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羡慕死这个侄女儿的脸了。
要她长成这样,寻个什么样的夫婿没有?
二人只相差两岁,一个挑的眼睛花,一个没人提亲,说起来,真是有些叫人伤感,姜蕙道:“怎么办呢,姑姑,要不你给我寻一个?”
姜琼噗嗤笑起来。
姜瑜也忍不住笑,本是叫人难堪的话,结果姜蕙偏能拿来开玩笑。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堂妹,心道阿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姜秀嘴角一抽:“我自己还没着落呢,给你找什么?”
“那就算了,以后嫁不出去,与姑姑为伴好了。”姜蕙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能引得男人注意,可自己这家世,想要嫁与名门世家的公子,那是白日做梦。
幸好她这辈子也不看重这些,只要家人都平安,便满足了,当然,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最好不过。
她说的会儿话,便回去看书了。
这几日甚是刻苦,很快就翻完了一本《开宝草经》,她学得不少知识,这日又在看《普救方》,金桂过来道:“姑娘,何家刚刚送了请帖,请四位姑娘下午去做客,说是两位何姑娘觉得冷清,想热闹热闹。”
姜蕙猛地把书放了下来。
她记得上回姜琼说的,何夫人很是清高看不起人,根本不会请她们去府上,那么今日此举,是为她了?
难道是想动手不成?
是了,当年她们一家在鄠县,不曾来宋州,虽然何夫人一早知道,可却迟迟未动手,如今他们来宋州了,想必她另有计划。
可何家是何夫人的地方,如此突然,她不会去送死。
姜蕙捂住脑袋:“忽然难受的很,许是书看多了,头晕眼花,我不去了。”
金桂忙道:“可要请大夫?”
“好。”
不请像是假的,总归开了药,她不吃就是,回到房里,她立时叫金桂把宝儿带来。
听说她病了,姜瑜,姜琼连忙来瞧她。
“也没什么,大概累到了,要不你们也别去了,留在这儿陪我!”姜蕙也不愿意她们去。
姜瑜笑道:“胡说什么,那是何夫人派的帖子,你如今病了,咱们也不去,阿娘肯定不准的,我看就留宝儿陪着你罢。”
二人说得会儿就走了。
姜蕙心想,何夫人要对付的是他们一家,如今她不去,何夫人定然不会如何。
她饶是这么想,一下午也是心神不宁,梁氏来看她,她怕露出马脚,拉着宝儿躲在被子里睡觉,直到姜瑜,姜琼回来,才松口气,问道:“都做什么了?”
姜琼撇撇嘴:“还能如何呀,很没意思,就在园子里看看花。”
“哦?何夫人没问起我与宝儿?”
“不曾,应是去时便知了,何夫人都没有露面呢。”
姜蕙见她们安然,已是足够,但也意识到,这事儿不能拖了。
虽然她不想如此,可世间事,有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面对权高势重的对手,当你无一所有时,能做的也只有利用。
利用人的心。
过得几日,她谁也不曾说,自个儿戴了个帽儿出门,门房见她一人,奇怪道:“二姑娘今儿不带丫环了?”
“去去就回的,你也知道我要开药铺罢?我就去对面那铺子看一下就回来了。”
门房没拦着。
说起来,姜家到底是地主出身,便是再学着那些世家名门,总也是差一些,规矩有,可各处都有疏漏。
姜蕙又是大房的姑娘,那些下人本来也不看重,出去就出去了。
她一路往东而行,走到布政使衙门时,停下了脚步。
看看日头,快是到傍晚了。
这时辰,是要散班的时候。
她等在那里。
耳边渐渐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只见都是衙役,纷纷而出,再后来,各色小吏,她奇怪,怎得还不来。
最后,像是人都走空了,一下子门前冷冷清清。
莫非这人不曾来办公?
她差点要回去,可就在这时,一人从里头走出来。
身穿绯红色的官服,头戴乌纱,面目冷峻,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姜蕙暗道,这定是何大人何绪阳了,她低头走过去,像是不曾好好看路,往他身上一撞。
可,没有撞到。
何绪阳让了一让。
姜蕙咬牙,脚一崴,人摔下来,袖中落出一物,于地上徐徐展开。
此乃一幅画。
?
☆、第15章
? 画上一女子半边脸美如天仙,另外一边,则被芙蓉花挡住了,因这花,带了几分神秘,叫人忍不住就想一见她全貌。
何绪阳看到画,心头一震,弯腰捡起来,冷声问道:“你从何得来?”
