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看她犹豫,便有些沮丧,回来与张嬷嬷道:“我还是低估两家情谊了,可情谊能当饭吃?”
张嬷嬷笑道:“太太莫急,老太太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如何不急,万一哪日要定下来,可是委屈我阿瑜了,嫁到这等穷人家,还得我拿钱出来补贴。”她现越来越看不顺眼金家。
人就是这么奇怪,隐忍着或许就勉强凑活了,可一旦挑开,便再难以忍受,也再回不去那个心境。
胡氏就是这般,等到这日金家来做客,金太太当众夸赞姜瑜,说她秀外慧中,不知谁家有福气娶到。
胡氏暗地里冷笑一声道:“是啊,不是我夸自己女儿,当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要娶我家瑜儿,非得是个好人家,聘礼不能少了二十四抬,家中服侍我女儿的,怎么也得六人,这样我才好放心呢。”
一席话说得金太太满面赤红。
老太太也惊愕,没想到胡氏这么忍不住。
倒是姜蕙笑盈盈看好戏,眼见金太太跟金荷都垂下头,又不能露出恼恨的样子,她只觉浑身舒爽。
这样才对嘛,一早就该撕破脸,看金家如何受得了这羞辱!
果然金太太坐不住,与老太太道:“家中还有事,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老人家。”
金荷却不走,抬起头来时又笑得璀璨:“娘,咱们才来,我还未与瑜姐姐,阿琼,阿蕙说话呢,一会儿我自个儿回去。”
姜蕙一怔,打量金荷一眼。
遇到这种情况,居然还不知难而退?
金太太准许,先告辞走了。
老太太叫了胡氏单独说话,姜瑜四个姑娘家便在园子里走。
姜瑜这样的年纪,自然听得懂胡氏的意思,看来她是不愿把自己嫁给金佑安,对此她无甚想法,只觉得有些对不住金荷。
姜瑜柔声说道:“你别怪我娘亲,她说话有时太直了。”
金荷笑道:“瑜姐姐说什么呀,不管如何,我跟瑜姐姐总是好友罢?难道太太说了这几句,我就不理瑜姐姐不成?咱们还是跟往前一样。”
看她心中没有芥蒂,姜瑜很高兴:“这就好了!”
二人又如好姐妹一般。
姜蕙看姜瑜这样单纯,叹了口气,要是她一门心思讨好某人,结果到头来白费功夫,心里不恨才怪呢。
也就姜瑜相信金荷。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曾重生的话,兴许也难以识得,人总是要遭遇些经历,才能变得聪明一些。
胡氏被老太太训了一通,哭哭啼啼,后来姜济显知道,又是说了几句,胡氏满腹委屈,她这还不是为女儿好吗,一个个只知道来指责她。
但总是值得的,金太太自打上回便再没来过,但凡知道脸面,也必是知道这事儿成不了的。
到得四月中,园子里海棠花开时,姜济达偕妻子梁氏,宝儿,姜秀终于来了宋州。
姜蕙高兴坏了,一来就扑到梁氏怀里哭:“总算到了,我可想你们了!怎得这车走那么慢,你们这么久才到?”
梁氏轻抚她脑袋,笑道:“宋州离鄠县本就那么远,能如何?快别哭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宝儿拉着姜蕙的手:“阿姐,阿姐,我也想你,你走了,阿娘给我梳的头不好看。”
姜蕙噗嗤笑道:“是了,是了,以后还是我天天给你梳。”
这小妹长得粉雕玉琢般,最是漂亮的,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儿,姜蕙抱起她:“走,宝儿,咱们去看堂姐堂妹去。”
正路上走着,那二人已经迎上来。
姜瑜一见宝儿就抢了抱,点着她鼻子道:“宝儿,你重了呀,马上我就要抱不动了。”
宝儿笑道:“大堂姐,我可想你了。”
姜瑜越发喜欢她:“我也想宝儿,一会儿带你去坐秋千?咱们园子里有一个呢。”
宝儿道好。
姜秀在后头发脾气:“你们都没看到我?”
