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自惭形秽。
在他回答之前,她居然已经在脑海中做了无数种假设,假设他当真硬要夺走不可,又或者,假设他用师徒一场来谈判,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认了!
所以,她再不自惭形秽就不是人了。
“多谢师父成全!”怀瑾真心对他鞠躬表示感谢。
秋离枫上前将她扶起,“谢早了。”
“嗯?”怀瑾不解地挑眉。
秋离枫拿出插在腰间的翠绿竹笛,当着她的面,掌力一震,竹笛裂开两半,从半空落地。
“师父,你是嫌弃这笛子不好,暗示徒弟我该找一支更好的送上吗?”怀瑾戏谑地道。
“是你我师徒缘尽。”
怀瑾愕住,缓缓扭头看向落在草地上分裂成两半的笛子,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对他微笑,“虽然你这个师父是我继承别人的,但却是我用真心去接受的一个师父。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秋离枫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那么,保重。今夜一别后,来日再见,我定不负你今日之举!”怀瑾笑着颔首道别,转身离开。
秋离枫始终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一直。
※
月朗国五十万大军败给朔夜国十万大军后,真正上演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靠边关最近的几座城只留几个小兵模作样的站岗,所以,斐然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新的城池里驻扎下来。
入驻新城的三天后,天空异常沉闷,乌云密布,像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果然,一入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万幸的是,李培盛千赶万赶,总算在大雨落下之前奔进府门口,但衣服上还是染了雨珠。
“李培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接到消息的斐然等人冒雨出来相迎,斐然第一个到,而问这句话的却是柳云修。
“璎珞姑娘说过了她师父的地方外人不能进入,我留下来也帮不上忙。”李培盛道。
“你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医治皇上,还要照顾他?”斐然冷酷地道。
“黄花大闺女,她是吗?”李培盛趁机讥讽。
斐然冷峻的脸色微变,从不离手的剑戛然出鞘,剑鞘飞起,他的身影疾风般地直接攻向李培盛。
“有人恼羞成怒了!”李培盛不怕死地边躲边说。
柳云修和肖媛相视一眼,也是才明白斐然原来对璎珞有意,可他一天到晚多板着一张千年寒冰的脸,谁会想得到,又看得出?
他们谁也没有劝阻的打算,因为,连日来,太过死气沉沉了,的确需要改变一下气氛。
外边,倾盆大雨。
门廊里,斐然追杀李培盛,李培盛实在躲不过就接,两人一来一往,一上一下,身手都是旗鼓相当,真正交起手来也是十分激烈。
就在这时,一阵狂奔的马蹄声突破雨幕传来。
嗒嗒嗒……
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人的心。
柳云修和肖媛霎时面容凝重,斐然和李培盛也几乎是同时收了手,排排站地站在门里,紧张兮兮地盯着雨幕里狂奔来的快马,怕就怕这是敌人突袭的消息。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雨幕朦胧,又是夜里,就算想看清楚,也得那人来到眼前才看得清。
终于,让他们紧张期待的人突破雨幕,突破黑暗,出现在他们眼前,但是,待看清马上的人是谁后,个个都惊呆了。
马上的人翻身而下,似是在雨夜里赶路,又或者未曾歇息过,体力用尽,待她走到他们眼前时,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娘娘!”
“姐!”
几个人忙伸手扶住她。
是的,这个人不是他们以为的探子,而是几日前独自一人前往清丰县的怀瑾。
“李培盛,快……快把这东西送回去给璎珞!”怀瑾睁开眼就看到李培盛,忙解下背上的包袱塞进他怀里,“一定要快!”
“娘娘,这是什么?”李培盛扯开包袱,露出里面的宝盒。
“万年冰参,还有……不能打开盒子。”怀瑾说完,就昏了过去。
所有人均被她那四个字给震住了。
万年冰参!
原来,她去清丰县,又不要命的赶回来是为了这奇药!
不!应该说,是为了那个极有可能永远再也醒不来的男人。
轰隆隆……
一道早在城外就弃马,施展轻功暗中跟随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对面屋檐的雨幕里,看着一路不停歇赶回来的女人将东西交代妥当后昏了过去,看着她被人抬进去,他这才彻底放了心。
这下子,她总算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只是,对她放心了,那他呢?该往哪走?
