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说得对。”温尔雅笑道:“也就一个下人,罚了也好,府里其他的人也就该知道点规矩了。”
宋凉臣点头,享受了一会儿按摩,突然开口道:“尔雅,今年那一盒子去痕膏,是不是在你那里?”
温尔雅一愣,颔首笑道:“在呢,爷给的好东西,尔雅一直舍不得用,好好地存着呢。”
“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你存着干什么。”宋凉臣柔和了神色:“明年还会有的。”
这府里他一向最宠温尔雅,温氏也是十分懂事的人,总是能明他心意,话不用明说,她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过这回,温尔雅倒是头一次觉得惊讶:“爷……”
宋凉臣严肃了脸:“她的伤痕是江氏造成的,也算是罪孽,总不能叫她带下了黄泉,给江氏添了业障,你不用多想。”
他是不会心疼那恶毒女人的,要心疼,也心疼的是江心月。
温尔雅恍然点头,笑盈盈地道:“妾身明白了。”
她还没见过这位世子妃,本来觉得是个寡妇,见着还要行礼,难免憋屈,不如不见。可是今天,她突然有了很大的兴趣,想看看这世子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回院子里去拿了去痕膏,温尔雅立马就去了柴房。
美景在柴房里,正将稻草编成结实的绳子。四周的木柴都被她按大小长短分好放成几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温尔雅捧着药过来的时候,张婆子正在门口长吁短叹。罗婆子被赶出府的事情她知道了,好歹共事七八年了,也挺伤感的。除了伤感,心里还有些恐惧,他们还都说世子讨厌里头这寡妇,可为什么又因为她发火呢?
正嘀咕呢,面前就扫过来胭红色的罗裙:“烦劳开个门,世子吩咐,送去痕膏给世子妃。”
张婆子一惊,连忙起身去开了门。扫一眼这温主子手里的盒子,心里跳了跳。世子不是想弄死这世子妃么?那怎么又会给她送了这么珍贵的药来?难不成,这世子爷其实是口是心非?
怪不得罗婆子会被送出府呢!张婆子一拍脑门,看着温尔雅进去了,连忙把门给关上,暗暗咬牙拍着大腿,坏了,见风使舵使错了方向!
“妾身温氏,见过世子妃。”温尔雅一进去就先行礼,态度极好,得体又大方。
沈美景正奋斗呢,乍一听这声音,吓得立马抬头。
绝代佳人啊!面前这屈膝颔首的女子一看就是温柔动人型的,衣着打扮看着舒心,发髻也没有太复杂,一张脸上脂粉薄施,清纯秀丽,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好感。
“不必多礼。”她笑道:“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来看我。”
温尔雅将手里的药盒子双手递过去,跟着道:“世子妃也不必太过难过,世子既然让妾身将药拿来,就定然是惦念着您的。”
说话间,她飞快地抬头扫了沈美景一眼,想瞧瞧大概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就这一眼,温尔雅差点没能回过神。
原以为是宁淳儿故意夸世子妃给她添堵,没想到这寡妇,竟然真的如此倾城,即使脸上一道伤疤可怖,也还能看得见这人明艳不可方物的风华。
一瞬间,她甚至想把手里的药给收回来了。
谁知道沈美景动作极快,一听说是药,接过来就打开了。
芳香扑鼻,闻着就知道是好东西,沈美景笑了笑,伸手就挖了点往脸上抹。
她的脸很疼,没有镜子也看不见样子,不过都能感觉到在发炎流血,再不治就真的严重了。这世子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好心到赏她去痕膏,不用白不用啊,在人反悔之前,赶紧多挖两坨抹抹。
温尔雅都看呆了,世子妃脸上的伤疤真的很可怕,红肿流血,生生坏了一张好脸。这样的伤疤要是在她脸上,她肯定恨不得去死!
然而面前的女人还笑着,大大咧咧地抹着药,哪怕血跟着糊了半边脸,她也只是借了她的手帕去,将手指上的血擦了。
“多谢你。”沈美景看着温尔雅,笑道:“要是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份恩情。”
回过神来,温尔雅笑道:“世子妃客气了,妾身不能久留,这就先告退了。”
“好,慢走。”沈美景点头,又重新坐了下来,继续摆弄她的稻草。
温尔雅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女人,要是活下来,会是个很大的麻烦吧。
张婆子就在门外等着,见温侧妃一走,立马就凑到门口去,小声问了一句:“世子妃,您饿么?”
