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铜子闪发着幽光,博头豁然明白过来,眼里随即露出不屑的目光,他这边场子是规模最小的斗鹅,但两枚铜子的赌注……够罕见的。
且以他的眼力,那两只鹅,一只洁白矫健,叫声高亢,充满斗志,而另外一只不但毛色发灰,一双眼睛更是浑浊不堪,这女子竟然把赌注压在了明显弱的一方,看来这场结束后,这娘们可以滚蛋了。
因这两枚铜子,博头对何雅和这场比赛格外留意,当那灰鹅叼住白鹅脖子死不松嘴,白鹅主人不顾规矩冲上去营救白鹅时,博头颇感意外。
何雅赢了,两枚铜子变作了二十枚,接着两百枚,接着换成了二两银子,又变作了二十两。
博头还算镇定,偶尔也会出现运气极好的人,二十两银子不算什么,且这小娘子看起来满意极了,将银子收好转身就走,他略微松了口气,如果何雅再赢下去他就得汇报给大老板。
何雅并没有走,却也没有忽略博头的目光,她知道博头一直盯着她,所以先出去在过道里停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开场的锣响后,又趁乱溜了进来,这次直奔犬场。
这个私场等级不高,但犬场分得还算细致,按犬的身高分为大、中、小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同时又开了十个小场。
何雅并不打算死守一个场,刚才已经引起警觉,赢太多绝对有麻烦,所以她决定换着场玩,一个场只赢十两银子,三十个场就是三百两,这样既不会引人注意,三百两也够堵住肉圆子的嘴了。
时间流逝,何雅小心地在人群中换场,这次果然没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中间她还看到了周嘉的那只狗,平时高傲至极的小墨墨,狗眼被抓掉了一只,缩在场上一角舔着血。
摸着腰间的银子,何雅不打算让可爱上场了,她不动声色往外走去,留意着四周动静,时亦有人退场,并无异常。
出了场子,老头正在打瞌睡,冷不防被一个东西砸醒了,正要发怒,桌上骨碌碌滚来一大块银子。
老头一喜,借着光瞧去,昏黄的油灯下,女子眼睛弯如新月,亮如星辰,一恍惚间,那条大黑狗和主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狗屎运了……老头喜笑颜开,不过一瞬间,眼角有冷光滑过。
出了斗场,何雅先正常速度前行,拐过街角便一路狂奔,盛京有宵禁,幸她运气极好并未遇到有人盘查,确定周围无人后,何雅抱着可爱哈哈笑了一阵,又将手探到沉甸甸的腰间,那里十个银锭子都被她暖得热乎乎的了。
她唇角勾起,专拣那阴暗处行走,因心情极好,回家也不觉得路长,快到家时老远便瞧见一盏灯笼,可爱一吠,灯笼疾速地移了过来,铁塔般的黑影,正是肉圆子。
不过这座铁塔还未到眼前,斜里突然冲出个人来,一下将何雅拥在怀里,声音带着焦虑:“雅雅!”
何雅感觉快被憋死了,而且她腰被十多个银锭子咯得生疼,急忙叫沈澈轻点儿。
肉圆子一言不发,沉着脸跟着进了院子,玉砚听到声响,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想回去,却被何雅叫住,只得穿好衣裳到正房听候差遣。
何雅命肉圆子将所有的油灯都给点亮,然后站在桌子前开始掏银子,十个银锭子堆起来像一座小山,玉砚扬起的下巴不由慢慢缩回去了。
“小侯爷借你的?还是玉姑娘,您该不会去求周嘉了吧?”肉圆子粗壮的眉毛抖了抖。
何雅:……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无能?
肉圆子再度猜测:“印子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扯住何雅,上下检查:“小姐,您该不会卖了什么东西吧?”
卖了什么……卖了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可卖的。
听着肉圆子不停念叨“芙蓉院”,玉砚自动把肉圆子升级为圆子姐:圆子姐,咱们果然是好朋友!
沈澈无法忍受肉圆子的芙蓉院推测,自己亦在受害人之列,喝住肉圆子后,三人听何雅讲完,玉砚率先鼻子一哼:“原来是走狗运了!”
何雅没想到这三个人态度如出一辙,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是“噢,原来是这样”,沈澈还好些,不过那眼里的担心更让何雅憋气。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姐靠得不是运气,姐靠得是眼力,眼力你们懂吗!”想她何雅对狗性有多精通,当然这和专业不挂钩,但谁说学霸就没有几个业余爱好了?何雅先前没想到,今日这么一撞,还打算靠这个发家致富呢,这三个人岂不正是给她添堵?
