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已经跌跌倒倒的走了出来,她一眼便看到了石狮子边脆弱的如同被狂风暴雨打过的花一样的容思荞,“嗷”的一声便要上前,不想,容思荞在看到她时,却是声嘶力竭的喊道。
“不要过来!”
“荞儿!”袁氏硬生生的收了步子。
容思荞摇头,走到这一步,说是做戏也好,说是悔恨也罢,她也分不清自已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娘,对不起,你就当没生我吧。”话声一顿,她头一抬,嘶声吼道:“王箴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落,一个转身,对着长兴候府门外的石狮子一头撞了下去。
“荞儿……”
袁氏眼睁睁的看着容思荞满头鲜血,人事不省的倒了下去。
她眼一黑,人也跟着重重的栽了下去。
但就在袁氏栽下去的刹那,一道人影鬼魅般闪了过来,手在袁氏鼻下一挥,前一刻才晕过去的袁氏,下一刻便睁开了眼,一对眸子红的能滴出血来!
“荞儿啊,我的荞儿啊……”
袁氏瘫在地上,脚上怎样也用不上力,她便一步一步的朝容思荞爬了过去。
悲惨的凄厉哭声,一声声的撞击着围观者的心。
长兴候府大小姐被越国公世子欺负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前有容思荞跳金水河,现又有容思荞一头在长兴候府门外自尽,一时间议论声扑天盖地的响起。
“长兴候府这是怎么了?当年的老候爷是如何的英勇,怎的如今被人欺上门来了,却是这般的软弱无能!”
“哎,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是越国公府啊,一个是候府,一个是国公府,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自认倒霉呗!只可惜了这大小姐,真是烈性女子……”
“要我说,别说什么国公府,候府,自家的人被欺负了,说那么多干吗?是个男人,就该拿了刀上,大不了一命偿一命!”
“话不可不是这样说的,当年候府嫡出的大小姐不是也出了这档子事吗?人长兴候可是很有魄力的,不但将大小姐除族,还逐出京都,有生之年都不允许回京呢!不过,我怎么就觉得,这长兴候府是属包子的呢?什么事都能忍一忍!”
“哈哈……”
容宜州听着那些嗡嗡的风言风语,如同石化般站在了那。
袁氏终于爬到了容思荞身边,她一把抱住了昏迷过去的容思荞,仰天长哭,“老天爷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我好端端的女儿在自已的亲叔叔家都能被人欺负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你看看啊……”
“候爷。”
急急赶了过来的容方,一边让下人驱逐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边走到怔在那的容宜州身边。
容宜州慢慢回神,他看了眼抱着容思荞哭得肝肠欲断的袁氏,对容方说道:“拿了我的牌子进宫请太医,再找几个人把大小姐和大夫人扶进府里。”
“是,候爷。”
容方一边喝令身后的婆子上前去抬容思荞,一边又急急的令身边的小厮去太医院请太医。
匆匆走到门边的云姨奶奶不防,容思荞竟是在长兴候府寻死,她啐了一口,“小娼妇,死了才干净!”
转身便打算悄然的退回梨香院,不想这时却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云釉,你刚才说什么呢?”
云姨奶奶霍然抬头,目光惊惧的看向正含笑朝她看来的容锦。
连连摇头,“没,没,我什么也没说。”
“云釉,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容锦笑呵呵的说道:“我明明听到你说,小娼妇,死了才干净,怎么一回头,你就不认了呢?”
云姨奶奶脸色一白,下意识的便朝袁氏看去。
等对上袁氏那疯狂的不似人样的目光时,她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嘴里仍自强辩道:“郡主,您,您听错了,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容锦点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云姨奶奶松了口气,她就怕容锦不依不饶,这样一来,袁氏在痛失爱女的情况下,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就闹起来,她到不怕她闹,只是……云姨奶奶才想到这,耳边却是响起袁氏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声。
“容锦,你不是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是她,就是她云釉,是她写信给我,让我买凶杀你母女俩的!”袁氏染血的手指,霍然一抬,定定的指向了脸色惨白的云姨奶奶。
容锦身子一紧,猛的往前一步,目光锐厉的盯了袁氏,一字一句道:“大夫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袁氏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没听错,你娘的死,确实不是意外,是云釉写信给我,要我找人弄死你母女俩!”
