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郑妁冷冷瞥了齐玉湮一眼,笑道,“如今,我还敢吩咐你吗?现在,只怕你才是这大轩皇宫最尊贵的女人了吧?”
“臣妾惶恐!”齐玉湮一脸的惊慌,“有太后与皇后娘娘在,臣妾不敢妄自尊大!”
郑妁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脸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你们先出去,本宫有话与齐贵妃说。”
“是。”宫女们行礼后,便陆续出了殿。
看着竹韵站在齐玉湮身后,动也不动,郑妁皱着眉头问道:“你不出去,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竹韵看了齐玉湮一眼,叫道:“娘娘……”
见竹韵不理自己,反倒去看齐玉湮的脸色,郑妁心中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怎么,我这个皇后,连个侍女都叫不动了吗?”
看着郑妁因为气愤,面上呈现着异样的红晕,齐玉湮浅浅一笑,转过头,对着竹韵说道:“竹韵,听皇后娘娘的,你先退下去吧!”
“娘娘……”竹韵担忧地看着齐玉湮,似乎不太放心。
“我没事的。”齐玉湮微笑道。
“是。”竹韵屈膝一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听竹韵出了殿外,齐玉湮抬起头,看见郑妁胸口仍然剧烈地起伏着,知道她心中那口气还没顺,便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喝杯茶吧。”
郑妁抬起眼,紧紧盯着齐玉湮,见齐玉湮微屈着身体,面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郑妁这才伸出手接过茶杯。
郑妁饮了一口茶,面色舒缓了些。
齐玉湮忙伸手接过茶杯,笑道:“皇后娘娘,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齐玉湮,你跟本宫老实说,潘贵仪,是不是你害死的?”郑妁突然问道。
齐玉湮端着茶杯,听到郑妁说的话,她手下微微一顿,抬起头,望着郑妁,淡笑道:“皇后娘娘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潘贵仪是自尽而亡的,没有谁害她的!”说完,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郑妁冷冷说道:“可本宫听说,潘贵仪死的那天下午,到重华宫来见过你。”
“那日潘贵仪确实来见过臣妾。”齐玉湮淡然说道,“可她从重华宫离开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何来臣妾害死她一事?”
“哼!”郑妁冷哼一声,“你虽然没有亲手杀死她,但她却是因你而死。本宫听说,潘贵仪离开重华宫时,神情木然,目光呆滞,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且她去见你的当晚便寻了短见,你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齐玉湮笑了笑,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认定了是臣妾逼死潘贵仪,臣妾再多说也无益。”
“你终于肯承认了。”郑妁冷笑道。
齐玉湮看着郑妁,却未说话。
“梁紫云、罗巧儿、潘莠君,她们一个一个都被你害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本宫了?”郑妁冷冷盯着齐玉湮。
“臣妾不敢。”齐玉湮低头说道。
“你这般狠毒,还有何不敢的?”郑妁问道。
齐玉湮抬起头来,迎着郑妁的目光,却未说话。
“齐玉湮,如果今日你从本宫离开,之后本宫也死了。”说到这里,郑妁抬起头,望着齐玉湮,诡异地一笑,“你说,这皇宫内外的人会怎么说你?宠妃逼死皇后这罪名给你安上了,你觉得,你还能当皇后吗?”
齐玉湮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就像皇后娘娘先前所说的那样,现在皇宫里只剩下臣妾与皇后娘娘两人了。如果皇后娘娘也不在了,那皇上身边的女人,便只剩下臣妾一人。那当不当皇后,对臣妾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齐玉湮的话,郑妁面色一白。
齐玉湮望着郑妁,微笑着说道:“其实最在乎一个人生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家人。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想不开,寻了短见。您说说,到时最伤心的会是谁?”
郑妁身体一颤,呆呆地望着齐玉湮,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以,皇后娘娘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说着齐玉湮站起身来,对着郑妁施了一礼,“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的事,臣妾便先告辞了。”然后站起身,便准备向殿外走去。
“你既然不想我死,为何要让你父亲查我的家人?害我的家人被流放那蛮荒之地?”郑妁哑声问道。
齐玉湮脚下一顿,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郑妁,说道:“如果国丈正正直直为官,清清白白为人,没有做从灾民身上抠钱,害灾民饿死,害灾民流离失所之事,我爹爹如何能陷害他?说到底,害了郑家的,其实不是臣妾的爹爹,而是国丈他自己!”
