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下巴被人抬高,何芳子只得瞪大双眼与眼前的皇子对视。
“芳儿。”孟玄燕对着女孩的脸轻轻吹气,“等你长大了,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本皇子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说罢孟玄燕甩袖而去,留下何芳子独自一人站在小路上。
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现在想来,那次确是一见钟情呢!”何芳子轻叹一声,望向床梁的目光不曾收回。“只是我没有想到爱过之后的路,会正么痛苦,这么累。”
何燕清伸手将少女脸上的泪水抚去,虽然心痛,她还是要劝她嫁。
“四年了,芳子问过燕儿来静云宫之前的事么?”
“没有,未曾问过。”
“为什么?”何燕清知道她为什么不问,只是她要她亲口说出来。
闭上双眼,何芳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哭出来。
“我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不想他变回十年前的样子,不想再看到他的悲伤,不想再见到悲伤的他,我怕自己失去现在的他,姑姑,我怕得要命阿……”
“芳子,你可知道,今儿个你进门之前,他孤零零躺在床上时的表情有多悲伤?他的眼神有多痛苦?在他跟你说他自己卑鄙自私,容不得你不要他的时候,他的样子又多让人心疼?他,已经完全变回十年前的他了,为何你不明白?他转过头,闭上眼不让你看,难道你真就看不到,感受不到?”
“姑姑,别再说了。”何芳子将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耳朵拒绝再听。“芳子不想再听了,不要逼我了,姑姑,求您了。”泪水将床铺浸湿,少女疯也似的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以后和别的女人分享他,与其那样,不如不要,所以我不要他,不要,我不要……”
坐起身,何燕清抬头忍去泪水,如果现在哭了,她就无法再劝下去,那还有谁,能解救这两个孩子,让他们释怀?
“燕儿的生母是个舞娘,不仅人生的漂亮,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所谓才貌双全,形容红娘再贴切不过了,她虽人在青楼,但一身清白。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受命为皇上献舞,更被奸人所害成了皇上的人,怀了皇上的种,这样的她,无颜再去见她的爱人,只得留在宫中。她的出身很快被宫里人传开,无论是各宫娘娘,大臣,还是宫女太监,所有人都鄙夷她,表面上毕恭毕敬,背地里却全骂她是个贱妇人,连她刚出世的孩子,都被人称为贱种,更有人传燕儿不是皇上的亲骨肉。待燕儿有记忆的时候,红娘已经疯了,整日在自个儿的宫里喊着贱人,贱种,很少有清醒的时候。燕儿,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活了十年,直到他娘死了,我把他接来静云宫,遇上你,他才笑过。”
“为什么,为什么姑姑为了他,便要芳子牺牲?为什么为了解救他,姑姑就忍心让芳子去嫁?难道姑姑就不心疼芳子?芳子也是一直都把姑姑当作亲娘一样看待阿,姑姑是过来人,应该比芳子更明白才是啊!为什么……”何芳子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燕子逼她,她也逼她。
“正因是过来人,姑姑才最清楚与爱人在一起的重要。”
“若要与别人分享爱人,芳子宁可嫁个不爱的人!”
“宁可嫁个不爱的人?”一把将少女从床上拉起,何燕清让她正面对着自己,“芳子,看看姑姑,看看这空旷的静云宫,想想姑姑日日的孤单,夜夜的思念,你还能说宁可嫁个不爱之人?不能厮守终生也好,要与人分享也好,至少你曾经拥有过他!看看我,我拥有过什么?我拥有的,不过是燕贵妃空空的名号,有什么用?我甚至连和他在一起的回忆都没有!”
看着姑姑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何芳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是她第一次见姑姑哭,她印象中的姑姑,一直以来都是个坚强,温柔笑着的女人,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痛恨深宫寂寞的女人?
望着这样的她,想着这样的自己,何芳子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今夜,无人能眠……
“小姐,小姐。”凤钗焦急的奔向凉亭,一边跑,一边喊着,想引起凉亭中何芳子的注意。
自从她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两个月来一直窝在家中,没在踏出何府半步。她的心累了,哪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所有人都在逼她,他们逼她,她索性就把自己关在家中不见他们,她的心已经动摇了,再这么下去……
“小姐!”
