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嘉人 (如婧如织)

说话间，宜欣公主挣脱了赵箐箐的手，在沈嘉玥面前拱手道：“儿臣给惠娘娘请安，惠娘娘金安。”从腰间取出一个圆形荷包，万福锦面上绣着一朵清傲的万寿菊，双手奉上，“今儿惠娘娘生辰，儿臣绣了一个荷包送给惠娘娘，祝惠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嘉玥自然欢喜，忙接过，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喜悦，弯下腰抚摸着宜欣的脸，“惠娘娘很喜欢，谢谢我们的婷玉。”
宜欣嘿嘿一笑后，跑回赵箐箐身边，沈嘉玥知道是赵箐箐的主意，含笑道：“你有心了，我很欢意。”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蕴含了无数的喜悦和感谢。
沈嘉瑶见她们说话，才想起从前的玩伴，后来比自己的姐姐更早入东宫的箐姐姐，猜想着她身边的小女孩，必然是箐姐姐的女儿，好生羡慕，又道万福：“妾身章沈氏给清容华请安，清容华安好，公主万福。”
赵箐箐一边扶起她，一边笑称，“你终于记起我了，我们如此熟稔，不必行礼了，一行礼，反显生疏了。”指着宜欣，说道：“玉儿是我女儿，太后娘娘赐了宜欣为封号，大家都唤她宜欣公主。”细微瞧到沈嘉瑶脸上神色，手一顿，想起她两是亲姐妹，连忙转移话头，“瞧我，光顾着说话，倒忘了正事。”抬眼，温和凝视道：“姐姐，我们该去凤朝宫晨昏定省了呢，我来唤姐姐一同去。”
沈嘉玥一笑，“你忘啦？昨儿皇后娘娘说今儿我生辰不必去凤朝宫晨昏定省了，让我直接去怜乐殿安排。”
赵箐箐这才想起来，轻拍脑袋，“哎呦，瞧我这都忘了，我道姐姐怎的还不出来呢，原是不必去了，那我们要赶紧着去，迟了可不好。”见沈嘉玥点头，连忙拉着宜欣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沈嘉玥和沈嘉瑶两姐妹，沈嘉瑶见沈嘉玥还拿着那个荷包把玩，又觉得私下无人，好歹也该问问，启唇，带着一抹愁绪，“姐姐，你……这么多年了，姐姐该添一个孩子了，姐姐怎的如今也……父亲、母亲日夜盼着姐姐能在宫里过得安稳些，他们这么大年纪再经不起了。”
话虽是断断续续，但话中的意思哪有不明白的。沈嘉玥苍白一笑，甚是无力，无数愁思涌上心头，“唉，我也知道，可…可这事只能靠天意。”不愿她难过，舒尔一笑如海棠般艳美，“其实有子女未必好，没有子女也不一定不好，一切随缘吧。”
如此说来，沈嘉瑶也猜得几分，又关心道：“上回姐姐问我，如今我也问问姐姐，皇上待姐姐好吗？”
沈嘉玥神色一黯，自嘲一笑，道：“好与不好，身份已定，再难改变，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缓缓起身，拉起沈嘉瑶，便往外走，“你难得进宫一趟，我们踱步出去走走，赏赏景色。”
沈嘉瑶一阵心疼，也明白了家中双亲的担忧，垂下眼帘，掩饰了一切，一同往外走。
两姐妹手挽着手，沈嘉瑶硬要挣脱说是不合规矩，可沈嘉玥却不肯，只好由着她，十指相扣，很是亲昵，仿佛回到了旧时光。
两人走在宫道上，一群宫人在后头低着头跟着，一些路过的宫人看得稀罕，瞪大眼睛瞧着，他们犹记得从前的郑氏也是这样公然和皇上走在宫道上的，沈嘉瑶实在受不住宫人眼里的异光，轻声说：“姐姐，我们还是别这样走了，这样总归不好，那些子宫人指不定怎么传呢。”
沈嘉玥呵气如兰，眯着眼看向那些宫人，隐隐多了几分不满，“这有什么要紧的，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姐姐……”
沈嘉玥见此没了方才的喜悦，心境又恢复如常，手一顿，松开了沈嘉瑶的手，“罢了，罢了，旁人还以为我欺负了妹妹呢。”又说：“我们快些赶去怜乐殿吧，不知道寿宴准备好了没？”迎面来了个穿着素净的晶顺仪何莹莹，脸色一黯，又不好不应付，道：“迎面来的是晶顺仪何氏。”
沈嘉瑶有点瞧不上眼前的人，一心觉得何莹莹的容貌不如自己，自己却没能入皇宫，不过她那双眼睛真是自愧不如的，见她走进，道：“妾身章沈氏给顺仪嫔主道万福。”
何莹莹没能靠着那事顺利攀上沈嘉玥，又见近日圣宠的昀芳仪和恭嫔，也只能讨好沈嘉玥寻出路，毕竟自己从试探苏氏起早已与她们是一伙儿的了，旁人不知自己做下的事，昀芳仪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人啊，一旦被人抓了把柄，只能安下心来依附她们。
瞧一眼眼前的章沈氏，也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忙扶起，道：“这定是惠妃娘娘的妹妹了，行礼实在不必了。”又对着沈嘉玥道万福：“惠妃娘娘万安。”
沈嘉玥见她尚识趣，也愿给几分薄面，笑着叫起，“晶顺仪这是去凤朝宫晨昏定省？”
“是。”
“可要早些来怜乐殿啊，晶顺仪送的寿礼，本宫很喜欢，多谢顺仪妹妹了。”
何莹莹见她喜欢，又不像在扯谎，道：“娘娘客气了，娘娘盛情，嫔妾定会早些来的。”
沈嘉玥拉着沈嘉瑶的手离开，只留下一句客气的话，“嗯，等会子有的功夫与顺仪聊天，这会儿就不耽误顺仪去请安了，本宫先行一步。”

