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玲狐假虎威一番,“懿文夫人,您明知太后询问的是贤妃娘娘,那么您起身回话做甚?太后娘娘又让您说话吗?难道您没明白太后娘娘的‘口谕’吗?”她对史氏一事隐隐知道一些,又疑心安逸宫走水一案为她们所为,话语间没什么好口气,“该不会庄贤妃娘娘不敢起来回话吧?”
原本傅慧姗说的合情合理,众人连太后都没话反驳,可许妙玲一说话,反倒觉得傅慧姗多此一举,甚至是不懂规矩。
沈嘉玥行的正坐得端,也不欲旁人为难傅慧姗,她对后宫之事了然于心,太后根本为难不倒她,又有谁知道每夜趁着女儿睡着后挑灯理六宫庶务,直到天色破晓才匆匆睡上一两个时辰,这些又有谁知道呢?连忙回话:“臣妾虽未曾料理宫务多日,但还是了解宫务的。”
“既然如此,你来说说前些日子史氏的事罢?”
旁的事倒也罢了,这事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沈嘉玥有些难以启齿,若是阖宫皆知史氏在生辰宴上诊出喜脉,无疑是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颜面扫地,最要紧的是史氏乃假孕,沈嘉玥咬了咬牙,索性不说这事。
随行南巡的妃嫔并不知宫里发生的事,而留在宫里的妃嫔也只知道一星半点,史氏假孕一事瞒的死死的,未曾外传,因而众人皆等着沈嘉玥的回话。过了半柱香时间,沈嘉玥还是没说话,太后难免急性子,不过前几日她的心腹已将后宫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也细细查了许久,知道了一些始末,没有催促沈嘉玥,擎等着。
太后能等,不代表旁人能等,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悫小仪怎么没来?阖宫唯她一人和储秀宫里静养的康婕妤未到,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上头三位未曾怪罪方才开口的妃嫔,也都大着胆子窃窃私语,有些话都是冲着沈嘉玥和傅慧姗而去的。沈嘉玥耳边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委屈,忍不住全道了出来:“回太后娘娘话,悫小仪在八月十八日诊出喜脉,臣妾已经书信一封报给皇上,后来她和石选侍在宛月湖相遇两人发生争执,双双落水,医治期间魏院判禀告悫小仪并无身孕,而石选侍的胎也未保住,臣妾只好将悫小仪禁足,查明事情情况,兹事体大臣妾不敢做主,早已书信一封报给太后娘娘。”
太后通过调查发现书信和事情相差甚远,便猜得有人利用书信,索性将计就计,召来沈嘉玥和傅慧姗询问,才有了方才这一幕。现下亲耳听到沈嘉玥说的书信一事,便更能确定此事有人在背后操作,恐怕还有里应外合之人。桌案一拍,顿时殿中一片安静,厉声喝道:“庄贤妃,既然事实是这样,为何你的书信却不是这样写的?你可知哀家能定你一个捏造事实、欺君罔上之罪?还有哀家都不知道该信你这一句还是那封书信了?或是两个都不能信。”
沈嘉玥一下便明白了,有人换了书信,一下子没了主意,“臣妾确实是按着事实写的书信,并无捏造事实,书信是臣妾亲自写的,又怎会?”
皇上终是发话,“既然如此,庄贤妃看看书信吧!”
命寒沣将书信递给沈嘉玥,沈嘉玥看后,双腿发软,感觉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将书信递给傅慧姗,傅慧姗一看也吓了一跳,书信上的字分明是沈嘉玥的笔迹,可沈嘉玥明知事情始末又怎会这样写?
“你且告诉哀家,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沈嘉玥一阵无奈,她引以为傲的若水小楷,居然让她陷入这种两难局面,只得应声,“是臣妾笔迹。”
皇后出声,“母后,笔迹也是可以仿照的,庄贤妃根本没有理由捏造事实。”
敏嫔杨语婳直言不讳,“笔迹可以仿照,但贤妃娘娘贵为四妃之一,又有谁敢仿照她的笔迹呢?”
话一出皇后瞥了她几眼,四妃之上唯有皇后,这话是说唯皇后敢仿照贤妃的笔迹。皇上和太后岂会没听出来,只是现在不是管这事的时候,也就没当场指出,亏杨语婳还暗自得意以为说话说得好。
许妙玲一副清高自傲的嘴脸,轻笑道:“太后娘娘,贤妃娘娘的捏造事实暂且不论,反正如何都逃不过她的责任。反倒是安逸宫走水一事,应当严查严办。”
皇上死死的盯着她,不免怒火中烧,语气阴冷,“那你说说看安逸宫走水一事,你以为是谁所为?”
原本许妙玲是被勒令清藴殿自省,可太后得知此事,以凤朝殿闹事为由命许妙玲往安逸宫自省,故而安逸宫走水时她恰巧在那儿。她疑心病重,一次简单的走水愣是想成有人要害她,连掌管六宫的庄贤妃也记恨上了,一直以为是她管六宫无方才出这样的事,甚至恨不得此事便是沈嘉玥做的,以此拉她下位。
许妙玲听皇上这样说,却未看他脸色,故意将眼神瞟往沈嘉玥那儿,几次下来,上头三位都瞧得清楚,口中却称:“臣妾不敢妄自猜测。”
沈嘉玥虽有所察觉,可许妙玲没有明着说,也不能擅自开口说话,只静静站着,观察上头三位的神情。
太后一向不喜欢许妙玲,挑明了说:“愉贵姬为何总是瞟到庄贤妃那儿去?莫非觉得是安逸宫走水一事乃贤妃所为吧?”
