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凤酌都是耐心不多的,她更习惯用武力简单而粗暴的解决问题,故而见楼逆与那小儿都能闲扯半天。她就生了不耐烦。
楼逆哪里会没察觉。是以赶紧按捺下试探,掏出一锭碎银丢那小儿吩咐道,“去最大的赌行,带路。”
那小儿伸手一抓,稳稳地接住碎银,高高兴兴的应声道,“好咧。两位贵人这边请。”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这小儿,约莫也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历练的伶牙俐?,一路走来,他硬是各个赌行都能介绍一番,适而再提出忠告,以免有那恩客沉溺赌石的疯狂之中无法自拔,想来。在这赌行坊市,他也是见得多这样的人了。
坊市最大的赌行,名“神仙玉”。然而却不是平洲本地百姓置办的,而是好几位东家合伙,从周边各处玉矿拉来的原石。
神仙玉占地颇广,且有三层,依着原石大小而分成了最好的一等,次一些的二等,以及最差的三等。
凤酌才踏进神仙玉,视野之内,皆是各种形状的原石,这第一层楼的。自然是最差的三等原石,也是赌客往来最多的,不过,大多都是抱着玩一手的心态,并无多少癫狂之徒。
凤酌并不停留,她径直往二楼去,在二楼徘徊的赌客,穿着举止皆比一楼的好上太多,可即便如此,这些原石凤酌粗粗一扫,并不入她眼。
楼逆最是懂她心思,让那小儿在外候着,他便当先带着凤酌往三楼去。
果然,一上三楼,凤酌眸子就亮了丝。
能在三楼以赌石为乐的,这兜里的银子,自然不是下面的人可以比拟的,故而,这三楼十分清净,并无多少人。
凤酌其实并不是多想买原石,她只是喜欢看而已,当然若能发现十分珍稀的美玉,她也不介意大方的买下,毕竟眼下徒弟玉雕技艺已成气候,就该多雕美玉才是。
她屏下内力,将自己一身气息减弱,如此便能蔽除大部分原石带给她的亲切之感,早从上辈子她就晓得,随着她日后内力的深厚,对玉石的那种亲切之感,会越发的精准而强烈。
纵使有玉母带来的卓绝天赋,可凤酌并不想一味依赖与此,她晓得这样的本事再厉害,都不是自个的,是以可以利用,却绝不可奉为立身之根本。
故,对原石的辨别识记,她就从未间断过。
当下,她毫不犹豫,从脚边的第一块原石开始,提了提裙摆蹲下身,手摩挲过石皮,人更是凑近了细看。
待看出端倪,她这才从指尖诱出一丝内力,缓缓感悟,看自己单凭学识断出的内里玉石,是否与天赋感受到的一致。
若一致,自然接着看下一块,若有异,便牢记那石皮纹路,日后再遇上,便能少在出错。
楼逆无声地跟在凤酌身后,他不懂寻玉,可却并不妨碍他瞧凤酌认真专注的模样,小小的脸白腻如瓷,长而卷的睫毛半掩琉璃瞳,琼鼻粉唇,带着粉雕玉琢的精致,即便眉目还未彻底长开,可也能依稀瞧出日后倾城绝色的风姿。
他暗暗叹息一声,又想着师父这样可心的人儿,还不知日后会有多少人惦记,他如今还得多多努力一些才是,务必要将师父给娇宠成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如此谁都退避三尺了,他才能堪堪安心。
浑然不知道徒弟在打着如此扭曲的心思,正一心一意验看原石的凤酌猛地眸子瞬间发亮,她手下正摸着块铜盆大小的石头,那石头灰扑扑的很是不起眼,皮上纹路,也风化的厉害,可凤酌不仅凭学识断过,后又以天赋感知,顿一股温暖如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其浓烈的程度,还是凤酌第一次遇见。
她转头眯着眼望着楼逆,嘴角止不住翘起,“止戈,为师想买这块原石。”
身上揣着两人所有家当的楼逆当然无一不允,他抬手唤来伙计,问了价,二话不说,非常爽快地买了。
那伙计也是惯会察言观色,他收了银子,热情周到的提醒凤酌,神仙玉是可以免费解石的。
凤酌也不想就这么搬块石头回客栈,所以,一口应下当场解石。
听闻此,那伙计找来人抬了那块原石,带着凤酌往专门解石的内室去,才一进去,凤酌便发现,这解石室远比外面热闹许多。
室中,摆着五台解石陀具,恰好其他四台陀具正有人在解石,能听闻有人在高声喧哗,有人在唏嘘不已。
凤酌并不管其他,她站到那台空闲的陀具面前,当即就有位年约五十的解石师父过来问询,这第一刀要如何解。
凤酌又细细地摸了遍那原石,后一挽袖子,在原石上写意地划了一圈,却是要绕着圈来解。
那解石师父也是经验丰富的,即便已有人围拢过来,对凤酌的解法嗤之以鼻,但那师父还是循规蹈矩地按着凤酌说的法子解。
解沙石簌簌而落,陀具铁?嗡嗡作响,不出片刻,周围便围满了看热闹的,楼逆十分警惕,他站凤酌身后,用自己尚不宽阔的身形护着凤酌。
凤酌毫无所觉,她屏息盯着那块原石,即便晓得里面的玉石非凡,可她还是想亲眼见见是何种翠。
一圈石皮方落,解石师父浇了捧清水淋石上,拂去石屑,顿见前端现出血一般的猩红之色。
“这翠好生古怪……”
“血沁,一定是血沁!”