说完齐玉湮也不再看郑妁,便向外走去。
郑妁呆呆地看着齐玉湮挺直着腰,走出了屋子,她感觉自己竟然是如此渺小无助。
她第一次觉得,也许齐玉湮,才是这个皇宫里真正的女主人,而自己,从来都不应该属于这里。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大哭起来。多年来压来心里的抑郁之情,一下便爆发出来。
当日下午,郑妁去趟仁寿宫,跟太后说自己要主动请废皇后之位。
萧太后听了大吃一惊,安慰道:“阿妁,你别急!过几日,等璟儿气消了,母后便让他将玺绶交还给你。”
郑妁摇了摇头,说道:“我爹爹犯了那么大错,皇上留他一命,阿妁已经很感激了,如何还敢有多的想法。而且……皇上的心一直不在阿妁这里,留着这虚名还有何意义?以前还想着能光宗耀祖,现在再说这些,只会让人看笑话。”
“阿妁……”听郑妁这么说,萧太后心中一阵黯然。
“母后,阿妁已经想清楚了。”郑妁抬起头,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对着萧太后微笑道,“阿妁此生,再无所求,只愿在佛前伴青灯一盏,每日念经诵佛,为父亲赎罪,替太后与皇上求福!”
“可是阿妁,母后舍不得你呀!”萧太后说着一把将郑妁搂在怀里,大哭道,“说到底,是母后害了你。母后不该如此自私,明知你与璟儿不合,还硬将你留在宫里。是母后害了你一生啊!”
“不怪母后!”郑妁摇了摇头,流着泪说道,“是阿妁喜欢皇上,是阿妁自己想要留在宫里的。只是阿妁福薄,无法讨得皇上喜欢,反而惹得皇上厌恶……”
“我苦命的阿妁啊!”听到这里,萧太后又是一阵恸哭。
“母后,事到如今,你就放阿妁离开吧!”郑妁哭着说道,“只有这样,对阿妁来说,才是解脱!”
萧太后只顾着哭,却没说话。
“母后,算阿妁求你了。”郑妁流着眼泪,哀求道,“这么多年,阿妁累了,阿妁真的想找个清清静静的地方,休息了。”
萧太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郑妁,终于点了点头:“你若真的想这般,母后,便由着你。”话一说完,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阿妁会求菩萨保佑母后早命百岁的!”阿妁心一酸,便扑倒在萧太后的怀里。
“阿妁,你即便不再是哀家的儿媳。”萧太后将郑妁搂得紧紧的,“在母后心里,你也是母后的女儿。”
“母后……”郑妁大叫一声,“永远都是阿妁的母后。”
两人相拥着而泣。
外边站着的宫人,看见这一幕,无不垂泪。
次日,郑妁上表,以罪臣之女不能母仪天下为由,主动要求皇帝废除自己皇后之位,并求皇帝同意让自己去慈月庵清修理佛。
李璟便顺水推舟,废除了郑妁的皇后之位,同意她迁出皇宫前往慈月庵。
当晚,他便去了重华宫,告诉齐玉湮,打算过两个月,便册封她为皇后。
郑妁之前与萧太后此前在仁寿宫里抱头痛哭之事,齐玉湮也听说了。她知道萧太后对郑妁的感情匪浅,如果郑妁前脚一走,李璟后脚便立自己为后,无疑在萧太后的伤口上洒盐。这样,只会让她更厌恶自己。
于是,她对李璟分析了此中的利害关系,让他在自己得到萧太后的认可之前,暂时不立自己为后。
李璟一听,不以为然道:“玉湮,你太瞻前顾后了吧?若是母后一直不认可你呢?”
“那臣妾不当这皇后便是。”齐玉湮淡笑道。
李璟闻言,呆了呆:“那怎么行?这样太委屈你了!”
“有何委屈的?”齐玉湮笑着说道,“只要皇上心中只有臣妾一人,做贵妃,还是做皇后,对臣妾来说,都是一样的。”
“可我想你当我堂堂正正的皇后!”李璟说道。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让太后早日认可臣妾再说吧!”齐玉湮说道。
见齐玉湮如此坚持,李璟无奈,只好暂时先放下。很快便发生了辕国不满李璟斩杀了与潘豹联络的使臣一事,与大轩交恶,并大举侵犯边境。李璟忙于对付辕国,也只好把立后之事暂时放下。
这一世,李璟还是命齐致辉与齐恕领兵对抗辕国。
齐致辉父子这一臣没有给别人以任何陷害的机会,与钟毓一起在边境奋战,合力击败了辕国。最后经谈判,辕国割城三座,赔币五千万两白银,两国方才休战。
等仗打完了,阿萤也满了两岁。
而这时,齐玉湮又怀孕了。
这对皇帝来说,简直是三喜临门,便好好封赏了齐家父子与钟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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