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看向她,眸光亮如星辰。“你真想离开他的身边吗?”他问道。
岳筝被他问地一怔,说道:“当然。”
陆鸿眉目间有些沉郁,“筝儿,算了吧,你这样不舍,他定会有办法让你再回来的。”
岳筝想要反驳,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承认,想要借此时心中对他的恼劲儿远远走开。
正无言间,门外响起金鳞的声音:“岳姑娘,王爷等您回去用膳。”
岳筝来到桌边吃饭,没有理会。金鳞倒也没有再出声。
陆鸿看着她淡淡吃饭的模样,眉间的沉郁去了些,但是他却突然开口道:“筝儿,那天你说的那个假设,是真的发生过吧?”
岳筝手中的筷子掉了下来,吃惊地看向陆鸿。她一时找不到声音,停了好久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见了”,陆鸿平淡地说道。
“怪不得你宁可独自抚养儿子也不想让我照顾你们。”他又说道,脸上尽是自嘲。
妻子都死了他全部知道,尽管觉得那个女人不是她,还是尽量待那女人好,觉得就是在对她好了。
可是那个他活了一辈子,看着膝前儿孙环绕,也没能知道他念着的那个女人给他生过一个儿子,儿子却不过四岁就死了,女人也死了,还是被莫家给磨死了。
陆鸿心中疼的滴血,可是无能为力,不能让那个他去把在庄子上病入沉疴的她接出来,那个他只是觉得远远见过两次的她让人感觉还不错。
就像现在的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所以陆鸿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想像那个他那样过一辈子。
“你,怎么看见?”岳筝问道,陆鸿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别怕”,他轻笑道:“梦见,从你那天那么说之后。”
“做梦而已,你也这么当真。”岳筝说道,她倒不是怕,只是以为他也。。。。。。
“梦耶?非梦?”陆鸿道:“我倒是希望自己真能做一场美梦,就从那天晚上开始,再不济晚两天也行,晚一个月也好,就是晚两三年也行。”
岳筝干笑。陆鸿这个人想让人讨厌都难,他就是温暖的春阳;容成独却是想让人不恨都难,比秋冬的深潭都能让人心冷。
可是她就是放不下他,这不就是犯贱吗?
岳筝直到夕阳西下,才出了陆府。她没有说带儿子一起走,儿子也没有流露出一点跟她走的意思。
。。。。。。
“奶奶,到家了。”车夫的提醒打断了马车内百无头绪却又忍不住想这想那的岳筝。
车帘很快被打起,碧瓦站在车右侍立,见她下来,立即伸手搀扶。
“王爷让您回来后立即去见他。”岳筝还没朝前走一步,碧瓦便低着头道。
她顿了顿脚步,没有理会,抬步继续向院中走去。最好生气吧,气到连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可是一跨进大门,岳筝却被气地双拳紧握,就朝着她住的东厢,桃坞、小文,甚至是连带着李嬷嬷和桃坞奶奶都在那里跪着。
转过脚步,岳筝就想冲到王府去问问他,到底要怎么样?把她身边的人都逼死了,只剩她孤零零一个,是不是就好了?
可是看到门口树一样长在地上的侍卫,她就清醒了下来。就是问他了,又能怎么样?
还认不清现实?他不是一大早就暗示她,自己不过是他眼中的一个笼中鸟。
岳筝紧握双拳,走过去将掺住桃坞奶奶,同时对其他三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三人却没有动静,桃坞奶奶更是拉住她的手并不起身。
“起来吧”,岳筝压着那股无名火道:“我这就将卖身契还给你们,李嬷嬷你也回王府去吧。”
“岳姑娘,您就饶我一命吧。”李嬷嬷头磕着地面不起来,口里的声音有些悲戚。
岳筝听得心中不是滋味,“我不用你,就跟我没有了关系,命也就保住了。”
“背主的奴才都是要被绞死的,这是规矩。”李嬷嬷说道。
岳筝冷笑,说道:“你的主子是我吗?”