“血沁?居然是血沁?”
……估土余才。
楼逆将周围的议论之声听进耳里,顿时他眉头一皱,有心想劝凤酌别在继续解下去,若解出来真是血沁,这等风头,就出的大了。
“不必解了。”仿佛心有灵犀,楼逆才这样想,凤酌就开口了。
她阻了解石师父的动作,毫不嫌脏地抱起那块原石,与楼逆对视一眼,就要离开神仙玉。
哪知,周围的人一见不好,纷纷上前围住两人,七嘴八舌的都劝凤酌将原石解完,就是那解石师父也是如此言道,且有仗势压人,欺师徒两人年纪不大的架势。
谁想凤酌冷哼一声,下颌微扬,就高傲如此的道,“都闪开,若再阻拦,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她一娇滴滴的小姑娘,眉目还带稚嫩,就连嗓音也是脆生生的,虽说是威吓,可也动听的很,没几人会认真。
楼逆哪里是好相与的,他撩袍,一脚踢出,哄的就将起先那陀具给踹的稀巴烂,末了扔给闻讯上来的伙计张银票,更为森然地笑道,“想要粉身碎骨的,尽管拦着试试?”
尔后,他单手接过凤酌手里的原石,一手拉着她,抬脚就往外走。
“慢,这块血沁,本公子要了!”
然,两人堪堪才走到解石室门口,迎面就进来一位十八九的翩翩公子哥。
95、仇人,通通都要拍死
那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宽额剑眉,挺鼻厚唇。且很是一副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模样。
此刻。他看着凤酌两人,那也是昂着下巴,用鼻孔睥睨人,十分骄傲。
眼见凤酌楼逆毫无反应,他扯起嘴角,轻蔑的道,“没听见本公子说的话。将血沁放下再滚。”
巧取豪夺也不过如此罢。
凤酌冷笑一声,从来都是她威吓别人的时候,今个居然轮到自己被人这般欺压,她简直怒极反笑,“好狗不挡道,还不滚开!”
她亦无好话。
那公子面色如霜,冷哼了声,“大胆!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楼逆嘴角扬起玩味的笑,他伸手轻拍二话不说就要动手的凤酌手背。如此安抚了她的暴躁,这才往前一步,挡凤酌面前对那人道。“人模狗样的东西,你又知本公子是谁?”
他这么说着还不算,甫一探身,一脚就快若箭矢地踢到那男子膝盖,将人踹的来单膝跪下。
“混账!”那男子身后跟着两名身形高大的汉子,一脸的横肉,穷凶极恶,眼见自己公子被人打了,当下一人赶紧上前扶起那男子,另一人却是抡圈了拳头。直朝楼逆天灵盖而来。
楼逆扯了扯嘴角,狭长的凤眼带出诡谲银光,将那张雌雄莫辩的面皮衬的来越发邪异不同。
他也不松手里的血沁,单以脚劲与之较量,长袍飞扬而起,他以更快的速度一个横扫,格挡了对方的拳头,末了,一屈腿,再一个弹射,巨大的力道便将那汉子给推出去两三步远。
如此,他才轻轻松松地脚尖着地,更为高傲睥睨地看着那男子,语气森然薄凉的道,“光天化日,明抢巧夺,哪家教养出这么个不是东西的蠢货,赶明横死街头,约莫也是活该!”
他语调清晰,带着厚重不可小瞧的杀意,仿佛就那么句话的功夫,就有骇人的血腥杀伐之气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纠缠成择人而噬的巨兽,谁沾上,谁倒霉。
那公子膝盖疼的冒冷汗,脸色也是煞白,他盯着楼逆,眼底就泄露出怨毒,后这种愤恨,又移到凤酌身上,多了几分的狰狞,“好,好的很。”
“小小平洲,竟有尔等有眼无珠的,血沁是吧?他日,总有你俩跪着求本公子收下的理儿。”撂下狠话,那男子就在两汉子的搀扶下,出了神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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