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市不仅要从西域得到战马和骑兵,还要输出光滑的丝织品、精美的刺绣、以及其他舒适的生活方式。
要能让一直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向往大汉的子民那般定居的生活。
这样胡人由于和汉人有着一样的生活方式和道德标准,就会转变成为大汉的郡国了。
武帝时期,大汉以攻打匈奴,建立大汉威名为主。
那么现在要以分化为主,攻打和震慑为辅。
石渠阁比赵兴侃侃而谈之前还要寂静了,此时的这里,即使是呼吸也变成了一种错。
冯世奉轻轻眯起双眼,对这个年轻的副使刮目相看。
以前冯世奉觉得赵兴这个年轻人做副使真是可惜了,如此翩翩玉郎被皇帝派到西域去做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前途惨淡。
他对注定有着悲惨结局的赵兴有些淡淡的怜惜,但也是仅此而已,谁让赵家惹上了对皇帝有恩的张家呢?
世上最说不清楚的便是“命运”二字,冯世奉的祖辈中出现了许多像星星一样明亮的大将,但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折戟沙场,无他,唯命运尔。
今日的赵兴激起了冯世奉内心深处的欣赏,冯大人突然想尽力将这个年轻人护在身边。
萧望之捏着胡须,点了点头,打破这沉寂道:“赵子房果然不负子房这个表字。这番话可以做我大汉互市之策,对西域之策了。”
众儒生都扭转头朝赵兴看去,冬日温和的阳光穿过窗棂,从这个玉郎的头顶照射下来,赵兴整个人都散发出层层的光圈,炫目却又温和。
这让跪坐他身边的林天都感觉到了一种自豪,与有荣焉。
正在这时却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声音有些干裂和紧张,这是属于严祭酒的声音。
“萧大儒,臣对于赵子房的说法有些疑问。”
“严祭酒请讲。”
挑衅萧大儒看上的儒生,是需要勇气的,但严祭酒顾不得了,今日他必须打着探讨的幌子试一试。
“匈奴自从与大汉联姻之后,公主们每次出降都带着大量的书籍和懂得四书五经的阉人,这些人并未让匈奴单于为公主改变分毫,却让匈奴人更加的强大。”
众人点头,匈奴单于虽然自称为大汉的女婿,却总是从老丈人这里学了不少招数来骚扰老丈人家。
“若是互市也让西域诸国强大起来,又将如何是好,届时我们不仅将面对匈奴,还有可能要面对更加强大的西域诸国联盟。”
严祭酒得意地看着赵兴,这是他精心想出来的问题。
“赵子房又说对西域诸国要像大汉郡守一般移风易俗,匈奴人和大汉打过许多年的交道了,但还是没有改变过他们的习俗。”
“不论是打败他们也好,还是拉拢他们也好,匈奴人依旧是傍水而居,夏日游牧,冬日前来掠夺边境的大汉子民。”
“不知赵子房该如何移风易俗呢?还是不要如同赵括一般纸上谈兵为好。”
最后一句赵括纸上谈兵饱含讥讽,赵兴可不就是姓赵的吗,众人哈哈大笑。
一个新人突然出位,必然有许多人像严祭酒一般抱有隐隐的敌意,能够看着对方陨落,私心里不免有些不足为人道的快乐。
赵兴倾听着严祭酒的话,并认真思索如何回答这诘难,他只当这是一场辩经,并未因此而方寸大乱,但严祭酒的问题的确需要一番时间来思虑一番。
林天心中大怒。
和表哥不一样,林天在学问上愚顽,但却得到了姑父官场人情世故方面的教导,京兆尹府又是个复杂的地方。
林天敏感地扑捉到了严祭酒的意图和众人隐藏的妒意。
不能让严祭酒如此得意下去,扭头看了看沉思之中的赵兴,林天大声道:“严祭酒,臣有些话想问问您。”
见是林天,严彭祖得意的脸便有些抽搐,他已经两次败给这个不学无术的童官了。
虽然对方的学问与自己相差甚远,就连皇帝都说林天所说是诡辩,但是严祭酒真的有些害怕林天的发问。
“你说罢,只是这里讨论的是治国之策,不能以诡辩之术来混淆视听。”,严祭酒扶了扶头上的进贤冠,严肃地道。
众人中有知道林天两次辩倒严祭酒的,互相使个眼色,静等着看好戏。
萧望之有些好笑地看着林天。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臣,怎么知道臣要以诡辩之术来混淆视听?严祭酒说出这话,是犯了先入为主之错。”,林天不乐意了。
严祭酒脸上抽了抽,道:“你……你说的是,我洗耳恭听你的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臣在京兆尹府受到过赵大人的教诲,知道人总是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样在断案时便有迹可循了。”,林天先摆出在众人心中断案如神明的赵广汉来,又道:“严祭酒在说治国之策上依旧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严祭酒有些痛苦,为何今日在场的有个林天。
“说来听听。”,萧望之好奇地道,倒要瞧瞧赵广汉能教给林天什么东西!
