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和绿蔓都是一凛。上次白芷、紫藤被小娘子放了假,到现在也没能再回到府里服侍,听说现在公主发了话,许她们家里自行婚嫁,还给了些嫁妆,可就算如此,也比不上在府里过的逍遥自在,于是忙都回道:“奴婢不敢。”
嘉桐满意的回了栖云楼,自此后跟萧漠的感情一日千里,真恨不得每日都能在一起,也就没了心思关心别的事。谁知到了腊月,竟然就听说卢家已经跟凌家定了亲,而卢青璘也将要调入京中任尚书左丞。
☆、第89章 指点迷津
随后嘉桐又听新康说,兴平的女婿人选,极大可能是河阳郡王。
“她也不想想,现在谁还买昭德太子的账?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这都第三朝了。”新康有些不屑,“且杨华已不是初婚,让自己女儿去做继室,她也真想得出来。”
嘉桐很为兰瑜敏难过:“兴平姨母这是想权势想疯了吧?”
新康思忖半晌,道:“过年宫宴,你和阿棠都不要去了,还不定怎么乱呢。”
于是初一晚上,嘉桐就跟嘉棠留在家里玩,并没有跟着进宫去。
杨劭今年却对新康和卫仲彦都份外亲近,反倒是先前有意示好的王太后,对新康不咸不淡,只与兴平和几位老王妃说话。
王娴看着这幕场景,只觉满心疲惫,太后固执颛顼,不肯听她的建议,祖父拿她当小孩子,也不将她的话当回事,于是杨劭就离她越来越远。
现在萧妃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杨劭除了宠幸洛妃,还封了两个宫女做宝林,去王娴宫里越来越少,她这个皇后也做得越来越没滋味。
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何祖父和太后都这么自以为是?之前尚书左丞和刑部侍郎出缺,王家使尽全力,却让萧迟做了刑部侍郎,尚书左丞更是直接从外任刺史中取的,难道圣人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他宁愿把权力倾斜向萧家,也不肯再让王氏坐大了,为何太后和祖父就是不肯退一步?
而兴平在宗室里兴风作浪、指摘圣人,早已惹火了他,太后竟然还跟兴平亲近,她这是想明着与圣人不和吗?
王娴压住烦躁的情绪,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举杯向新康敬酒:“祝姑母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新康也举杯示意,饮了一杯。
杨劭看见,便笑道:“我们一同敬姑母一杯吧,这些年来,若不是姑母护佑,哪有我们今日?”
他给王娴脸面,王娴立刻举起已经倒满的酒杯:“是。”
首座太后虽听不清他们说话,但身边内侍早已将话学给了她听,她脸上的笑立刻收了,心想,你只记得新康护佑,难道我白养了你一场不成?
洛太妃坐在她侧面,见她神色不好看,忙举杯相敬,太后却不理会,将兰瑜敏叫到了跟前说话。洛太妃十分尴尬,众目睽睽之下,只得举起杯自己喝干了。
洛贤妃瞧见这幅场景,心中有气,又见圣人只顾和皇后敬新康喝酒,便低头闷闷饮了一杯。
萧淑妃却比她应变迅速,立刻举杯敬洛太妃:“……儿刚怀第一胎,若不是太妃时常关照,儿真是惶恐得很。”
“你不要太担心,第一胎都是这样的,以后再怀上就不会了。”洛太妃一见了她,脸上笑容就出来了,“酒你便不要喝了。”
萧淑妃羞涩的笑:“其实杯中是水。”
洛太妃这才与她对饮了一杯。
此时王娴也敬完了新康酒,身边宫人趁着添酒的功夫,与她说了刚才太后有意给洛太妃难堪的事,王娴只觉心中堵得难受,又见萧妃趁此机会献媚,更是烦闷不堪。
新康看着这大殿内的形形色色人等,就如在看一场大戏。自从她抽身退步后,看事情反比从前透彻,也不易动怒,于是此刻看着这些人的各怀心思就只觉得好笑。
不过到最后,看在杨劭和王娴对自己尚还知礼的份上,新康抽空跟杨劭说了几句话:“皇后是你结发妻子,我看她也很懂事明理,只是年纪尚轻,许多事做不得主。你是圣人,又是她的夫君,该当多支持她才是。”
杨劭略微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却又有些疑虑:“可她终究是王家女,做皇后也不过才一年。”
“可她以后几十年都是要做皇后的,就算你不给她做,她还不肯呢。”新康微笑着看了一眼犹自跟兴平私语的太后,“太后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正该皇后多承担些。”