他飞身跃下屋檐,一个人茫茫然地走在雨幕里,一直往前走,就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张开掌心,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提示,即便有,也早被雨水冲刷干净。
☆、今日就是五日之期
大雨冲刷,秋离枫全身湿透,如游魂般走在无法辨物的雨幕里。
好像应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等他去办,是什么呢?
“楼主!刀”
忽然,前方传来一道声音恍。
他喜出望外,这声音他记得,是龙飞。
龙飞驾着马车从雨幕里出现,让马车停下,下车,对他拱手作揖,“属下前来接您,请楼主上马车。”
秋离枫点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转身上马车。
大雨滂沱,马车飞快穿梭在雨幕里。
他们住的是从一家农家夫妇手里买来的小农屋,就在城外不远。
“请楼主尽快换下身上的湿衣裳。”跟在身后进屋的龙飞提醒。
小屋里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还有挂在墙上的蓑衣。
秋离枫本就淡泊,自是不会在意这些。
他看到床上放着整齐的衣物,上前直接除下衣裳换上,然后取来琴对着门外的雨,静静抚琴。
伴随着雨声响起的琴音莫名觉得有些哀伤。
换好衣服的龙飞一进来就看到床前衣架上,随着那堆湿衣裳挂在一起的还有一块玉佩!
楼主那片刻都不能离身的玉佩居然就这么被落下了?
狐疑地看了眼抚琴中的男子,龙飞举步上前要替他把玉佩取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玉佩之时,玉佩不翼而飞,落入主人之手。
“楼主,属下是想给您送过去。”龙飞看着秋离枫把玉佩握在手里,解释道。
“倒是你有心。”秋离枫淡淡道,低头把玉佩戴回身上,“你怎会知道我在姑苏城里?”
“刚好派去给您送信的人回来禀报了,属下便自作主张去接您。”龙飞道。
秋离枫点头,回去继续抚琴。
“楼主,那人又来信了。”龙飞说着从怀中把信取出呈上。
秋离枫把信接过来,却是放在地上。
“听闻此时京城里是最关键时期,那人要我们在五日后行动。”龙飞口述转达信里的内容。
琴声止,秋离枫骨节分明的双手按在琴弦上,眸色茫然。
他将信捡起来,打开来看,总算明白了被自己遗忘的那件事是什么。
怅然地望向灯影里的雨幕。
原来,可怕的不是遗忘,而是与她为敌。
他轻轻叹息,“那就五日后吧。”
“是。”
※
怀瑾睡足了一夜才醒来,醒来,外面已经雨过天晴,天空明媚。
“姐,你醒了。”一直守着她的肖媛,一见她醒来,便上前关心。
“嗯。李培盛呢?”她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李公公在您昏倒后,为了不负您所望,他就立即带着万年冰参快马赶回去了。”肖媛细心给她到来一杯热茶,看着她放心地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把李培盛交代的东西拿给她。
“媛媛,你有话要对我说?”怀瑾马上就发现了她的犹豫。
肖媛见已被她问起,接过她的茶杯放回桌上,顺便把桌上的包袱拿过来递给她,“这是李公公离开前交代我们要交给你的,他说,你看了就会明白了。”
怀瑾心里有股不安的预感,她从床上站起来,接过肖媛手上的包袱,走到圆桌那打开。
一件熟悉的衣服出现在眼前,以及衣服上那封字迹熟悉的信。
她脸色刷白,身子微微一晃,双手撑住桌子才能站稳。
那是花无阙自个DIY的衣服,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她不可能认错!
而那封信,则是当初花无阙要离开朔夜国回日曜国等时空之门打开时,她让祈天澈代她写给三个老男人的家书。
而今,这些东西全都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说明,那就是——花无阙真的死了。
尽管
tang不止一次抱着侥幸的希望,但事实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种境地?
璎珞落下了终身无法治愈的病根,祈天澈昏迷不醒,花无阙死了,就连她的师父也成了她的敌人。
为何,会发展至此?
怀瑾崩溃地坐在地上,拿着那封家书的手,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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