李嬷嬷一时无言。
桃坞奶奶这时道:“筝娘,你跟公子,这突然是怎么了?都要成亲了,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只是看清了他这个人。”岳筝冷淡地说道。
“如果当我是主子,就都给我起来。”她说着,已经施力扶起了桃坞奶奶。
桃坞奶奶年纪大了,起身时腿都站不直。岳筝心中更恼了一层,却只是对桃坞道:“扶你奶奶回房擦点药,小文去做饭。”
李嬷嬷还跪着,岳筝本不想理,只怕那天与曲儿说回乡去,就是她告诉容成独的,可是。。。。。。暗叹一声,将她扶了起来,道:“您本就是太妃娘娘身边的人。”
回去找太妃娘娘,老奴只怕死的更快?“您就别赶老奴走了”,李嬷嬷有些祈求道。
“回房擦点药去吧”,岳筝说道,随即回了房间。
碧瓦要跟来,被她关在了门外。
“不用一直跟着,在房间里我能哪里去?”
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碧瓦只得放下了推门的手。王爷当时听到李嬷嬷的话,那种失望失笑自嘲的眼神,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难过不已。
碧瓦真是没想到,这岳姑娘看着对王爷也挺好,但是竟能孩子说走就走?王爷知道了,能不难过吗?
王爷难过,她们就不可能好过呀。想想当天的张大人和皮大人被王爷训得恨不得把头埋在地下,想想上茶的轻梦三次都没端出温热适中的茶来而被罚跪,碧瓦觉得自己被调来这里还是挺幸运的。
而她之所以被王爷看重,还不是当初照顾了几天这岳姑娘。
也可想,岳姑娘被王爷看得多重。
想了一阵,碧瓦对着门说道:“岳姑娘,您就去王府跟王爷说会话?王爷一向对您宠爱,只要是您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过拒绝的。”
况且这次错还在您这儿啊,碧瓦心内补充。
岳筝正在解发,听到碧瓦这句话,再抬头看到妆镜台上的水面镜,一直强压着的怒火就都窜了出来。
宠爱?是啊,先有宠才说什么爱,与他那鸟笼子中的鸟有什么区别。
岳筝腾地起身,捞着镜座就扔在了地上。那镜子却只在地上滚了两圈,就好好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岳筝更气,又臭又硬!她两步过去,捡起来,再举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掷去。
门恰在这时开了,一身清冷的他走了进来,镜子咕咚几声砸到了他脚下绣工精整珍珠灰的鞋上。
一时间气息更加冷滞。
碧瓦在门外心惊胆战,只祈祷着岳姑娘千万别提到她。
“你想做什么?”一抬步,他问道,并很快走了过来。
“你看不到吗?”岳筝反问。
“本王给的东西,你敢砸了?”容成独心中已满是狂风暴雨,把镜子当成他来砸的吧。清冷而又阴鹜道:“你不想活了?”
岳筝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是啊,你的刀呢剑呢?”
“你”,容成独呼吸一顿,狠狠地拉住她的衣领拽了过来,清冷的目光将她困住。“放你出去是让你会奸夫的吗?现在还想以死反抗啊?”
“容成独,你住口。”
“说到痛处就恼羞成怒?”
“你不会忘了你把我儿子扔到陆府了吧?我只是去看儿子?”
“好借口,我该直接让人杀了他,到时你的借口是什么?让孩子爹安慰你?”
岳筝呆怔地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好看到让人心醉神迷,却吐出这样刀子般得话语。他真的想过。。。。。。
容成独的心却早被狂风暴雨打地狼狈不堪,此时只有一个目的,让她记起对陆鸿的恨。
“不要忘了,是陆鸿把你强奸了,才会有那个孩子。”他看着她,清冷清晰地说道。
岳筝心中发抖,抬手的瞬间巴掌就落到他洁白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很想,传地很远。
“那也比你强,时刻想要了我儿子的命。”岳筝说道,眼眶泛红。
“我眼瞎了才觉得你能依靠,会对我们母子好。”她说道,拂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容成独觉得嗓子中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那也比你强?眼瞎了?
下一刻他就觉得眼前昏眩,棉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往下按,将胸口塞地密不透风,呼吸中断了。
玉山倾倒,他清淡的珍珠灰的不凝滞于物的身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原来被气地狠了,是真的能够犯病的。
你就嫁给他去吧,我放你们一家三口团圆了。
容成独从来不觉地权势禁锢能够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关注,得到她的爱意,所以他从来不在她面前用。
但是听到她答应那小娃回乡的一刻,他就知道妄自以为得到的她的心只是一个虚物。为了小娃,她连跟他商量一下都没有就决定不要他了。
怀疑到他,也不会先到他跟前问一问。
她这样的选择,他清楚,所以才会做那么多,但是做那么多,还是徒劳。
在她心中,他就是可以舍弃的,第三位都排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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