不是问谁,不是问这是何人,竟然问从何得来。
姜蕙戴着帽儿,说道:“这是我娘亲。”
“什么?”何绪阳皱眉,半响之后道,“这不可能。”
姜蕙道:“如何不可能,这就是我娘亲,我是宋州知府的侄女儿,岂会与你胡说?不信你去我家中一瞧。”
何绪阳盯着她:“你摘下帽儿。”
“这不行。”姜蕙摇头,“我阿娘叮嘱,不能随意摘帽的,你把画还给我,我画了这画原是讨我阿娘欢心,拿起叫人裱起来的。”
她手伸出来。
肌肤雪白如玉。
何绪阳瞧得一眼,心里咚得一跳,这肤色倒真像她!
他把画还给她。
姜蕙拿着就走了。
何绪阳回头问随从张同:“这姜姑娘你可知道?”
张同道:“大人,早前就传闻姜家有个极漂亮的姑娘,才来宋州,不过是大房的,想来便是这位姑娘。”
“她母亲的事,你去查查。”
张同应了一声。
他从小就服侍何绪阳的,哪里不知道何府那点事,刚才那画上画的乃是何绪阳的爱妾梁婉儿。
二十年前魏国被越国灭国,好些魏女被当做赏赐赏于众官员,这梁婉儿就是其中之一,何绪阳极是喜欢她,只有次离家数月,回来时得知噩耗,梁婉儿死于一场大火。
事隔十几年,自是不曾想到会再听到她的消息。
而且,还是旁人的母亲了!
何绪阳闭了闭眼睛,说道:“这事儿切莫让旁人知晓。”
这旁人,自然是指何夫人。
张同又答应一声。
姜蕙返回原路。
一到屋里,不止被老太太,还被胡氏说,梁氏本也是要说她几句,可见她低着头,很是诚恳的认错也就罢了。
众人用过饭,姜蕙拉着梁氏去她那儿,把那幅画拿出来给她看:“阿娘,这是我画的,送给你。”
梁氏眉开眼笑:“这是我?阿蕙,你把为娘画的太好看了,都不像,为娘哪有这样年轻。”
“哪里,娘比画上还好看呢!”姜蕙道,“这画我本来出去要裱一下的,结果路上遇到一人,看得这画,很是惊讶,非得问我从何得的,还想看我的脸。”
梁氏脸色一沉:“何人问你?”
“我也不知,是在布政使门口遇到的,兴许是何大人,好像叫何,何绪阳?”
“何……”梁氏嘴唇张了张,竟是说不出话。
天大地大,她总以为遇不上,故而这次姜济达相劝,她才会来宋州,也觉着自己不出门,总不会有什么。
毕竟已经是那么久的事情了。
可谁想到,仍是逃不过。
因为紧张,她浑身竟有些颤抖。
看她这般模样,姜蕙暗叹一声。
便是躲在鄠县,又如何?阿娘啊,你永远也不知,有些人,便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是没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躲?
现在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阿娘?”姜蕙握住她的手,“那人可是认识阿娘?”
“阿蕙。”梁氏不知如何说。
她本是魏国官宦之女,本也该像寻常人那样成亲生子,可命运如此残酷,魏国被灭国,她沦落为妾侍。
唯一叫她觉得安慰的,大概便是何绪阳的温柔。
只可惜,他是有妻子的。
梁氏深呼吸了几口气,往事不堪回事,假使可以重来,她宁愿脸上有两块疤痕,也不愿有这等经历。
她只愿安安宁宁,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可现在,怎么办呢?
她已经来了宋州,不可能因为何绪阳就回去,更何况,便是回去,他既然知道她,定也是无用的。
或许……
她低头看看女儿,手慢慢握紧了,也许该说个一清二楚?
可想到面对他,她又有些无措。
十几年了啊,也不知见到,该说些什么?
她微微叹了一声,想这么多,兴许他见到画惊讶罢了,未必会寻来。
这样最是好了。
她强作冷静,与姜蕙说得几句,便回去了。
结果早上起来脸色很差,姜蕙见到梁氏又忍不住愧疚,可不这样做,将来何夫人仍是要出招的,她成功了,他们姜家则死无葬身之地。
她很关切的叫梁氏多多歇息。
老太太也瞧了梁氏一眼,问道:“可是厨房的事情多?”
“不是。”梁氏忙道,“只没睡好。”
“哦,那你就再去睡会儿,别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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