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缺不曾想楼逆居然如此乖张,视人命如草芥就罢了,可他笑谈之间,一应事在他眼里都是儿戏,当真是野性如狼,桀骜不训。
眼见凤缺不说话了,楼逆挽了个剑花,他笑看着他,再次扬剑,势必要杀二长老。
凤缺眼瞳骤然一缩,这般微小的动作无人察觉,可他盯着那利刃,觉那剑刃反光刺的他眸子生疼,恍若下一刻,便真是鲜血飞溅的模样!
57、徒弟杀人,师父递刀
一山之巅最冰冷无情的冰霜,一贵不可言的威势,两两相撞,便自是一番水火不容的姿态。
楼逆手中利剑因太快而带出尖锐啸声。刺的人耳膜生疼,他即便此刻在做杀人的事,也含笑温润地看着凤缺。云淡风轻的仿佛闲话家常。
凤缺捏紧手中缰绳,他眼瞧着那利剑断去二长老耳鬓边乱发,后去势不减再次朝他脖颈去,生或死,皆在楼逆的一念之间。
然----
有灵蛇游动的鞭影蹿来,肉眼不可及,缠上利剑。往边上一带。
楼逆只觉一股大力从剑刃传来,虎口被震的发痛,那剑脱手而出,噗嗤落地,挑起落叶尘埃。
紧接着是一清喝传来,“孽徒,你欲如何?”
尔后才是远远一轻骑带起无数飞扬尘土而来,有风拂起那鬓角青丝,随衣袂鼓动,高高扬起又落下,端的是鲜活烈焰,炙的人心口发烫。
翘起一丝嘴角。楼逆目不转睛地看着凤酌由远及近,她的模样,在他眼中成长久的定格,他缓缓垂手,拇指微颤,向来色泽深沉的凤眼。有若古井。看不出旁的情绪。
凤缺略转马头,就见凤酌一拍马背,人倏地腾空而起,脚尖在马头一点,身若轻燕,灵活滑翔出弯月的弧度,周身的落叶纷飞,都不及她一身高傲似明珠的风华。
不过一个起落,凤酌人就已经稳稳落在楼逆面前,她站定,月白描金花淡色长裙悠悠晃动,林间有风瞬起,如绸青丝缠绵出柔软的弧度,像最婉约的藤蔓,沾染上他的臂膀。
就听凤酌在说,“你欲如何?”台爪土弟。
楼逆眼半垂,分明的眼睑小黑痣,隐约可见的眼角缄默,不回答什么,也不否认什么。
凤酌面无表情,她四下环顾,将狼狈的二长老与白元瑶收入眼底,最后落在楼逆脚边的利剑上,抿了抿嘴角。
她又看回他脸上,那张俊美到雌雄莫辩的皮相,狭长又风流的凤眼,薄凉的唇畔,心里有微微的叹息。
“你是我徒弟,无论你要做什么,为师唯有相随的道理,哪怕有一日你大逆不道,受尽天下人的唾弃追杀,为师也只有跟在你身后,挡尽刀剑。”
她不带任何波澜的说起这番话,并无声情并茂的动人之处,可就是那种坦然直接,让闻之者心神震动。
凤酌弯腰捡起那柄利剑,复又塞到楼逆手里,如此一番后,又见她抽出自个小腿的匕首,缓步到凤缺面前,抬头望着他道,“止戈行事,不管对错,总也是我这师长的过,是以,凤三不会言道开脱之词,只求他日家主有惩,凤三一己受之,绝无怨言!”
此番话一落,她双手捧起匕首举至头顶,单膝下跪,缓缓低头。
凤缺沉默,他不带表情地看着凤酌手里的匕首,那柄匕首,刃尖向上弯起,犹如新月,柄上一汪鸽卵大小的碧蓝玛瑙,华贵又锋利。
“你是在害他。”良久之后,凤缺冷言道。
“为人师长,该教授的自然是事非黑白,人性良善,敬畏生死,而非眼下你这样助纣为虐,”凤缺越说越快,这等话多,远远超过他往日的寡言,“如若有一日,为一己之私,连你,他也要杀,莫非你还要帮衬着将刀子送过去不成?”