焦急的声音传来,何芳子闻声回头。“怎么了?瞧把你急的。”
“皇子他,十三皇子因为违抗皇命被打入大牢了!”
“什么?”
脑子还没消化这个事实,身体就先有了行动,何芳子策马向静云宫奔去,大牢她进不去,只能去静云宫找何燕清问个清楚,她要去问问她,他被打入大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章
跨过门槛,何芳子沿着楼梯走下,一步步走入大牢深处。姑姑说是他自愿被打入大牢的,而她能帮她的,就只有让她夜探天牢。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违背皇命?
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角落里有老鼠吱吱的叫声,霉味,腐味窜的让人几近无法呼吸,天,这哪里是人可以住的地方,更何况,他的伤还没好,拖着那么重的伤,他,怎么熬得过去?
直至最深处,何芳子才停下脚步,颤抖地用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链。
咯啷——
铁链滑落在地,惊得少女向后退了几步。
“芳儿怕了?”嘶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
孟玄燕本想站起来,无奈只要他轻轻一动,胸口就会传来剧痛,还有这几条铐着他的铁链,也使得他寸步难行。
立刻推开牢门进去,何芳子跪在少年面前双手托起束缚住他手脚的链子。
“他们用这链子锁你?你是皇子,他们怎么能……”
“皇子?呵呵……我违抗了圣旨,是皇子,又怎么样呢?在他面前,我不是个皇子,也不是他的儿子,只会是个任他拆迁的废物罢了。打入天牢,锁个铁链,又算得了什么?”孟玄燕轻笑几声,像是苦笑,也像是自嘲。
何芳子本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或许能提,但既是知道了,便不忍再提。
勉强抬手轻轻沾去少女脸上的泪水,孟玄燕笑着,“倒是你,怎么来了?”
“你会不知道我为何而来?你自愿被打入天牢,不就是想逼我来见你?”刻意躲开他为她擦泪的手,却又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真的伤了他的心。
她,终是躲不开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芳儿。”轻抚她的颈项,宠溺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儿,看她刻意躲开自己,却又舍不得,孟玄燕缓缓开口,“芳儿生气了?”
“燕子,你还嫌你身上的伤不够重么?还是……”轻咬下唇,何芳子别过脸去不看他,看着他,她真的心疼得要命。“还是,你嫌我的心,疼得不够彻底?”
“两样都是啊,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伤够重,芳儿就不会弃我而去,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一眼;如果芳儿的心疼得够彻底,就不会总是回避我的问题,不是吗?”
“为什么你到这个时候还……燕子,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怎样,芳儿一直都是知道的。”温柔的笑着,孟玄燕没漏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为什么你总是逼我?我要的,你给得起么?”何芳子狠下心说出伤人的话,如果她的心够狠,他们就不会拖到这种地步。
微闭双眸,孟玄燕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薄唇几张几合,最终说出他的答案,“给不起。”
“既是给不起,何苦逼我嫁你?”
“芳儿,你可知我为何违抗圣旨?”未回答她的问题,孟玄燕提出另一个问题,他心里很清楚,他今天胜券在握。
她,斗不过他。
“你……为什么?”
“昨儿个,父皇传我去御书房议事,说是议事,实际上只是知会我一声,要议的事,父皇早与大臣们商量好了。”依旧微闭双眸,孟玄燕淡淡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事?”静默许久,何芳子才开口问道。
不知怎的,她不愿听他说这个事,心中有这莫名的害怕。
睁开双眼,孟玄燕盯着何芳子一字一字说出:“后蜀十三皇子和后唐公主和亲之事。”
“和,和亲?”
轰——何芳子直觉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为什么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为什么这么快?连让她多制造一些他们之间的回忆的时间都不给她,为什么?
不待何芳子有下一步反应,孟玄燕继续开口。
“今天,圣旨传到了静云宫,说是决定好了良辰吉日,没等传旨的公公念完,我就把圣旨撕了。”
“撕,了?”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少年,泪水占满了何芳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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