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苍白脸颊所显‘露’的虚弱,慕容枫多少猜到她定是从宇文百里的牵制中逃了出来,于他而言,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宇文百里手中已经没有了可以牵制自己的棋子,他现在当算是骑虎难下,待一切平息之后,自己又可以毫不费力地除去宇文百里,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只是眼下面对慕容灵的责难,慕容枫自然不能将其中缘由说个明白,只是盯着慕容灵,将手中的寒刀握得更紧:“灵儿,如果你还当自己是阿爹的‘女’儿,就乖乖走出这个帐中!”
慕容灵冷然一笑,竟朝着拓跋阑又走近了些许。此时便听得帐外喊杀声四起,既‘混’杂着扑救大火的急促叫喊,也有被突如其来的厮杀惊得措手不及的惨叫。
当这些声音‘混’杂在一处传入帐中的时候,慕容枫的笑意便愈发的沉冷:“看样子,拓跋雄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精’兵良将,留在此处的皆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你的如意算盘也有打错的时候。要老夫说,你本就该在上京乖乖为质,便是死在那里也未尝不可。若今日掌了汗位的人是拓跋雄,也不至狼狈到如此地步!”
拓跋阑的眸光一闪,亦觉得脖颈微微刺痛之后,似是有血迹缓缓渗出,他微微眯起眼睛,杀气顿时笼罩周身:“这么说,若今日是兄长承继了汗位,慕容族主多少也会思量一番?抑或者,慕容族主也根本不把兄长放在眼中?”不等慕容枫回答,拓跋阑自顾自地说道:“在上京时,我屡屡遭受暗算,本以为是兄长‘欲’除掉我这个云胡的绊脚石,原来这一切皆是慕容族主所为……”
听到这话,慕容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朝着慕容枫迫近一步道:“阿爹!难道确如大汗所言?那些刺客都是阿爹派来的?”
慕容枫冷冷撇了‘女’儿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他早一日死,你便早一日回到云胡来……”
话音未落,慕容灵忽然蹲下身去,跪在拓跋阑身侧,迅速伸手,竟就用素白的手指生生封住了刀刃。顿时有殷红的鲜血从她白皙的手指间迅速落下,飞溅在散开的裙摆上,宛如‘花’朵盛开。
与此同时,一旁的萨多见状,也瞬时将手中的刀架在了拓跋阑的脖颈之上。
“阿爹!放开大汗!”慕容灵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已是泪水‘迷’‘蒙’,爱恨在眸中‘交’织:“阿爹,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慕容枫轻啧一声,原本因得慕容灵受伤而心疼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淡淡瞥过视线语气仿若寒冰重重落下:“给我退到一边去,否则休怪老夫不顾及你我的父‘女’亲情!”
“阿爹!”慕容灵目呲‘欲’裂,双眼因愤怒和泪水而变得通红。然而她的厉喝之声并未打动慕容枫,反叫他的面上生出一丝厌烦之‘色’来。
这时帐中响起一阵突兀的击掌声,众人惊讶之中看向座中的拓跋阑,但见在这样的情形下,他非但没有显出任何一丝的慌张,反而冷笑着击掌:“不愧是慕容族主,当真是心狠手辣。也不怪乎觊觎着漠城了……”
看着拓跋阑临危不惧的模样,慕容枫的心里渐渐开始泛起了嘀咕。若说方才他尚且觉得拓跋阑不过是故作镇定。那此刻,他已经隐隐有了怀疑。加之慕容灵显得十分悲伤的神情,更让他有所警惕。帐外的声音愈发‘混’‘乱’,就在此时,慕容枫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急喝一声“当心!”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见营帐四壁的毡帘四散垂落,如雨一般的利箭透过营帐骨架纷纷朝着众人‘射’来,顿时传来一片刀箭‘交’错之声,夹杂着中箭的翱,霎时间,慕容枫率领的数十人便尽数中箭倒地。然而那些箭却并未伤到他和宇文百里一丝一毫。
慕容枫明白,此番不是随他而来的死士周护有力,而是奉拓跋阑之命埋伏在帐外的人个个都是好手。他们只奉命除去碍事之人,而他则不得不与拓跋阑对峙。
对于拓跋阑这份自信,慕容枫心生戚戚,不由得对拓跋阑刮目相看。
“慕容枫!”但听得一声厉喝,拓跋雄赫然出现在帐外。
抬眼看去,只见拓跋雄臂挽强弓,正目光沉着地紧盯慕容枫,弓弦被缓缓拉开,带着一触即发的迫势分毫不离地指向慕容枫心口的位置。
宇文百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深知他们已被围困,心里不免生怯,他朝着慕容枫靠近些许,低声唤道:“慕容族主……”
许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胆怯,慕容枫恶狠狠地朝他瞪视一眼。慕容枫知道,此刻即便处于不利的地步,也绝不能‘露’怯,只需再撑一撑,援军和褐部的人便会抵达。谁胜谁负,眼下还不是定论之时。
想到这儿,慕容枫冷然一笑,看向拓跋雄道:“老夫倒要看看,是王爷手中的箭弩快,还是老夫手中的刀更快!”