凤酌猛地抬头,她愣愣地望着凤缺,在他冷清幽远的目光中,动了动唇,才意味不明的笑着道,“三儿曾识人不清,误将忘恩负义之徒当血缘之亲,生死过一遭,还能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所以,如若真有那么一日,自然是三儿有眼无珠,他要杀,自不必动手,三儿权当成全他一场,从此陌路即是。”
原本,就是欠下的……
这一句话悄然在她心里转了圈,未曾说出口。
凤缺无话可说,也或许是被气的慌了,不知道要如何言道,是以,他扬鞭卷起那匕首,字字如冰的道,“孺子不可教。”
凤缺见他收了匕首,便算是应下了,她松了口气,“三儿多谢五长老。”
凤缺冷哼一声,抬眼看着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的楼逆,倒想瞧瞧他是何反应。
楼逆不甚有反应,确切的说是从凤酌将利剑给他之时,他便一直微垂着头,发丝掩映下,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凤酌站起来,拍了拍裙裾上的落叶,转身到楼逆面前,瞧着他不动,她遂伸手过去,就要夺剑替他杀了二长老。
哪想,楼逆猛地扣住她柔荑,“小师父,为何不拦弟子?诚如五长老所言,杀人是要偿命,弟子可是野性乖张又最是桀骜不驯之人……”
他晓得自己是何性子的,故而对凤缺这话,他从未反驳过半分。
凤酌偏头看他,只能瞧见他勾起的嘴角弧度,“杀人者恒杀之,二长老先欲致你我死地,眼下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是仇怨而已,你凭的计较那多,耽搁时辰,竟让五长老捉了个正着,如此蠢笨,还要为师来善后,不甚有出息!”
当然,这话,她是小声在楼逆耳边说的,到底没敢让凤缺听去,如若不然,怕又是一通训诫。
楼逆胸腔震动,就轻笑出声,他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着凤酌手背,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他就晓得,这世间,唯有他师父,才会这般事事袒护他,杀个人还给他递刀子。
他从未觉得心窝如此暖和过,像是整个人都泡在温泉之中,从头到脚,暖的骨头都慵懒了。
“既小师父这般为弟子着想,弟子又如何能眼看师父因此受训而无动于衷。”楼逆松了手中的利剑,将之扔回给白元瑶,拉着凤酌的一只小手就舍不得放了。
他眸色生辉璀璨,宛若有万丈霞光冉冉升腾而起,望着凤酌的时候,一身戾气消融无踪,他便又是那个只在她面前才没脸没皮的徒弟,“罢了,如何能因这等蠢货而图惹骚臭,龙溪之行,小师父当是凤家炙手可热的大功臣,回去是受褒奖而非惩戒。”
说道此处,他意味深长地瞟了凤缺一眼。
凤酌看了看只剩半条命的二长老,回头就问他,“真不杀?”
楼逆失笑,“不了。”
后他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回了安城,弟子也有诸多法子,不用脏自个手就能去了他性命。”
闻言,凤酌点头,此事便算是按下了,谁也不再多说什么。
白元瑶不敢在凤缺面前晃,她让人带上二长老,朝三人略一颔首,匆匆离去,此次是再不敢耽搁半分,而二长老,也暂且容他苟活。
三人一并回龙溪,凤酌和楼逆驱马并进走前面,偶尔搭话一句,能见楼逆一直面带浅笑,凤缺落后一步,他还是那等面无表情,可走了一路,他便一直盯着凤酌的背影看了一路。
凤眉星目之中,第一次除去淡漠,而多了几分的思索。
他并未觉得楼逆难得的放过了二长老,就是心有悔改,反之,他相信,如若不是凤酌来的及时,那一剑,他是真真的会砍下去。
而凤酌,这个凤家子弟,他从前听闻最多的,便是如何的能耐,以八岁稚龄反哺师父,硬生生将凤宁清那等毫无可取之处的做作之人,给养成了乙级玉雕师。
除却这点,再无其他,便是姑娘家该擅长的,传言她也是半点不会,总归不像是个娇憨软和的姑娘,而仿佛是个冷面冷心的木头。
他当时听凤小九这般骂的时候,还怔了下,只为冷面冷心,他想着,兴许这姑娘和他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然而,也就如此了,时日久了,他也就不太记得凤家有这么个人,凤家总是有太多教养的孤儿,谁又记得谁是谁。
再后来,便是她送来帝王绿,他听闻那脆声在玉园自报名讳,想了想才应了声。
见了人,他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就作罢,这便算是认脸了,至于日后如何,他并不关心。
而眼下,由这人带给他的困惑,使的他心湖不静。
凤家有着师徒关系的子弟,多不胜数,有那等相好如亲缘的,也有那等反目便成仇的,是以,尽管他已为长老,可却从不愿收半个弟子在身旁。
可像凤酌这样的,先是对凤宁清的恩义在前,后是对楼逆的纵容在后,他觉得她不算一个好徒弟、好师父,若是好徒弟,便早该奉劝天赋平平的师父,毫无前程之时,放弃玉雕另投他门,也好过如今成为其他玉雕师的笑话,平白被人看不起,而若是好师父,自当教授楼逆存正气走正道,而非无原则的捧溺,于凤宁清于楼逆,都非好事。
但,凤缺又想,如若凤酌是他的徒弟,怕也是这般挖空心思的来孝顺于他,如此,好似又是一番让人期望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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