杨劭受教,又恭恭敬敬的说:“多谢姑母教诲。侄儿许久不见姑母和太傅,常觉神思迷惘,如今听了姑母一席话,茅塞顿开。若是能常听姑母教诲就好了。”
新康笑道:“圣人已经长大了,都要做父亲了,哪还用得着我来啰嗦。不过凌相公病势越发沉重,恐怕……,你得早作打算。”
“姑母教我!”杨劭也正发愁这事呢,他实在找不出一人来接替凌威的相位。
这里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新康便道:“改日再谈吧,你若有暇,不妨亲去探一探凌相公,听听他的意思。”说完这些,新康起身告辞回府。
卫仲彦与几位驸马和宗室王爷都在外殿,并不知内里发生何事,新康也懒怠学,只对他说了凌威若一病不起,该推谁接替一事。
“按理说,能坐得住这个位子,又能不偏不倚、忠心任事的,也只有你了。”
卫仲彦摇头:“我可不成!我没有凌相公那份耐心。”
新康一笑,将头倚在丈夫肩膀上,道:“我也不舍得你去。所以我让圣人去问问凌相公的意思。”
“唔,也好,凌相公心里应是有数的。”
夫妻二人再没有就此多谈,到上元节,杨劭忽然来访,说是刚自凌府而来,凌威推举了左右仆射。
左仆射徐秉丘只比凌威小六岁,今年已经六十二了,而且他做具体事务还行,于大事上缺乏高瞻远瞩的能力,性情也太过温和。右仆射沈颇年轻一些,今年五十七,倒是个有远见的人,但为人严苛,与王颍和李崇都有些过节,他一旦上位,杨劭会更烦恼。
这两个人性情互补,共同主持尚书省事务,倒是给凌威省了不少心力,但单独推出任意一个,却又都不合适。
“要不然就暂时空置尚书令之位,令左右仆射共掌尚书省事,暂代相职。”新康如此建议,“有左仆射从中斡旋,也不至于闹得不可开交。”
杨劭道:“若能如此自然最好。”相权多分割一次,他的自主权就能多一分,所以他很喜欢新康的提议。
卫仲彦却道:“只怕王李两位不会赞同。”
“这是尚书省的事务,与他二人何干?”新康接道,“且李崇今年已满七十,古稀之年,也该致仕了。”
杨劭心领神会:“这件事可以交给王家去办。”
新康一笑,觉得孺子可教,又问:“皇后可好?”
杨劭答道:“劳姑母惦记,她很好。”他这些日子听了新康的话,几乎都留宿在皇后宫里,想来要不了多久,也就会有好消息了。等皇后有了皇子,在王家也就有了话语权,架空太后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
三人说罢了正事,杨劭发现嘉桐姐弟都没来见他,便问:“阿乔和阿棠不在家么?侄儿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出门看灯去了。”新康微笑答道。
杨劭便顺势告辞:“难得出来一次,侄儿也去瞧瞧热闹。”
新康有些担心:“外面人多,当心磕着碰着。”
“无碍,侄儿带着人呢,姑母放心。”杨劭从公主府出来,问清了嘉桐姐弟去的方向,便也登车追了过去。
嘉桐姐弟此刻却正与萧漠、李云长、蒋凌等人在灯市上猜灯谜。蒋凌对这个活动乐此不疲,李云长只好绞尽脑汁去猜,萧漠偶尔帮他想想,偶尔跟嘉桐指点街头的各式彩灯。
“有喜欢的么?我去赢回来给你。”
嘉桐笑着摇头:“李二郎已经赢了七八盏灯了,再去猜,我们都快成卖灯的了。”
两人说着话,人潮却逐渐涌来,将猜灯谜的酒楼围的水泄不通,几人一时也出不去,反而被人潮推挤的越来越近。
萧漠看嘉桐的随从尽量将她们姐弟与围观人群隔开,便站在嘉桐左侧,也挡住身后涌来的人,勉强给她留了个舒适的空间。
谁知酒楼看人多,忽然又挂出来一盏极为绚丽华美的走马灯,灯上挂了九个灯谜,谁能一口气全猜出来,这灯就送给谁,于是人潮更加汹涌,连萧漠都被推挤的站立不住,一下子靠向了嘉桐。
嘉桐怕他摔倒,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萧漠摇头:“咱们想法出去吧。”
嘉桐四面看看:“这得弄条恶犬开路才能出的去。”
萧漠被她逗的一笑,又见灯光照耀下的她娇美无比,心里不由一动,右手悄悄伸出握住了她垂下的左手。
她的手软软嫩嫩,还带点微凉,握在掌中柔若无骨,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萧漠便收紧手掌,想将自己手上的热度传一些过去。
嘉桐感觉到他牵住了自己的手,不由看了他一眼,他却心虚的抬头看灯,脸颊上慢慢漾开一丝可疑的红,便忍不住笑了,也不挣开,只乖乖任他牵着,顺便暖一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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