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察觉有多尴尬,连忙移开视线,率先开口,“那个,我只是过来散散步。”
一旁的李培盛嘴角抽搐,半夜过来散步?这理由还能编得再离谱些吗?
怀瑾狠瞪李培盛。
他姥姥的,搞这么神秘,在她拉开纱帐的时候还惊叫,没想到他只是在睡觉,什么都没有,那李培盛叫毛啊叫,害她出糗!
李培盛忍不住打了个颤,很聪明地当做没看到
她射过来的那个不爽的眼神,跑上去扶主子坐起。
“散完步了?”
床上的男人终于舍得开口,却是赶她走,语气也比平常要冷得多,而且,他的嗓音似乎还透着一丝虚弱。
虚弱?
怀瑾想到他早上才昏倒,又想到他很容易就发烧的体质,再想到他刚淋了雨,腰背上似乎还有伤……
动作快于理智,她箭步上前伸手要探他的体温,但是,就在快要碰到之际,她的手被冷漠地挡住。
怀瑾的手僵在半空,除了尴尬,还有一丝难过。
他不愿她碰他?
因为那个杯子,他就这么生气?
还是,又把她看成了对他下药的肖燕?
怔怔地看着他,他却偏过头去,怀瑾忽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给蜇了一下,细细地疼。
“我只是确认你这个草包有没有生病而已,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被罚跪,我可不喜欢随便欠人人情,那可能得倾家荡产来还的。”她潇洒地摆摆手,笑得很不在乎。
男人没再出声,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自讨没趣,不想再理他,转身离开之际还不忘怒瞪一眼李培盛。
怀瑾才离开,她带动的纱幔还在摇曳,床上清冷漠然的男人猛地探出头,捂住心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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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之约
“爷!”李培盛脸色丕变,上前扶起主子,“爷,您的药呢?”
爷回了承阳殿后就接二连三的吐血,这次不吃药不行,再这样下去能把人吐死的。
偏偏,就在爷打算运功压制时,那位姑奶奶就闯进来了,害得爷险些伤了自个,也无怪乎爷对她如此冷漠了皆。
“药,只剩一颗了。”祈天澈极力稳住情绪,清淡地道。
“一颗!只剩一颗!”李培盛咋呼,“爷,那怎么办?十五年了,那个神医可能已经不在了。父”
爷在太子妃病逝那年起身子就变得很诡怪,一激动就会吐血,严重的还会昏阙过去,后来机缘巧合下爷遇见了圣手神医,神医说是生来带的病根,只能克制,不能根治,这就是爷的性子为何这般清冷的原因,不过这股清冷倒给人一种仙人般的气质。
当年,圣手神医辞别前还留下一瓶药,说是若是实在无法抑制情绪,就服一颗药,否则怕是会吐血身亡,并说二十年后会找到根治的方法回来。
现在,只剩下一颗了,距离二十年之约还有五年,那往后爷该如何?
“李培盛,你想把她再吵回来吗?”祈天澈冷瞪。
“爷,要不,告诉娘娘吧,知晓了您的身子她会更体谅您,不会再惹您有情绪了。”要他说,都是因为太孙妃,他家的爷才会一回来就吐血这般严重。
祈天澈躺下,李培盛以为他无视自己的建议了的,但是,才放好纱帐,床里边传来闷闷的声音,“告诉她作甚,还嫌你家爷在她那里不够草包?”
李培盛愕然,随即忍不住捂嘴窃笑,原来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若说他家爷草包,那天底下的人全都是废材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位姑奶奶看到与她想象的大为不同的爷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
寅时一刻,雨势渐弱。
千棺冢的夜,鬼魅森森,被大雨冲刷后更是臭气熏天。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那片死尸中爬出来,犹如厉鬼。
她几乎耗尽了力气一点点一点点爬出千棺冢,早已吐得连胆汁都要出来了。
有好几次想就这样死去,可是,她不甘,她恨,她想要报复,所以,她硬是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了,活着爬出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难怪,难怪她父亲回去后会大病在床,这里非活人能待。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死尸、腐尸、棺材,满脑子的死人堆!