见慕容枫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而萨多手中的刀亦是分毫不离。拓跋雄顾忌大汗的‘性’命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握着箭弩的手不消片刻便渗出一层冷津津的汗来。
而慕容灵即便是在方才那样的‘混’‘乱’中,仍旧紧紧握着刀柄,生怕慕容枫用力挥下,此刻,她素白的手已尽数被鲜血染红。慕容枫心中又气又恼,不由得厉声喝道:“灵儿!你自是全心全意周护着他,可你又是否知道?他拓跋阑一早便将那个中原‘女’子送离了棃麻草原,却任由你在这里为他挡箭!”
听到这话,慕容灵自然是大吃一惊,但她仍强压着内心的苦涩,看向慕容枫道:“所以阿爹你对宸妃出手了?”
见慕容灵非但不心生嫉恨,反而是带着指责质问自己,心下怒火中烧:“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来?!对宸妃出手?老夫就是杀了她又如何?”说罢,慕容枫看向拓跋阑道:“你以为用区区一个‘侍’婢来替她,老夫就不能对她怎么样了么?”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四)
原本沉着的拓跋阑在听到慕容枫这句话后,眼中神色忽然闪了几闪,且下意识地捏紧了拳骨。
察觉到他神色中细微的变化,慕容枫的心里愈发沉着。他不过是心急之下,走了险棋一招,却不料误打正着。不出他所料,如今怀着身孕的白屿筝近乎是拓跋阑的死穴,他虽没能杀了白屿筝,可瞧着眼下的情形,怕是拓跋阑也不知如今白屿筝到底是否安然无恙。
慕容枫知道,与其在此处坐以待毙,不如大胆一搏,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拓跋阑将视线投向帐外持着弓弩的兄长,却只见火光中,拓跋雄轻不可察地微微摇头继而厉声喝道:“慕容枫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灵闻听,身子一软,便瘫坐在一侧。即便如此,她的手任却握住刀锋。于她而言,若能除掉白屿筝固然是一件好事,可如此一来,便是坐实了阿爹的叛乱。
她知道大汗之所以巍然不动,并非当真受制于阿爹,他只是要让自己看个清楚,她信誓旦旦所要保全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目。
慕容灵本以为一切皆是宇文百里所为,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她,她的阿爹才是野心不死的那个人。
不知是因得钻心的疼痛,还是因为心底渐渐弥散的冷寒,慕容灵握着刀刃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语气却变得不容置疑:“阿爹,听灵儿一句劝,放下你的刀!”
慕容枫见生死关头,灵儿竟一直出手阻拦,不由得怒从中来。他心下一狠,便欲图将手中的刀用力抽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裂空一声厉响。原本直指慕容枫心口的长箭忽然离弦而发,径直射向慕容枫的腕骨。
慕容枫的心思皆在女儿的身上,这一箭虽来的悴不及防,他却也在萨多的叫声中匆忙侧身闪避。即便如此,那支利箭还是划过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远远超出慕容枫的想象,吃痛之时,手中的刀已是无法紧握。
就在这空挡,拓跋阑见萨多因担忧慕容枫的安危而一时失神,便抬手朝着萨多手上穴位猛然一击。萨多不防,手中的刀登时飞出。
慕容枫见状,急忙回刀砍杀,却只觉得后颈猛然一痛,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朝前栽去。
而脱离了萨多控制的拓跋阑,则一手挽过慕容灵回旋转身,躲过了慕容枫的一袭。继而他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慕容灵,急声道:“灵儿,你伤得重么?”
慕容灵掌中鲜血淋漓却双眸失神的看着被制服的阿爹,眼前的一切让她陷入迷茫,一时间便神情恍惚,难以做出反应。
拓跋阑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掌心看了一眼,便急声唤道:“容若!”
话音落定,那个面上带着可怖伤痕的女子亦从屏风后行处,仍旧是那般阴鸷的神色,不露一丝笑意的素净面容。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将指尖的一排银针收入袖笼,这才走上前来,握着慕容灵纤细的腕骨,仔细查看着她掌中的伤势。
很快,她微微蹙眉看向拓跋阑,继而缓缓摇了摇头。拓跋阑心知慕容灵伤的不轻,便沉声道:“带可敦去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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