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跟他说呢?
本可以瞒着他,可她发现,每次都瞒失败了,结果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
“凤影墨……”
她试着喊了喊他。
也突然发现,自己几时竟已经习惯了喊他的名字,而不是最初的“凤大人”。
男人没有反应。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
她又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襟,刚想再出声喊他,手背蓦地一热,男人已反手将她的手裹住,将她朝自己面前一拉,手臂揽她入怀的同时,低声道:“别吵。”
夜离怔了怔,自他怀中抬起头,见他并未睁开眼睛,也不知是实在太困了,还是在想心事。
她觉得应该是后者。
因为他面如冠玉的脸上并未见一丝倦色。
难得见他如此这般样子,便也不想打扰了去。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回京看看情况再说。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等到他们一回到京师,就听说戒坊又出事了。
不过一日的时间,事情就发生了变故。
他们赶到戒坊的时候,戒坊里面同昨天一样,乌泱乌泱的人,帝王也在。
所不同的是,昨天是在她的厢房,而今日,全部在前厅。
听说是刑部的人在审理嫌犯。
听到说嫌犯,夜离就震惊了。
此事还有嫌犯?
除了她跟陌千羽,怎么可能会有嫌犯?
当她随着凤影墨挤过人群,入了前厅,看到那跪在地上正接受审问的所谓的嫌犯时,她更加震惊了。
竟然是——巧黛。
怎么可能?
不是说怎么可能是巧黛?
而是说怎么可
能扯到巧黛的头上?
她愕然看向坐在高座上一袭明黄正在听审的帝王。
只见其俊眉微凝、面色冷峻,凤眸目光浅落在巧黛身上,似是在静听刑部尚书的询问,又似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好一会儿才长睫一动,转眸朝场下看来,在看到人群中的夜离时,眸光一顿,眸色随即转冷。
夜离怔了怔,略略撇开视线。
场上的审问还在继续。
虽前面说了些什么,夜离不知道,但是听了听,大概她还是听懂了。
就是刑部认为龙袍是巧黛所制,她的失踪也是巧黛所为。
巧黛没有做过,自是概不承认,一直在叫着自己冤枉。
而刑部却认为这是巧黛的狡辩。
因为他们有证据。
当证据被摆上来的时候,夜离再次震惊了。
震惊的又何止她一人,全场震惊,包括巧黛自己。
赫然是一枚玉玺。
刑部尚书指着那枚碧绿晶莹、散发着润泽之光的玉玺,对着巧黛冷声道:“这是在你戒坊的厢房里床底下搜到的,原来,你不止准备了龙袍,还准备了玉玺……”
“不,不是,这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刑部尚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巧黛苍白着脸急急打断。
“但是是在你的厢房里……”
“那厢房我已经没住了,我现在住在宫里。”
“但是,曾经是你住的,而且也只有你住过,在你住之前,在你离开后,都没有人住。”
“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的,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巧黛明显有些激动,末了,又想起什么,转眸看向坐在高座上的帝王,颔首磕头:“皇上,这不是巧黛的东西,绝对不是,请皇上明察!”
凤影墨黑眸深深看着这一切,随着巧黛求陌千羽,他也瞥了陌千羽一眼,又眼尾一扫身侧的夜离,面色沉静。
夜离凝眸看着前方场景,轻轻抿起了唇。
私制龙袍已是谋逆之罪,当诛九族,如今又被发现玉玺,这是何其严重之事,换谁都淡定不了。
而帝王却没有吭声,可能是因为想着案子是由刑部在审、自己不介入,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只看了巧黛片刻,便转眸看向刑部尚书,示意他继续。
巧黛还在那里一个劲地说着:“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
”
“那这个可是你的?”
刑部尚书又拿出一枚什么东西沉声问向巧黛。
众人纷纷朝他手中望去,包括巧黛,也包括夜离。
是一根女子的手链,银链为索、珠翠镶嵌,甚是精致漂亮,只不过已经断了。
当那枚手链入眼,巧黛明显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手链,为何会出现在戒坊的暗道里?”