直到沈澈给她擦干了两只脚丫子,何雅躺床上抱着那一堆银子脸上还没个笑儿。
沈澈可不敢惹她,但见这张脸寒着,自己要不说点什么怕是很古怪,想了想,逐字斟酌道:“雅雅,我很高兴,也很担心,斗场那种地方,危险。”
好话说在前面,也不说不让去,总不至于突然发怒。
身上一沉,小老虎已经骑在了他腰上,沈澈一惊,却对着何雅温和地笑着。
何雅面色如霜,眼底漆黑一片,伸手托住他下巴:“那你说怎么挣钱,我会的就这个,别的不会。”
沈澈嘴动了动,何雅却不让他说,冷哼一声道:“你又想说‘总会有办法的’,你有什么办法?沈家嫌弃你,偌大家业没你一个子儿,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搬个砖头砸着脚,三天两头生病,养不起我,当初……什么要坑我?!”
沈澈心道这到底是谁坑谁啊。面上却被这番尖酸刻薄逼得无语,何雅瞧着他脸涨得通红,心里一阵快意,接着却是一片失落。
突听沈澈道:“娘子若是不喜欢我,明日……”说到这儿却又似说不下去般的停了嘴。
☆、023 被咬
何雅想这面人终于有了点血性,若是他说“去寻大哥换了过来”或者“和离”,还能再刺刺他,却见沈澈打住,半响声如蚊蚋道:“我以后会改的……”
何雅那口气呼之欲出的气彻底卡死,瞧着伊人双目低垂,两手无处安放似的扯着水红被面,恶胆丛生,大拇指猛从沈澈唇角抠了进去,寻那柔软之处肆意搅动。
沈澈素来洁身自好,被人碰一下都要搓掉一身皮,对着小老虎已经日日处在极限,何时想过会被人这样亵玩,而且还是个女子!
一时间目瞪口呆又挣脱不得,何雅抿着唇卯足了劲儿使劲抠弄,突然之间虎口传来一阵剧痛,大叫一声疾速收手,定睛一看,虎口皮肉血肉模糊,沈澈嘴边还有一缕血迹。
“你敢咬我?!”
何雅一声吼,躺在床上的玉砚和肉圆子同时坐了起来。
何雅捂着手怒视沈澈,发现沈澈也不似平日那幅软绵劲儿,一双眼睛比那夜猫还要锐利几分,竟生生地让她打了个寒颤。
沈澈脑中刹那闪过要结果了何雅的念头,他惯于隐忍,此时盛怒,也只在眼中透出信息,何雅本要去抽他,一眼看去却说不明道不清地害怕,而沈澈斜长的眼一扬,更是让她整个人定住一般,她从来没见过沈澈这种眼神儿,从这眼神儿离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笃笃笃……”窗棂的一阵轻叩,传来肉圆子的询问声。
窒息的感觉破开,何雅大吸了一口气,这一瞬间,沈澈也回过神来,两人对望一眼,何雅不知怎地就接收到了她来开口的信号,对着窗户道:“没什么事儿,刚碰着手了。”
隔着窗户,何雅听见肉圆子低声嘟囔了两句,然后踢拉着鞋走了。
手疼得厉害,然沈澈已经躺下朝外睡下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只给何雅一个背。
因这两天沈澈病还未好全,他俩还是各睡各的,何雅捂着手,却没心情下床寻药,也不敢去拉沈澈的被子,自己裹了另外一床朝里睡了。
虽躺着,何雅的眼却睁得大大的,那一时恶胆过去,浮上的是难以言说的后怕,她确定刚才从沈澈的眼里看到了……杀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是有点过分了。
何雅不管心思多重,躺床上一盏茶之内必然睡着。听着身后人均匀的呼吸,沈澈刚刚消退的杀意再度上浮,他身子灵活一动,整个人笼罩在何雅上方。油灯并未熄灭,他得以瞧见何雅平静的面容,昏黄的光下,象牙般的色泽,完全没有那张牙舞爪的邪佞,看起来就像一个纯净的孩子,孩子……岂会这般邪恶?沈澈手猛地向何雅口鼻捂去,却突然停住,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看到她眼窝下方的淤青——她小兽一般蜷缩在椅子上的情景浮现在脑中,前夜,她守了他整整一夜。
因为冬雪的原因,早晨也格外的亮,沈澈猛地觉得脖子后面伸进了一双冰凉的小手,清脆的笑声就在耳朵旁边。
“沈澈,快起床,你病好了就可以去沈家书院了!”
这人……果真没脸没皮,这么快就把昨夜的事儿给忘了,也好,那他也不用费心去哄了。他懒懒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朦胧中瞧见何雅皱着一张脸,渐渐低下头来,他身子一僵,又来了……但何雅却有些害怕似的停住,终是擦着唇而过,转而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被中的手握紧,沈澈睁开眼,给了何雅一个明媚的笑,这一瞬间,他发现小老虎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也冲着他和气一笑道:“我已经准备好束脩,咱们今日就去书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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