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端木钦的公子冷笑了声,他缓缓踱过来,手中白玉扇刷的展开,点着端木锐胸口,鄙夷的道。“不好意思,我端木钦是下端木的,不若锐公子血脉高贵,有礼不来。”
“你……”端木锐愤恨喝了声,气的话都说不顺畅了。
端木钦一点一点收好白玉扇,转到凤酌面前,上下打量了,啧声道,“你是凤酌?为何不答本公子?”
说着,他白玉扇挑起凤酌下颌,举止轻佻,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正经的气息。
凤酌抿了抿唇,未曾言语。倒是一边的凤宓以袖掩唇窈窕地轻笑了声,“钦公子有所不知,阿宓这三妹妹。自来都是冷面冷心的,在凤家这么多年,就没见对谁上心过。自然是不答钦公子了。”
端木钦瞥了凤宓一眼,显然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转身竟对凤酌命令道,“跟着本公子来,日后在下端木自有你的好处。”
青天白日公然挖端木锐的墙角,叫他面上无光,恼羞成怒,“端木钦,别太过分!”
哪知,端木钦扭头就嗤笑,“过分?端木锐,就是过分你上端木,你又能怎样?”
端木锐双手握拳,脸面青白,那模样只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端木钦,你是想引起端木家内讧不成?”
听闻这话,跟着端木钦的另两位公子齐齐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手搭另一人肩,挑衅讥笑道,“那不正好么,将你们这群自诩高高在上的上端木都给赶出京城,那才最好呢。”
这群公子哥,言谈自大,举止自负,当真叫人无甚好感,便是连凤酌都不喜。
她上前半步,正要将人给拒了,哪知,凤缺手一抬,借着宽大的衣袖,拦了凤酌,并当先淡淡的道,“承蒙公子看的起我凤家小辈,只凤酌技艺稚嫩,此次来京,正需多多研习才是。”
端木钦猛然抬眼,眼神锐利如刀地盯着凤缺,看了他好一会,才倏地扬笑,“公子可是安城凤家凤五长老?”
凤缺点头。
就听端木钦又道,“早闻凤五长老一手雕工出神入化,想我凤家日后不仅擅寻玉,恐在雕工上,也能早晚压那周家一头去。”
然他话锋一转,就隐带威胁的继续道,“想来风五长老初来乍到,诸多不明,本公子自来是个大度的,不会计较那些,但切莫对旁人说那些,如若不然,约莫怎么个死法都不晓得。”
凤缺面无表情,从他那张冷淡的脸沿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情绪。
凤酌勾唇浅笑,明艳的眉目舒展出滟潋粼粼,粉唇吐出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凉,“不知你想要个什么死法?”
浓烈的戾气毫不掩饰,叫端木钦一怔。
凤酌上身微倾,凑到端木钦面前,两指捏起他袖口,虚虚搭放自个肩头,眼睑低垂,就听她以一种低垂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这位公子,光天化日,请自重。”
端木钦莫名,对这话根本反应不过来。
尔后就见凤酌优雅地提起裙摆,精致的绣鞋尖一点,化出残影的速度,袭上端木钦肚腹,将人一脚踹飞,并道,“都劝公子自重了,公子就是不听,这样不庄重,实在叫人所不齿,合该打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凤缺,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被踹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端木钦,应和道,“钦公子当着凤某的面,这样轻浮我凤家姑娘,真当附庸家族的就不是人了不成!”
端木钦完全呆住了,他只觉肚腹痛得像是被马车给生生碾过一般,可却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怎么就轻浮姑娘了?
在场的,也就凤缺反应最快,并压上一根举足轻重的稻草,三言两语就反污端木钦。
之后端木锐才明白过来,他深深看了眼凤酌,同样义正言辞地怒喝道,“端木钦,往日我只当你嚣张跋扈一些,可不曾想,竟是这般不知廉耻,简直是端木家的败类,我定要禀明家主,治你罪过!”布司乐血。
端木钦在下仆地搀扶下站起来,他揉了揉肚腹,再不晓得自己被人正大光明的构陷就是傻子了,他盯着凤酌,目光不善,“真是好本事,一个附庸家族上来的贱人,居然也敢这样诬陷本……”
他话还未完,凤酌身子前跃,广袖一扇,就是拍拍两耳光扇在端木钦脸上,打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没又摔倒在地。
“哼,就是专打贱人!”凤酌冷哼一声,总归她也不在意是否能留在端木家,祸子闯大了,不是还有个皇子徒弟在么,她是半点都不担心,再者,这身后长老还站那,怎么也不会吃亏就是了。
端木钦被打的眼冒金星,另外两个年轻公子惊骇地看着,面色发白,吓的腿都软了。
端木锐反唇相讥,“端木钦,还不滚?莫不是要等到我押你去家主面前?”