“严祭酒先说公主们出降并未改变匈奴单于,却让匈奴变得更强大。这就不对。”,林天环顾四周,顿了顿,看着一脸不解的众儒生,心情很好地摇头晃脑道:“既然匈奴变得强大,自然是改变了,只是没有朝着大汉希望的方向去改变。”
“……”,众人哗然,点点头,匈奴是可以改变的,只是没有朝着大汉中意的方向去改变。
林天眨了眨眼睛,又道:“公主在匈奴不能接触到匈奴的子民,公主带去的丝绸和阉人只能影响到匈奴的头领,却不能给那些匈奴的子民,因为公主带去的东西太少啊。”,得意地看看一脸崩溃的严祭酒,林天又道:“所以匈奴人才会经常到大汉来抢掠,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得到更多。”
林天是在东三市混大的,自然知道那些胡商为了高额的利润,冒死也要往返于长安城和西域之间。
西域人喜欢大汉光滑的丝绸,精美的刺绣,茶叶还有瓷器……若不是路途太遥远,不好携带,胡商会选择带更多的东西去西域。
这些严祭酒不懂,坐在石渠阁这里的儒士们不懂,他林天却是懂得的。
“东市里熙熙攘攘的胡商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一年恨不得能够两次或者更多往返于大汉和西域之间,无他,因为西域诸国的王室们太喜欢大汉的丝绸、刺绣和一切好看好用的东西。”
林天说着还斜斜地看了严祭酒一眼,你大哥不是也想着要去西域大赚一笔的吗?
严祭酒那一刻突然就和林天心心相通,懂得了这一瞪里的含义,臊的低下了头。
“这还能说公主的出降没有改变匈奴吗?”,林天想的简单,只想维护表哥的言论,将严祭酒辩倒。
没想到歪打正着,很轻松就破除了严祭酒为赵兴布下的圈套。
“只有互市方能让匈奴的子民也接触到以往接触不到的东西,从而更加喜欢大汉带来的好东西。”,林天笑道,作为商人之子,这个是他最懂的了。
“越喜欢就会越依赖,越依赖就越会改变。至于让西域诸国从互市之中变成什么样子,这由互市的内容而决定。”,林天得出结论,看众儒生已经被忽悠住,又道:“曾经越国为了打败吴国,多年低价卖给吴国煮熟的稻谷,这不是现成的例子吗?严祭酒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天越辩越勇,又道:“移风易俗之事岂是数年间就能见到效果的?匈奴多年傍水而居,烧杀抢掠,那是因为一直没有对他们的这种习性进行约束。”
“我大汉的郡守能够杀豪强,让郡内的盗贼们都安居乐业。为何不能一边对不老实的匈奴给予痛击,一边引导匈奴老实交换货物呢?若说是不能改变,那么胡商为何到了长安城就会懂得要与东市内的商贾诚实交易呢?”
“好……。”,萧望之看了看已经没有反驳之力的严祭酒,结束了今日的讲经,总结了一番,又道:“桔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所以今日臣并未诡辩,而是讨论治国之策。”,林天补了一刀:“这也是臣受到了石渠阁诸位大儒们的影响。”
严祭酒听了真想吐血,这意思是林天诡辩只是因为他严祭酒不够格吗?
第三次败给了不见经传的林天,严祭酒觉得很挫败,林天成了他的天敌,日后还是绕道走吧,免得被害的晚节不保。
萧望之临离去前,笑嘻嘻地拍着林天的脑袋,道:“你这竖子。”
“表哥,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一番话,竟然就把严祭酒打败了?”,林天有些茫然,道:“都不需要你出马。”
赵兴感慨地看着林天,“今日还真的靠你这番话呢,我被严祭酒那番话困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话再继续论证下去,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是错的。”
“……”,林天道:“表哥真是实诚,严祭酒一看就是来捣乱的,生怕你得了名声。你说的不对,萧大儒难道不知道吗?”
“……”,赵兴默然。
“表哥埋头在太学读经书,姑父还没有来得及教你为官之道呢,严祭酒绝对没有好心眼,不是真的来和你讲经的,他是想拦着你的上升之路,接着借你扬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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