许妙玲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左右为难,虽说她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只听皇上一句‘心里怎么想的便说出来,何必这般吞吞吐吐。’后,立马称是。
沈嘉玥脸色一变又一变,终是没有开口,倒是赵箐箐差点没忍住辩解。
太后难得看一场好戏,仿佛回到了先帝那时,“既然这样,贤妃你有何话可说?容你辩解。”
沈嘉玥并不知太后意思,只说了一句:“愉贵姬别忘了,华婉仪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若走水一事乃本宫所为,本宫如何敢保证华婉仪不会有丝毫闪失。”
☆、第七章 书信惹事(2)(二章 到)
殿里一片安静,唯许妙玲的声音充盈整座殿,大有与沈嘉玥对峙之势,太后见此只微微蹙眉,却没有横加指责,反而默许了许妙玲的行为,让人很是费解。许妙玲只想着快些拉庄贤妃下位,顾不得旁的,呵笑一声,“贤妃娘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可华婉仪入安逸宫许久却未听见贤妃娘娘为其求情,这姐妹做的当真是好啊,”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沈嘉琼,见她拉下了脸,不免幸灾乐祸,仿似还不够又添上一句:“叫臣妾佩服。”
挑拨离间,你是没招了么?沈嘉玥撇撇嘴,冷笑一声:“既然愉贵姬认为本宫可疑,总要说出理由来,为何愉贵姬觉得本宫可疑与走水一案有关?”
赵箐箐接了一句:“是啊,凡事总该有个原由啊。”
许妙玲只是心里感觉,并没有真正的原由,此时自然说不出话来,咽了咽口水,没了声音。
全容华高徽音如今很少开口说话,现下冷不丁出声:“贤妃娘娘与华婉仪便如同以前的说的……”想起汉成帝顿时没了声,她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妃嫔什么都敢往外蹦,连飞燕合德这种话都敢说出口,说话声顿时转为一笑了之。
灵顺仪刘婧姒虽说是与沈嘉琼同一批入宫的妃嫔,但她心腹多,有人和她说过姐妹共侍的戏言,掩帕笑之,呵笑道:“全容华说的不会是姐妹共侍吧?”
当日众妃嫔说笑的场景如在眼前,那时的沈嘉玥不过贵嫔如今已是四妃之一,不得不让人暗叹世易时移,当日在的妃嫔们也都不是傻子,说出当日的话,恐怕自己也要吃个瓜落,都没说话。而刘婧姒见高徽音只讪讪一笑,未曾说话,难免心中焦急,脱口而出一句:“飞燕与合德不就是一对姐妹么?”
当真蠢笨!恭妃杜旭薇不免心中抑郁,平常觉得她还算聪明,这话一出倒真是显得她没脑子,蠢笨的可以。她撕扯着手中绣帕,恨不得眼前的刘婧姒如手中绣帕一般被她狠狠撕碎。一点脑子都不长,活着有何用?!
上头三位脸色顿时黑了不少,连带着众妃嫔皆不喜这个说话的刘婧姒,脑子都不长。上头三位自然而然想起汉成帝,从未有人说起汉成帝是一位好君王,荒于酒色、外戚专权,这样的君王被人说起,或是比起,不免让人觉得恶心,而皇后又想起上回办菊花宴宴请众妃嫔,众妃嫔便说起这事,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碍于此事是许美淑先说起的,只私底下告诫了她一番并未在众妃嫔面前公开这件事,一心以为这些妃嫔还是有些脑子的,恁哪位君王被比成汉成帝都没好脸色的罢。如此一想,比吃了苍蝇还让人恶心,非要去好好查查,究竟这个刘婧姒平日里与谁的关系不错。
沈嘉玥却暗自高兴,她倒是恨不得太后知道这事,脸上一片狐惑,“灵顺仪这样说是怎个意思?这话可是说本宫与华婉仪是汉朝飞燕合德一流喽?我可万万不敢自比飞燕合德,只是…”故作为难,“灵顺仪这样说,难道将皇上比作汉成帝吗?汉成帝是什么样的,灵顺仪熟读《史书》不会不知道吧?”正色又郑重其事道:“本宫劝灵顺仪说话当心,这样的话可不能再从顺仪嘴里说出来了,省得让人说刘家教养不好,吃亏的还是刘家。”
想想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皇上的脸已黑的不行,死死的盯着刘婧姒,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而华婉仪还是第一次被人说飞燕合德,心中有些承受不住,她身为沈嘉玥的亲妹妹,与沈嘉玥的利益等同。有人说起沈嘉玥便会说到她,说到她便会说起沈嘉玥,如今被人说起飞燕合德,十分气恼,“飞燕合德?我倒是头一回听起有人这样比我和姐姐,姐姐这样说,是不是经常被人说起啊?要是我,恐怕老早……”又轻打嘴巴子,“哎哟,瞧我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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