☆、第三十六章 桃李年华（2）

怜乐正殿主要用于除夕夜宴，颜色多以红色装饰，给人喜庆、辞旧迎新的感觉。这座殿宇沈嘉玥并不常来，但也不是只来过一次两次，从前为东宫侧妃，经常随着太子，太子妃来参加宫中宴会，那个时候并非是主人，而是以客人的心态来的，该敬酒时敬酒，该回话时回话，循规蹈矩。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在这里以寿星的身份宴请众人，此时道一声主人也不为过。
殿内早已布置妥当，童尚宫在里面瞧着，见沈嘉玥二人来，瞧着惠妃旁边的人有些像她，心中一猜，必然是章夫人，惠妃娘娘的妹妹无疑了，连忙请安，“惠妃娘娘万福金安，章夫人安好。”
沈嘉瑶方才听了姐姐的介绍，虽为宫中女官但也是奴婢，只微微退了一步，受了半礼。沈嘉玥之前还在担心妹妹的规矩礼数，几次下来丝毫无错，也安了心。想想也是，沈家本就是重规矩严要求的，怎会出个规矩礼数一窍不通的女儿，自嘲一番，扶起童尚宫，“童尚宫不必多礼，不知宴会布置的如何了？可准备好了？”
童尚宫被沈嘉玥这个寿星扶起，自然心中欢喜，她还盼着能沾沾她的福气呢，脸上带着笑意回话：“娘娘且放心，一切已准备妥当，宴后要听戏的戏班子也已经去了余音绕梁处准备着了。”
沈嘉玥点头，环顾四周，确实不错，“很好，一切有劳童尚宫了。”
“娘娘客气了。”
沈嘉瑶见她两斯抬斯敬地说话，不免无趣，却也不敢乱插口失了礼数，只轻碰沈嘉玥手肘，以示无趣，表示自己的不满，沈嘉玥既生气又好笑，知道她骨子里并非是个安静的主，小时候便是半刻都停不下来，只能别过童尚宫，带着她往正殿后门去。
沈嘉玥在前面走着，沈嘉瑶在后面跟着，见无人处，急急问道：“姐姐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沈嘉玥不说什么，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正殿后有一个池塘，池水清澈见底，还有几条小鱼游来游去，池塘上跨着石桥，石桥的尽头有一座澄玉亭，沈嘉玥指着那儿，柔和一笑，问道：“要不要去那儿坐坐？”
只见沈嘉瑶摇摇头，沈嘉玥又拉着她往对面的闲庭赏花处，入内，只见上下两层，两层中间有一块金灿灿的匾额，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闲庭赏花。大字旁留着世祖私印，这四个大字正是出自世祖之笔。
沈嘉瑶瞧着这四个大字，世祖最喜欢提笔写字赏人，沈家和章家都有世祖赏下墨宝，看多了自然不说也知道这是世祖写的，又瞧着内里的布置，在沈嘉玥耳边私语一句：“姐姐，这闲庭赏花是做什么用的，瞧着布置倒像妓院呢。”
沈嘉玥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这话也能乱说，强摁下心中愤懑，好在没有旁人，点她脑袋，轻斥：“这话你也能说？不要命了？被别人听到还有你的好吗？”
沈嘉瑶知道她姐姐这是生气了，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重，等级观念很重，不过她也知道这话不能说，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笑成一朵娇媚绯红的玫瑰，拉着沈嘉玥的衣袖，撇着嘴道：“姐姐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见她不为所动，又说：“妹妹见没人才和姐姐说了几句话，是妹妹大胆了，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嘉玥本想再说几句，听她几近哀求的语气，心还是软了下来，不声不响的拉着她往朱红台阶走去。
内里只有一道朱红台阶，为求吉庆，也为着高度，共有九十九级台阶，且每级台阶很高，对于养尊处优的妃嫔来说爬上去是一件很累的事。故而很少有妃嫔来这里，刚入宫的妃嫔或是难得进宫一次的命妇不知道，瞧着名儿不错，会来这里上去看风景赏花，不过大多来了一次便不来了，这里便渐渐清净下来。
待走上去，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了，沈嘉瑶不免抱怨道：“这未免也太高了罢，听说晚上姐姐要在这赏烟火，这……”瞧见还有不少宫人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听着他们千篇一律的请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