沈美景挑眉,这话问得谄媚啊,先前不还说她是个肮脏的寡妇么?现在听着,怎么有点想讨好的意味?
看了看手里的稻草绳,沈美景放下起身,拍拍手走到门边去道:“我自然是饿的,可惜世子说了不能进食。”
“没关系。”张婆子在门外搓着手笑道:“等晚些时候,奴婢给您弄点吃的来,您想吃什么?”
“难为你这么替我着想。”沈美景笑了笑:“我想吃大个儿的包子,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的,在长安一个铜钱就能买个带肉的。”
“有有有,肯定是有的。”张婆子连忙道:“晚些时候奴婢替您拿来?”
“好啊,我也不白吃你的。”沈美景摸了怀里的一个铜板出来,从门缝里递出去:“给你钱。”
张婆子是很喜欢钱没错,然而在这世子府,她一个月的工钱就有半两银子呢,这一个两个铜板,哪里还看得上眼?
这世子妃也真是,没钱还不如不拿呢,一个铜板……张婆子撇撇嘴,还是伸手接了:“多谢世子妃。”
“不用谢,这是你的跑腿费,也拿着吧。”门缝里又伸出一只手来。
张婆子漫不经心地抬眼,却看见那只手里捏的是一块银子!
银子!
连忙伸手接过来,掂了掂分量,张婆子笑得眉毛不见眼的:“世子妃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大方,您等着,这些天奴婢怎么也不会让您饿着!”
有这句话,沈美景就直接把已经快捆好的木梯子给拆了。
原本她是打算做个梯子出来,好找机会翻出去偷东西吃的,没想到今天运气好,看守的婆子竟然向她投诚了。
那这就好办了!叉腰看了看地上的木柴,沈美景捞了捞袖子,又有了新的想法。
☆、第10章 差点没把持住 200钻石加更
宋凉臣在孝义院坐着,蹙眉看着江心月。
她叫了他来,坐下就开始哭,现在已经哭了半个时辰了,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以前,他早该心疼地将人哄着了,可是她打他那一巴掌,不知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看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宋凉臣心里的江心月,一直是善良懂事的,因为是门房的女儿,所以一直同他守着主仆的礼,哪怕分明喜欢他,却也乖巧地不靠近。府里的丫鬟取笑她欺负她,她也都忍着不吭声,只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他。
他心疼极了那样的她,所以想好好护着,甚至不顾父王的阻拦,要立她为正室,想看她挺起胸膛在他身边俯视众人的模样,想看她肆无忌惮地笑。
然而这一场误会,真是让他身心俱疲,连面对她都觉得吃力。
“别哭了。”
江心月嗓子都快哑了,才终于等到宋凉臣开口,心里的委屈更甚,刚干的眼泪又接着往下掉:“我还以为,你连心疼我都不会了。”
宋凉臣叹了口气:“大哭伤身,事已至此,还是让自己好过些。”
“我要怎么让自己好过?”江心月红着眼,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回头扫了旁边的丫鬟和临风一眼。
临风抖了抖,立马领着丫鬟出门,将门给关上了。
“你这是做什么?”宋凉臣垂眸,捏紧了手:“现在你我,根本不适合独处。”
“独处怎么了?”江心月起身走到他面前,眼泪一颗颗地往他手背上砸:“凉臣,你是嫌弃我了对吗?嫌弃我身子脏了,所以才叫我江姨,是吗?”
天知道他叫她那一声,她心里有多痛,感觉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所以才失去理智地打了他。
事后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也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但是他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她呢?她都这样了,他还要生她的气?
“你别多想了。”宋凉臣道:“我是因为答应了父王,此后与你以礼相待,不越矩半分,所以才那么唤你。”
“答应了你父王?”江心月跌坐在他面前,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父王…你的父王!凉臣,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宋凉臣沉了脸,起身挥袖道:“我不想听。”
“是不想,还是不敢?”江心月伸手拉住他的衣摆,眼神凄厉地抬头:“他分明看见是我,分明看清了是我!却还是强行将我捆在了床榻上……凉臣,你知道那一天晚上,我哭着叫了你多少次吗?”
心不断地往下沉,宋凉臣闭了闭眼,指节泛白:“不要说了。”
“我若是不说,你以后是不是就打算将我放在这里,再也不管我了?”江心月挣扎着站起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声音沙哑地道:“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认命,让我认了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和你在一起?凉臣,我不想认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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