“暗道?”巧黛怔怔回过神,猛地瞳孔一缩,矢口否认:“不可能,我从不知道戒坊的暗道,也从未进过那条暗道。”
“那这是你的手链吗?”刑部尚书问。
巧黛看了看手链,又垂目看了看自己光光的手腕,轻咬着唇瓣点点头:“是!”
“可事实这条手链就是在暗道里发现的。”
“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巧黛急得不行,一双水眸里尽是慌乱。
“你的随身之物,谁能拿去栽赃陷害?”刑部尚书厉声质问。
巧黛便被问得噤了声,然后又面色苍白地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场下夜离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戒坊里面人来人往,想要放个玉玺在巧黛先前所睡的厢房里面,并不难。
可是这手链毕竟是帝王御赐之物,巧黛肯定格外珍视,如刑部尚书所言,一般人又岂能拿得去?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对方是巧黛心甘情愿
所交之人,也就是巧黛自己将手链交给对方的,再换句话说,也就是巧黛是受人指使或者被逼无奈,自己出来做这个替罪羔羊。
另一种可能,对方是巧黛身边之人,或者说是巧黛亲密或者信任之人,所以能在巧黛毫不觉察地情况下轻易取走手链。
夜离想到了太后。
第一种情况,可能是太后。
当然,第二种情况也可能是太后。
毕竟巧黛是太后的人。
只是,太后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舍弃巧黛,保全她夜离?
若是换做以前,她或许还信。
可是现在,她不信。
且不说上次观鲤自己已经将太后交代的事情搞砸,单说现在巧黛的身份就比她强。
如此处心积虑,巧黛才来到了帝王陌千羽的身边,还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巧黛的价值远胜于她。
太后如此老奸巨猾、权衡利弊之人,绝对不会舍了西瓜捡芝麻。
不是太后,又会是谁?
猛地想起什么,夜离眼帘一颤,转眸看向帝王陌千羽。
是他。
只有他。
巧黛常伴君侧,他想要不动声色间取走巧黛身上的东西并不难。
而且,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手链是在暗道里发现的,而昨日早上一出事以后,整个戒坊就被刑部戒严了,包括她的厢房,也包括那条暗道。
所以,要不手链是在出事之前就被放在暗道里了,要不这个放手链的人就是有能力在刑部戒严的情况下也能将手链放进暗道之人。
手链肯定不是在出事前放进去的。
出事之前,那条暗道,只有她、霓灵和陌千羽三人知道,其他人没有人知道,而且谁也不是先知,谁也不会料到会出事。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那个有能力在刑部戒严的情况下还能将手链放入暗道之人。
陌千羽是帝王。
他可以。
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他一个授意,刑部的人都可能会帮他放,而且,他若自己说进去暗道看看,又有谁人会拦?
想到这里,夜离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感觉。
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都有原因。
他又为何这样做?
是因为巧黛是太后的人,他想要借此事趁机除掉巧黛吗?
还是担心刑部深查下去,会查出龙袍本就是他的,暗道本就是他所建,所以迫不及待找个替罪羔羊,将此事翻过?
又或者,终究不忍她深陷危机,想要帮她脱困?
无论哪种原因,都是在帮她,这是事实。
场上巧黛一直在否认着:“不是我,不是我……”
“你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
“没有……”巧黛一副神情恍惚、濒临崩溃的样子,“虽然没有,可是,我有没有做过,我自己清楚,真的不是我……”
“你一个女子制龙袍、刻玉玺做什么?肯定是有幕后之人!说吧,你的幕后之人是谁?”
“说了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巧黛也是给逼急了,愤然怒道。
“不是你?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说不是你,光嘴上否认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刑部办案,一向只用证据说话。”
“证据?”巧黛低低笑了起来,笑得不知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巧黛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若我有谋逆之心,当初又怎会不顾危险,帮皇上吸食赤蛇之毒?”
“那是因为你知道,只有为朕做出了牺牲,才能获得朕的信任!”
此言落下,全场四寂。
因为出声之人,是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帝王。
连巧黛都怔住了。
“难道不是吗?”帝王眸光凌厉冷睇着她,“你
敢说,你不顾危险帮朕吸食蛇毒,不是为了打入到朕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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