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谋反之事只能图图徐之,故而皇上并未急着彻底打压慕容家。而此事了结后,皇上下旨:今朕入东宫小住,偶想起当年旧事,斯人已逝,一切往事当化作烟雾散去,特下旨追封东宫妾侍,曾东宫良娣娄氏为悯妃、曾东宫良娣肖氏为肃妃、曾东宫承徽淳于氏为穆昭仪、曾东宫承徽邹氏为襄昭容、曾东宫昭训武氏为哲贵姬、曾东宫昭训万氏为悼贵姬、曾东宫奉仪彭氏为颐容华,众妾侍灵柩移入妃园陵,而东宫良娣李氏因先帝遗言不得追封,朕自当遵循先帝遗言,曾东宫良娣李氏不得追封。
如此一来,随了傅慧姗之愿,傅慧姗很高兴,又亲自请求皇上准备移灵柩之事,皇上本觉得晦气,但一想便同意了。傅慧姗几月不曾招幸,便是同意的原由。而高顺仪因得宠晋为全嫔,恩宠最盛,而福容华邵绘芬却意外晋为福贵嫔,自此除全嫔外,一宫主位以上妃嫔皆是东宫旧人。
菊花渐渐凋谢,已是深秋,红枫飘入景嘉苑,赵箐箐陪在沈嘉玥床边,沈嘉玥已在景嘉苑静养了好些日子,身子也慢慢好转,脸上消瘦了不少,几乎没有肉,只剩下皮包骨,往年合身的衣裳如今大了许多。
赵箐箐叙述着这些日子外头发生的事,不免有些怨恨,只因高徽音的崛起,以及皇上的凉薄,东宫何人不知皇上从入东宫第二日之后再未入东宫之事,自己的女儿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却美人在怀,莺歌燕舞,好不潇洒!
沈嘉玥静静听着,只待她讲完,宽慰她,“这有什么?高氏要崛起便崛起,她当真以为宫里没人啦,她一人独大了?即便她真的一人独大,太后会不管?至于皇上的…”顿了顿,省略了凉薄二字,“宜静虽是他的女儿,但她确是罪妃苏氏所出,这是谁都没办法改的事,所以皇上如此,我并不在意,早该想到的。”
赵箐箐仍旧愤恨难解,讷讷道:“即便真是这样,但…宜静是救太子才落水的,你我都知道若是太子或是宜珍公主落水,皇上又岂会如此?姐姐不在意,真以为皇清城的人不在意了么?”一下子脱口而出,才觉懊悔,“宜静虽是个小孩子,但你以为她不懂么?”
“这是什么意思?”
赵箐箐不肯再说,沈嘉玥却不肯非让她说,幸而外面的宫人来报,御驾降至,请惠贵嫔准备一下迎驾。为此解了赵箐箐的尴尬,沈嘉玥急急下床穿上一件青底碎花宫装,三千青丝随意绾起,大多垂落至腰,和赵箐箐在庭院中候着,御驾浩浩荡荡而来,一番请安,赵箐箐找了个理由退下,院落里的宫人亦退下,只余他二人静静在站在庭院中,谁都没说话。
皇上实在受不得这样诡异的气氛,又不敢看沈嘉玥一眼,匆匆入内坐在屋内,沈嘉玥走在后头,见他不说话,只站在一边,低着头瞧见自己的绣花鞋,鞋面绣着一朵空谷幽兰,不觉想起高徽音,高徽音最爱兰花,又想起方才赵箐箐的话,不由眼眶一红想哭,却死死忍住,不许自己在帝前失了分寸。
皇上一直在打量着沈嘉玥,见她瘦了许多,又见她神色不对,转移视线,看向屋外,淡淡道:“你的身子好了没?后天便要回皇清城了,一回皇清城便要准备往暖阳行宫之事;若是身子还没好全,我们再过几日回皇清城也无妨,”关切道:“你瘦了。”
沈嘉玥仍旧低着头,福身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身子好多了,后日可以回皇清城了,臣妾无碍,臣妾倒没觉得瘦,或许是皇上看惯了那些‘环肥’,才觉得臣妾堪比‘燕瘦’。”
皇上一时没有习惯她的冷淡与恭敬,不免有些尴尬,讪讪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仿佛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还是…难过了?”
如此一问,沈嘉玥反倒不难过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坦然一笑,仿佛毫不在意,却十分恭敬,“臣妾没有生气,亦没有难过,皇上多虑了。”
虽然沈嘉玥这样说,但皇上却更觉得她不似往日,比前些年愈发的恭敬,可这样的恭敬却是他最不喜欢的,“你…别这样,行么?”
