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打起挡风毡,武令媺迈着轻盈步伐走进屋,福身给皇帝请安。皇帝连连摆手,瞪眼责怪她:“天这么冷,你怎么大氅也不穿就来了?真是不像话!”
武令媺快步走到书桌旁,身体偎紧皇帝,双手抱住他的胳膊爱娇地摇了摇,笑嘻嘻地说:“儿臣一回宫就被萧姑姑塞了碗姜汤喝下肚,差点被逼出汗来。儿臣想念父皇,瞅见孔嬷嬷和萧姑姑都没有注意就一溜小跑过来。父皇请放心,儿臣一点儿也不冷。”
“真是调皮!只怕奴婢们现在急得跳脚呢。”皇帝嘴角含笑,揉揉武令媺的脸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坐在膝上,开始给她讲解那些被圈出来的字哪儿写得不对劲。
要是没有皇帝手把手地教导,就前世武令媺对书法一窍不通的白痴水平,根本没可能在短短几年里就写出一笔工整大字。不过,她这么努力学写大字,也是为了投皇帝所好,拉近皇帝的心。三不五时她就会有字写得不好,借求指点之机延长和皇帝相处的时间。
掰开揉碎一讲解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武令媺听讲时的态度从来都是认真用心的,这令所有教导她的人都很愉快。清楚了不足之处,她扯过纸,打算按照皇帝的指点将那些字重写。
她占据了皇帝的书桌写字,皇帝便躺到暖阁龙榻上闭目养神。不一会,武令媺停下笔,听见沉沉鼻息,不禁在心里微叹。离开书桌,她招手示意侍立在旁的季良全一并走到离龙榻最远的墙角,低声问道:“父皇这些天一定很劳累吧?现在好像睡着了呢。”
“可不是嘛!陛下操心国事,用膳时都和大臣议事。”季良全满面忧愁,压低了嗓音说,“殿下,一会儿您劝劝陛下吧,可不能再这么没日没夜批奏章了,有损龙体康健哪。”
“我会的。良全公公,父皇忙碌,你肯定也不能闲着,你也辛苦了。”武令媺微笑着问,“昨天送来的养生汤饮,父皇觉得味道怎么样?你的那份汤饮里少了几味药材,却不是我小气,而是你的体质不适合。”
说到这事儿,季良全笑得老脸上乐开了花儿。玉松公主体恤下人,有什么好吃食都会多做几份,赐给他们这些服侍皇帝的奴婢享用。
就说这养生汤饮吧,听闻是公主殿下请教了数位太医和御厨,特意给皇帝陛下量身打造的秋季温补药膳。不仅深合皇帝的口味,还有特殊药效,皇帝非常喜欢。别人就罢了,他季良全也得了一份汤饮,喝下以后浑身暖洋洋的。其实药膳什么的宫中从来不缺,皇帝和他看重的只是心意。
回想昨日药膳的醇香滋味,季良全感激点头,弯腰行礼,笑逐颜开地说:“奴婢还没谢过殿下赏赐呢。陛下对昨日那碗汤饮赞不绝口,今天早上起来也说昨夜睡得格外香甜。奴婢也是一样,似乎这汤饮有消解疲乏、有助睡眠的功效。”
“我好几天都没能当面给父皇请安,琢磨着父皇肯定忙于朝务,所以才亲自照看着让人做了汤饮送过来。父皇真是累得不轻,我心里好难受。”武令媺脸上露出忧色,幽幽叹了口气,又问,“父皇下午可用过点心?”
“用了。今日点心和茶水一直没断。皇上赐给大臣们享用,自己也吃了一些。”季良全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说,“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御膳房等候旨意再准备晚膳。殿下,您是否先用几块点心垫垫?”