“啊!!”趴在积水的地上、无比狼狈的女人捶地嘶声大喊,乱发下的眼眸尽是恨意。
她阴狠地指天发誓,“肖燕,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抢了我的位子,不该让他对你好,不该那么嚣张,那么得意!我爬出来了,我活着爬出千棺冢了,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紧紧握着一支梅花簪,能支撑她到现在的就是这簪子,并不贵重,却是她最珍贵的。
因为,是他送的,所以弥足珍贵。
良久,她终于有了力气站起来,拖着浑身尸臭摇摇晃晃地走出这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林外,一顶轿子停在那里。
是王安。
见到她,大喜地上前,将手上的大氅给她披上,“奴才恭喜娘娘重生,这是太子命奴才等在这里迎接您的。”
重生吗?
庞婉瑜扯出一抹冷笑,的确是重生!今夜过后,她不会再大意,不会再低估肖燕,她会步步为营,让那个小贱人生不如死!
※
翌日,雨过天晴,晨光万丈。
皇上一早就让人来带太孙妃去找二十万两白银军饷了。
但,还是得经过三催四请,承阳殿的女主人才懒洋洋地起床、洗漱、用早膳,之后才慢悠悠地出发。
如此的慵懒惬意,如此的随心所欲,让人一点也不相信她是大难临头的人。
怀瑾一袭浅紫对襟罗裙走出似雪院,才拾阶而下,前来带她的人忽然刷刷跪了一地,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出现了。
她扭头看去
tang,果然,落梅院殿门前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清冷淡漠地看向这边。
白色锦衣,淡蓝色外袍,再加上雨过天晴的阳光折射在他身上,整个人如同被神光普照,无时无刻都给人生在九重天的错觉。
不过,说真的,他是她见过的可以将蓝白色穿得如此圣洁高雅的男人。
祈天澈拾阶而下,优雅得仿佛踏光而行。
怀瑾想到昨晚他甩脸色给自己看,暗自哼了哼,扭头不屑看他。
“走吧。”他来到她身边,自然地说。
“……”他失忆了吗?口吻居然自然得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呃,好像的确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他砸了一个酒杯,不过是他睡得早了些,被她打扰了后有点不爽……
这般想下来,怎么反过来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了?
怀瑾看了看他,的确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眉宇间还是一样的清冷淡漠,那双眸依旧沉静得叫人惊叹。
“有问题?”见她不动,他浅浅垂眸问。
怀瑾立即摇摇头,转身先行……
因为皇太孙身子不适,马车可以直达承阳殿,也可以直达宫外。
眼下,身为囚犯的怀瑾就坐在马车里砸杏仁,看到的人谁敢说不欣羡?
她砸,他剥,偶尔,她会直接抢过他手上刚剥好的抛嘴里,然后又继续低头砸。
某男看她的目光时冷时热,就好比此时,她头也不抬伸手就拿,他故意抬高了手让她拿不到。
怀瑾不得不抬头看准方向,再伸手去取。
祈天澈又避开,让她够不着。
怀瑾瞪了瞪他,放弃,低头自己剥,但刚拿起砸好的杏仁就多出一只手夺过去了。
她怒,“祈天澈,你想怎样!”
看她不爽就说,她马上下车。
祈天澈轻笑,把剥好的杏仁送到她嘴边,“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是从谁手上拿的杏仁。”
怀瑾皱眉,没有张嘴,而是满脸困惑地接过他手里的杏仁,然后,盯着发问,“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反正他在剥,那就顺便啊。
祈天澈脸色一沉,“自己想!”
“懒得想!”怀瑾潇洒地将手上的杏仁抛嘴里。
祈天澈觉得自己就是自作自受,原来真的是谁都无所谓,这是她的性子使然,就如同可以很自然地跟祈隽共用一个酒杯,同饮一杯酒。
他肯定,就算今日坐在这里为她剥杏仁的不是他,她也一样可以同别人这般亲昵。
真是,没心没肺!
“娘娘,已出了皇宫,要去往何处?”
柳云修带着五百禁卫军随驾,看到这等阵仗,绝对没有人会想到这是在押解囚犯。
“宰相府呀,难道我没说吗?”怀瑾撩开车窗帘,一脸迷糊状。
骑马在侧的柳云修无语,但是,怎会是宰相府?
虽然心中诧异万分,但他本分地没有追问,下令前往宰相府。
“祈天澈,你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怀瑾认真考虑了下,道。
祈天澈凝眸看她,无声地发出疑问。
“你为我保住我大哥已经足够了,其他的,等救出你的嫣儿再说吧,眼下,你不适合。”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连累了他,皇帝老头像昨晚一样没法护他,那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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