沈嘉玥并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恭敬待他,她没有恨他,也没有怨他,她反而庆幸他没有来,不管是她自己生病,还是宜静生病,她都不希望他来。然更看不清眼前之人和眼前的生活。轻轻道:“皇上曾经不是说过臣妾越活越回去了么,如今这样便很好,且亦对得住皇上赐的封号惠字。”
☆、第九章 追玥之路(2)
一日后,皇上携众人返回皇清城,半日便到了,留宫的妃嫔出正华门相迎,寂静多日的皇清城又热闹起来,有皇帝在的皇清城与无皇帝在的皇清城终究不能相比。
一大队人马各自散去,沈嘉玥拒绝了赵箐箐的相邀,带着宜静回了承乾宫,承乾宫一众宫人都在宫门下候着,见主子归来恭敬请安,沈嘉玥只淡淡唤起,让人赏了银子后入妱悦殿,妱悦殿一如往日的寂静与清爽。
沈嘉玥命宫人入内换了一身湖蓝宫装,领口边、袖口边皆绣着缠枝合欢花,显得风姿素洁,又问了这些日子宫里的事,听得没什么大事才放下心来。
皇上一身棕底青龙纹长袍,头上戴着束发龙纹金冠,悄悄入内,只见沈嘉玥一个人在静静看书,眼睛却快合上了,不免起了玩心,悄悄过去一把夺了她手上的书,这时沈嘉玥已睡意全无,连忙起身请安道万福:“臣妾恭迎圣驾,臣妾不知圣驾来此,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沈嘉玥的恭敬,让皇上有些小小的失望,轻轻将书放在案几上,坐在炕上,盘着腿,伸手欲拉过沈嘉玥,奈何沈嘉玥一躲,退了一步,只好作罢,慵懒的免了礼。
沈嘉玥嘴角噙一抹从前的温婉笑容,谢了恩缓缓起身,站立在一旁,皇上见她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重重一叹,“过几日要去暖阳行宫避寒,朕记得你只去过一次,那次还提前回来了,这次…去好好看看暖阳行宫的景致吧。”
湘珊园?如此还不如不去。沈嘉玥旋即回道:“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臣妾并不愿前往暖阳行宫避寒,臣妾觉得皇清城尚好,并不觉得太过寒冷。”
皇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嘉玥,低着头的沈嘉玥竟有种别样的美,良久才回过神来,仿佛猜到她为何不愿去的原由,道:“朕记得你从前住的湘珊园太过偏僻,不若住清荣堂,那儿倒是好风景。”
清荣堂在海晏河清殿后头的偏院,而海晏河清殿是皇上居住的殿宇,自然清荣堂亦并非寻常人能住的,位高权重的妃嫔才能小住几日,连皇后都不得长住。沈嘉玥虽是一宫主位,但也不是什么高位妃嫔,手里也没有权,论资排辈都轮不上她住清荣堂,皇上这样说,沈嘉玥不免有些惊诧,她知皇上是好意,但他的好意却害了自己,连忙福身回绝,“皇上说笑了,臣妾是住不得清荣堂的,多谢皇上美意。”
皇上也缓过神来,意识到这样不好,支支吾吾道:“朕本来想升你位分的…可是…你…”
沈嘉玥一下子明白必然是太后不同意,以膝下无所出为由不让晋位分,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快,旋即释然,“臣妾明白,皇上不用为臣妾开例。”
皇上下炕,一把搂过沈嘉玥,让沈嘉玥动弹不得,在她耳边吹过一阵暖风,小声说了一句话,可沈嘉玥并没有丝毫反应,皇上不免泄气,忍不住轻斥道:“你就不能……”
又是一次拂袖离去。只留下沈嘉玥站在那儿,脚步许久未曾移动。
如花轻轻入内时,沈嘉玥已经躺在紫檀木荷花纹贵妃榻上觉出有人进来,懒懒开口,“有什么事么?”
如花很高兴,脸上洋溢着不多见的笑容,头一次入宫后像孩子一样,但她也知道分寸,不可太过自得,见沈嘉玥有气无力问,旋即收了几分笑:“娘娘,方才皇上离开后,传了旨来,说是过两日让娘娘的亲人来看娘娘,旨意已经传出皇清城了,想来沈家已经知道了。”
沈嘉玥又是一惊,比之前的清荣堂一提更惊讶,又含着几分隐隐的喜悦,“可是真的?”暮然想起一个不愿想起又不得不想起的名字沈嘉琼,喜悦亦消散了几分,“知道了,你下去准备罢,再想法子递口信出去,便说就我说的一切低调行事,切勿张扬,另外入宫之人不能太多。”
如花不知道为何主子又不高兴了,兴奋之后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可仔细一想也想明白了。可涉及沈家之事她也不好劝什么,只诺诺称是,福身退下。
沈家亲人入宫一事,已纷纷扬扬传遍皇清城,众妃嫔抱怨沈嘉玥好命,只盼着太后能出言阻止,只是过了好些时辰,太后都未曾出言阻止,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众妃嫔也没有办法,只剩下一阵唉声叹气。消息传入万方轩时,朱芳华气急,却不敢摔东西撒气,以免两宫下旨训斥定充媛之事发生,只能忍着,可她身边不少宫人都意外增了新伤。而沈嘉琼那儿倒是难得的平静,没什么愤怒之言,反而有些隐隐的害怕,不太想看到亲人。
这一事,注定了皇清城里的不宁之夜。
夜幕临近,沈嘉玥早早用了晚膳,预备着睡下,却没成想皇上竟在皇极殿招幸沈嘉玥,凤鸾春恩车就在外头候着,沈嘉玥头一次觉得外头的凤鸾春恩车无比碍眼,很不愿踏上这小小的、奢华无比的凤鸾春恩车。依稀记得上回踏上凤鸾春恩车还是史氏最得宠的那段日子里,那个招幸自己的人却留宿在舒兰宫爽心居,与史氏夜夜笙歌,自己却白白在皇极殿空等一夜,一夜不能眠,直到天亮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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