“我不饿,我就在这里写字等父皇醒来,咱们都别吵他。”武令媺摇摇头,结束了和季良全的谈话。她来到龙榻旁,给皇帝轻轻掖紧被角,瞟见皇帝老子的鬓发又染上不少白霜,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皇帝曾经利用、现在只怕也还是在利用着她,这是事实。然而皇帝对她也确实关爱有加,不仅出乎所有人意料将她一直养在自己身边,而且唯恐奴婢们不尽心,亲自对她的衣食住行详加过问、妥善安排。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是要靠岁月来积累。也许开始那一两年,皇帝的某些行为还有作秀的成份。但随着时光流逝,随着武令媺使尽浑身解数不断加深与皇帝的感情,随着皇帝一日日老去心肠渐软,他的爱女之心也越来越真实真挚。所以过去这些年,武令媺的生活平静而安逸,再也没发生过令她厌恶痛恨的事情。
反倒是武令媺,她时刻牢记当年和现在的被利用。她与皇帝亲近,不过出于自保求庇护的心理。直到某天她忽然在皇帝眼里瞧见了曾经从潮生公公眼中流露的真正的慈祥目光,才意识到皇帝对她的态度其实有所改变。从那时开始,她的别有用心也慢慢变化,对这位父皇付出了几分真心。
皇帝这几天在忙什么,武令媺很清楚,肯定是为了提前到来的冬季和这些天连日的大雪。前世,她异常倒霉地亲身经历过一场大雪灾,对那种冷入灵魂深处的痛苦味道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书院早有同窗提起,哪儿哪儿的大雪直接压垮了屋子压死了人,哪儿哪儿又有多少人被冻伤冻死。这场雪灾波及的地方不仅仅是京畿诸县,受灾之地已多达数郡。大雪要是还不停,灾害覆盖的面积恐怕还要扩大。
武令媺一边写字,一边开动脑筋,很快就在心里拟定了一个工作计划。如果她的计划能成功,那么她既能再度讨得皇帝欢心,又能摆脱手中的玉脂香蜜生意。除此之外,她也确实想为大周百姓做些事情。L
☆、第七章 为父分忧,就是给未来攒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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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都是漫天遍野的雪白之色,就如同现在覆盖于大周国土之上的寒雪也似冰冷寂寥。饶是还闭着眼,皇帝都忍不住嘘唏长叹。
世人都知皇帝乃上天之子,可皇帝却毫无办法阻止天老爷肆虐他的国土和百姓。继位以来,每每天降大灾,皇帝都会诚惶诚恐反省己身,向全国下达罪己诏、去天地社稷坛祈福,该做的能做的都一丝不苟做到。可是为何每次都诚心诚意祈求,效果却不一样呢?上天之意,真是难以揣测。
叹气归叹气,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抓紧时间去做,貌似御书房堆了几十本有关雪灾的奏章没有处理。皇帝心里惦念,勉力要睁眼,但觉眼皮沉重如山。费了老大的劲他才掀开眼帘,忽然怔住。不是还在御书房批奏章么,他怎么回到寝殿来了?
殿内烛火微弱,皇帝侧身面对的墙壁之上清晰印着一个人影。人影的身体安稳笔直,只有握着笔的手在缓慢移动。那是……混沌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皇帝想起了自己睡过去之前的事儿。
“媺儿,什么时辰了?”皇帝的声音沙哑疲乏,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没觉得舒缓了精神,反倒把这些天的劳累一并勾出来。
武令媺闻声扭头,正好看见皇帝要坐起身。她急忙搁下笔,一面往榻边走,一面说:“父皇,您才歇了半个多时辰,如果不饿就再睡会儿吧。”她的皇帝老子用过晚膳肯定又要去批奏章,恐怕这几天都熬到很晚。眼下一片乌青。
“原来这么晚了,你用过晚膳没有?”皇帝在季良全的服侍下靠在榻上,随手撩开的锦被松松搭在腰间。
武令媺双手将被子拉高,直至皇帝颈下,然后压着被沿坐着,怏怏道:“父皇还说儿臣,您也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天气这么冷。就算宫里有地热。您也不该在刚起身就把被子给掀到地上去。”
皇帝扯扯被面,对季良全笑着说:“你听听,听听。朕的公主迟早要抢了你这乾宁宫大总管的位子去。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要唠叨个没完。你可是看见的,朕哪有把被子掀到地上,她就这么胡咧咧。”
季良全端了热茶过来,弯腰双手奉与皇帝。微笑道:“回禀陛下,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您就是把被子给扔地上去了。公主殿下记挂您的龙体,不愿先用膳,一直等着您睡醒呢。”
“你这个没出息的老东西,几碗汤饮几块点心就把你收买了。天天在朕跟前替她说好话!”皇帝呷了口热茶,手指季良全,笑骂道。“滚滚滚,快点离了朕的眼睛。去御膳房传膳来,别饿着你的小主子。”季良全笑嘻嘻地行礼告退。
“父皇,儿臣说的是正经事,您不许插科打诨!”武令媺接过皇帝递来的茶杯放在榻前案几之上,又给皇帝拢了拢被面,眼里满是忧色,小脸绷得铁紧,无比认真地说,“儿臣知道您为灾情烦忧,可朝政越繁忙,您越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眼下百姓们巴巴指望着您带领大家度过灾害,现在才是十月初,即便老天不日就要放晴,可冬天还长着呢。”
武令媺眼里弥漫开着水雾,再说下去已经带了哭腔,轻轻抱住皇帝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低低声说:“看见父皇如此劳累疲乏,儿臣真是难受极了。只是几天不见,父皇的脸颊就瘦下去,儿臣好心疼。”
皇帝默默无语,只是慢慢拍着武令媺抱住他胳膊的双手。父女俩相依偎着,半响没有说话。季良全进屋见此情状,也不曾开口打扰,安静侍立在门边。
良久,皇帝才轻叹道:“我儿,父皇年轻时征战马背多年,数次重伤,好几处暗伤到如今都不曾彻底痊愈,身子骨确实不比从前。此番百年难见的特大雪灾,确实令父皇忧心不已,丝毫不敢怠慢,难免劳苦了些。但,只要我大周国势强盛,百姓能安居乐业,父皇受些苦吃些罪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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