“袁芮媛,你血口喷人!”云姨奶奶一怔之后回神,这个时候,她往前一步,指了袁氏怒声道:“你明明就是恨我没有同意让箴哥儿娶容思荞,你才这样刻意陷害我的!永宁郡主,你不要上了她的当!”
话落急急的朝容锦看去。
容锦没有看云姨奶奶,而是目光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嘲讽的看着如同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的容宜州。
“云釉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替人暖床的货色,还想做越国公府的主!我呸……”袁氏重重一啐,指了脸色越来越白的云姨奶奶冷笑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你写给我的那些信,我可还都留着呢!”
☆、76你我为敌
容思荞被婆子们拿软舆抬去了扶澜院。
容宜州嫌宫里的太医来得太慢,又让容方派人去请了保寿堂的常在长兴候府走动的徐老先生。徐老先生在察看了容思荞的伤口,又搭过脉以后,示意没有大碍,吃几贴药,再好生休养一番,便没事了!
送走了徐老先生,宫里的太医也请来了,在看过容思荞后得出的结论跟徐老先生无二,只是额外又给了一瓶伤口愈合的膏药,只说用了这药,不会留疤。
袁氏对着太医是千恩万谢,就差跪下磕头了!
容宜州亲自送了太医出去。
袁氏则是握住容思荞搁在被褥外的手,泪落如雨。
“荞儿,你怎么就这么傻啊!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解决,要走这一条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可怎么活啊……”
容思荞其实在徐老先生来时,便醒了,但她不愿睁开眼,此刻听得袁氏伤心欲绝的哭声,心下一阵悲戚,不由自主的便睁了眼,哽咽着喊了一声“娘!”
“荞儿,荞儿你醒了。”袁氏见容思荞醒过来,顿时喜出望外,又是双手合什连声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又是一迭声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太医才走,娘这就去把太医请回来……”
话落,起身便要走,却是手上一紧,被容思荞一把攥住了手。
袁氏回头看向床榻上脸白如纸的容思荞,小心翼翼的问道:“荞儿,你别怕,有娘在,娘会替你作主的!”
容思荞暗暗的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对袁氏说道:“娘,她们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袁氏嘴唇微翕,重新在床榻边的椅子里坐下。
“你二婶刚才还在的,后来被府里的管事妈妈找去了,说是有事请示下。你二叔才送太医出去,你叔祖父……”袁氏顿了顿,轻声道:“你叔祖父被你叔祖母请去说话了!”
容思荞隐隐作痛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便炸开了。
在候府这些日子,她都打听清楚了,叔祖父和叔祖母已是形同陌路,这十几年,也就是因为容锦回京,才有了几次不愉快的见面。现如今,叔祖母突然就让人请了叔祖父去说话,会不会是……容思荞目光直直的落在袁氏的脸。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袁氏被容思荞那样看着,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轻声说道:“你别担心,请来的老大夫和太医都说了,你只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当然知道只是皮外伤了!
她又不傻。再说了,既便为了逼真,她也不至于要把自已脑袋当西瓜似的撞个四分五裂吧?
“娘,容锦呢?”
“容锦?”
袁氏摇头,“我不知道,刚才乱糟糟的,娘只顾着你,哪里还能管她,不过我想着,她应该是去见你叔祖母了!”
容思荞默了一默,对一侧侍候的芸芷说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芸芷抬头看了看袁氏,屈膝福了一福,退了下去,但却没有走远,而是守在了门边。
袁氏看了,便抬头对容思荞说道:“你不信她?”
容思荞挑了挑嘴角,脸上绽起一抹嘲讽的笑,淡淡道:“娘,这世上除了我自已,女儿不相信任何人!”
袁氏嘴唇微翕,那句“难道连娘,你也不信?”在对上容思荞额头上被血洇红的棉布时,终是没有说出口。
“荞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氏抬头看向容思荞,脸色难看的说道:“我问过芸芷了,说是大白天的,就……”
容思荞惨白的脸上绽起一抹绯红,眉宇间闪过一抹戾色。
袁氏说了一半的话,便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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