说起这个姑姑,姜蕙对她一点没有好感,故而刚才见到她,只奇怪为何她也来了,此时方才敷衍道:“姑姑,你今儿穿得真漂亮。”
姜秀这一身花红柳绿的,确实打眼,听到侄女儿称赞,便笑起来:“那当然,这可是鄠县最时兴的裙衫了。”
姜瑜跟姜琼互看一眼,都有些瞧不起。
这姑姑死了丈夫,照例说还在守寡呢,居然如此打扮,还很了不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姜蕙与姜济达道:“哥哥跟阿照都在念书呢,怕是要晚上才回。”
“无妨,总是能看到的。”姜济达侧头看一眼梁氏,见她正与姜瑜说话,便小声道,“阿蕙,你娘原本还不肯来,我劝了几日才肯呢,路上也是心思重重,问她也不说。你与你阿娘亲,不如哪日问问。”
姜蕙应了声,心里却知道怎么回事。
因梁氏来历不明,她恐是想隐在鄠县,只可惜,被有心人盯着,在哪儿都一样,还不如在二叔身边呢,他总是个知府。
一行人去往上房。
府中下人听说姜家大房来了,少不得相看,见到梁氏都不免惊异。
果然如传闻所说,她那右半边脸上有一块极吓人的疤痕,叫人看一眼就要转过头,可见到另外半边,却又是极吸引人的。
他们便有些明白为何大房的两个儿女会如此出色了。
姜济达见到老爷子,老太太激动的喊了声阿爹阿娘,其他人也都上去见礼。
老爷子满脸笑容:“你们总算来了,我这东盼西盼的,差点就叫人去接你们呢!”说罢瞄一眼姜秀,皱眉道,“你这穿的什么?”
姜秀撇撇嘴儿:“阿爹,我来宋州总不能给你们丢人,得穿好一些罢?”
老爷子头疼。
老太太忙道:“先快些进屋了,要说什么,要玩什么都放一放,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哪儿能不累呢。”
她吩咐下人领他们先去客房,行李也收拾起来。
“是得歇息会儿,晚上给你们接风。”老爷子看胡氏,“都准备好了罢?”
“好了,爹放心,今儿厨房买了两只鸡,一只鸭,一个猪腿,还有些鱼,总是齐全的,还能叫大哥,大嫂饿着了?”胡氏笑。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
姜济达与老爷子说良田的事情:“已经寻了可靠的庄头看着,我以后每隔三个月回去一趟,把账算算清。”
“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娘都说了,赶路这么多天能不累吗?快先去休息。”他拍拍大儿子的肩膀。
虽说姜济达念书不行,可人老实,这田交给他,老爷子还是放心的。
姜济达应一声。
晚上姜济显,姜辞,姜照回来,正是吃饭的时候,父子兄弟诉完离情,便上桌吃饭。
因是接风,酒是不会少的,姜济达兄弟两个也是阔别了两年再次见面,互相敬酒不停,老爷子看两个儿子和睦,也高兴,多喝了几杯,至于姜辞姜照两个小辈,平日里不可能喝酒,这会儿沾了几下,便有些吃不消。
到得最后,除了女子,全都醉了。
几个姑娘家看着他们露出醉态,都抿嘴笑起来,胡氏忙叫那些个下人扶着一个个回屋,一边笑道:“今儿都尽兴了,看把他们高兴的。”
老太太道:“一家子难得聚一起,是这样的,早上记得早些喊他们醒,尤其是济显,不能耽误了衙门事务,煮些醒酒茶给他们喝,。”又叫她们也都尽早睡。
这是难得的一次团聚。
姜蕙这晚上睡得特别香,心想如今都聚在一起,将来也定是和和美美的。
?
☆、第08章
? 梁氏,姜秀与宝儿第一次来宋州,胡氏算是殷勤,主动要带她们去街上看看,这儿商铺比之鄠县是多多了,买的东西也多。
结果梁氏不肯,说是麻烦她,倒是姜秀急吼吼的,连忙就要出去。
胡氏最后只得带了姜秀去。
那姜秀没个数的,用了她不少钱,买衣料,买吃食,买首饰,胡氏肉痛,后悔死了,果然这小姑子不懂事!还当几年未见,有所改变,竟是一点不改。
难怪除了老太太,都不喜欢她呢。
胡氏寻了个借口就忙回来了,姜秀还不尽兴呢,自个儿在街上逛到很晚才回来。
姜蕙听说这事儿,跟梁氏道:“阿娘,您戴个帽儿去又有什么呀,不如我明天与您出去瞧瞧?”
在鄠县,梁氏住了十几年,那些左邻右舍早就习惯,故而她对自己脸上的疤痕也不介怀,可到了宋州又不一样,再如何,还是怕别人的目光。
便是女儿这么建议,梁氏仍是不愿,笑道:“为娘这把年纪了,对此也无兴趣,你带宝儿去便好了。她这小馋嘴,就是喜欢吃,宋州吃食很多吧?”
“多啊。”姜蕙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尊重梁氏的意思,便笑道,“那我就带宝儿去了,再叫上堂姐堂妹。”
到得第二日,四人就出去玩儿。
在宋州的长兴街,吃食最有有名,两排都是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药木瓜,冻元子,辣脚子,辣萝卜,米团子,酥水晶鲙,煎夹子,五花八门,只要说得出的,没有没有的。
宝儿闻到香味就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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