凤酌扬了扬拳头,眉眼飞扬而张狂,让端木钦等人屁滚尿流地跑了,临走之际,他还不忘色厉内荏地吼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见不待见的人走了,凤酌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端木锐一眼,才对凤缺道,“长老,三儿放肆了,还望长老担待一二。”
凤缺也是心高气傲且护短的,他虽无甚表情,可就是从他那眉目流泻出蔑视来,“鸡鸣狗盗之辈,打了就打了,何论放肆。”
闻言,凤酌抿唇浅笑,这样的五长老虽脸上无波,言语也不热络,可就是让人觉得窝心。
端木锐目有深意地看着两人,当下越发收了小心思,言语之间带出不显的恭敬,将两人引进早备好的院落,又吩咐福顺不可怠慢了,需得尽心尽力,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开。
虽处同一院落,然而凤缺只喝了盏茶,就让人带着自个出去了,凤酌倒是小眯了会,唤来四婢女,让各自去熟悉端木府,顺便找来对京城熟门熟路的小厮,带着赤碧出门闲逛。
她也不去别的地儿,只让那小厮径直带去京城最大的茶寮,也不要雅间,就在大堂之中,要了一壶茶水,两三点心,明着品茗,实则探听消息。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她就捕捉到蛛丝马迹----
“听闻,今日城东的曲水流觞亭,大儒之家谢家嫡长子谢之言设诗赋宴,特意引来美酒佳酿为活水,蜿蜒整个流觞亭,当真是闻之则醉……”
“美酒佳酿为活水?也只有谢之言才能布下这等大手笔……”
“可不就是,往日在京城,谢之言那是独领风骚,可这九殿下一回来,那可谓是不分轩轾,两人都是那等风华无双的……”
“这你就不知了,谢之言还好说,这突然回京的九殿下,那早是有婚约的……”
“还有这等事,快细细道来……”
“诸位可知,九殿下为何与谢之言关系斐然?这两人往后可是大舅与妹婿,哪里会有不好的。”
……
凤酌端着茶盏的动作顿了顿,她敛眸不语,身后的赤碧可是机灵着,她对那小厮一挥手,从袖中摸出几两碎银子,塞给小厮并耳语几句,那小厮欢天喜地的就收了银子,转身打听去了。
不多时,那小厮回来,将打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赤碧,赤碧面色当即就不好看了,可见凤酌不动如山,但身上却散发出郁沉的气息,她俯身,以手遮掩,小声的道,“姑娘,楼公子这会正在城东,婚约一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那是楼公子从前的母亲与谢家姑娘指腹为婚,也就是谢之言的嫡出亲妹,谢音竹。”
凤酌慢条斯理地饮尽茶水,将一壶茶喝的干干净净,这才起身,示意小厮带路,前往城东曲水流觞亭。
130、醉卧美人膝
曲水流觞亭,京城颇为有名的风雅之地,曲水蜿蜒的清溪从山丘之顶的高处,转着漩。蔓延过岸止汀兰,后顺流汩汩而下,左右皆是葳蕤草木以及隐在暗处的石杌,并带遮阴小亭,从清溪头到清溪尾,竟也不能目视。端的是百转千回,巧夺天工。
然这还不是妙处,但凡是腹有水墨的,都盼来此高吟浅唱,一展才华,盖因此曲水流觞亭,乃百年大儒之家谢家所有,每隔几日,谢家大公子谢之言都会开办诗会,作为清贵名门,谢家都是被人仰望的世家。
可谢家祖宗规矩很是奇怪。满门谢家名士,却少有出仕,大多胸有沟壑满腹才华的谢家子弟,从来都是清风明月的疏朗人物,尤以眼下的谢之言为最。
一袭霜色棉麻长衫,襟口微敞,露出点精硕肌理,长发未绾,随意披散脑后,就带出闲适的自在来,此刻谢之言斜卧汉白玉榻上,一手执酒盏撑着,一手搁屈起的单腿上。刀削般的脸沿线条,黑亮如星的眼眸。
此刻他看着对面的人,唇线深刻的嘴角一勾。就慵懒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阿逆,今日你我痛饮三百杯如此?”
说完,他扬手将手中翠玉酒盏往清溪之中一舀,满盈的佳酿莹润出翠色,好看的很。
“当然不如何,你可三百杯,我么,一杯作罢。”楼逆一身暗红玄色滚边的华服,掌宽的暗金腰带,别一金丝刀鞘的匕首,那匕首柄嵌着鸽卵大小的羊脂白玉,不起眼中有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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