,厢房外间一侧,水面上延伸出了一个小小的亭台来,方便主人赏荷用。
里屋的帷幔被人放下,整个卧房像是从十丈红尘中隔绝出来的一方小小天地,赵荣昭捧着靴子,呆呆地站在卧房中的屏风后头,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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