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下,容锦耳间一对莲子米大小极品红宝石打磨成的耳坠发出刺目的光芒,唐氏眼睛眯了眯,她认得那对红宝石,那是当年太祖皇帝在世时,宫里赏赐下来给吴氏的,现在却戴在了容锦的身上!
唐氏身子晃了晃,她身后的墨紫和豆绿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了她,“夫人……”
容锦是看到唐氏那一晃的,但她并不确定唐氏这是想装晕,还是真就被气晕了,正欲出声,一道沉厚的嗓音却在这时,突然响起。
“谁要去大理寺!”
听到这声音,就着丫鬟的手站定的唐氏愣是狠狠的咬了咬舌尖,让自已被气得生疼的脑仁能清明一点,她回身迎着面色铁青的容敬德屈膝福礼。
“父亲,您怎的来了?”
容敬德站在廊檐下,隔着一道门,与容锦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他似是又看到了当年出事时含恨带怒的容芳华,闭了闭眼,容敬德深吸了口气,对唐氏说道:“锦丫头使了丫鬟来报信,我过来看看。”话落,目光看向地上的黄柳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人?”
唐氏垂了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回父亲的话,媳妇也不知道。不过……”她撩了眼站在一侧好似看戏的容锦,冷冷说道:“听永宁郡主的意思,是我们候府对她居心叵测,有意谋害,适才正嚷着要去大理寺呢!”
“荒唐!”容敬德轻喝了一声,目光冷历的扫了眼唐氏后,对容锦说道:“锦丫头,这府里都是你的至亲之人,疼你爱你还来不及,谁会害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让人寻仇寻到府里来了?”
容锦看着一脸正义凛然,却是倒打一耙的容敬德,已经连一个鄙夷的眼神都欠奉了。
她以为怎么说都是堂堂一品候爷,既是敢做,自然应该敢当!就好似也从不掩饰她对他们的不屑,而他们也可以将对她的憎恶清楚的表达出来。却不知道,戴惯了面具的人,永远都摘不下那张面具了!
“即是这样,那还是照我之前说的吧,老候爷使人跑趟大理寺,是有人蓄意谋害还是仇家上门寻仇,想来大理寺会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容锦唇角噙了抹笑,说道。
眼见容锦多话不说,只一口咬定要请人报大理寺,容敬德微垂的眼睑下方便止不住的抖动起来。
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现在谁也不知道。容锦死了到好说,偏偏现在死的是一个下人。真要闹到大理寺,势必惊动了皇上,到时皇上会怎样看他,会怎样看长兴候府?
十三年前,因蓉芳华之事,容敬德发誓再不会让自已,让长兴候府陷入当日困境!可谁能想到,十三年后的今天,他不但再次陷入困境,这困境还是因容锦而起!顿时一口钢牙就要咬碎。
当年……当年怎么就没一根绳子勒死了那个失德败行的丧门星。不然,何至于会让长兴候府陷入今天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们都下去吧。”
唐氏微怔,但下一刻,她当即屈膝福了福礼,便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她一走,容敬德带来的下人便也鱼贯而出,很快偌大的花厅便只剩下容敬德和容锦、蓝楹、琳琅几人。
“让你的人也都退下!”
容锦扯了扯嘴角,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
容敬德阴沉的脸上绽起一抹讥诮,“你怕我会对你动手?”
“难道不是吗?”容锦笑了笑,说道:“都说伪君子比真小人难防,我觉得我还是小心点的好!”
这就是明着骂容敬德是个伪君子了!
容敬德铁青的脸上顿时好似是打翻了颜粒瓶,青红涨紫,什么颜色都有。他饱经杀戮的眸子杀气森森的看着容锦,恨不得用目光将容锦杀死。
容锦迎着这杀气腾腾的目光,脸上绽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轻声问道:“怎么了?被我说中痛脚了?恼羞成怒了?想杀人灭口了是不是?”
“孽畜,我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人的道理!”
容敬德一声怒吼,铁钵似的拳头猛的便朝容锦心口抡了过来。
“姑娘小心!”
一声轻叱,紧接着响起,几乎是在容敬德发难的同时,一直防备着容敬德的蓝楹伸手将容锦轻轻一拉一甩,容锦便似一个人偶般被她甩到了花厅外的院子里,而蓝楹已经是冷声一哼,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对着容敬德的手腕便削了下去。
容锦看得分明,若是容敬德缩手倒罢,若是不缩手,这只手就要被蓝楹废了!
而显然的,容敬德没打算成残废,眼见蓝楹短剑劈下来,他脚下一点,身子如流光般退了出去。眼角的余光觑到站在院子里的容锦,几乎是想也不想,他化拳为掌,狠狠的朝容锦的天灵盖拍去。
“小心!”
蓝楹和屋里的琳琅顿时心神俱裂,齐齐朝容锦掠了过去。
容锦见容敬德打定主意要她的命,唇角笑意一敛,正打算就地一滚躲开容敬德的袭击,耳边却响起利器破空的声音,不待她反应过来,便看到头顶的容敬德身子突然一顿,下一刻像一截断木头一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这……容锦疑惑的看着摔在地上,脸上颜色青白交替的容敬德,下一瞬,她猛的抬头朝门口跑去。
“站住!”
耳边响起御林军的喝声,与此同时,两柄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的跟前。
“郡主,还请您不要让小的为难,德公公说了,您不能出门一步,否则格杀勿论!”
容锦点了点头,她退了半步,目光疑惑的朝外张望。
门外,是一派花团锦簇风和日丽,并没有那个她想像中的人。
难道是自已想错了?
“姑娘!”蓝楹和琳琅这时已经走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容锦,齐齐问道:“你没事吧?”
容锦摇头,“我没事。”
蓝楹和琳琅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容锦神色怔忡,似是在找什么。想到之前的变故,两人也同时变了脸色。
“容锦,你这个孽畜,你想弑祖吗?”容敬德恼羞成怒的吼声乍然而起。
容锦翘了翘唇角,转身往回走。
容敬德已经自地上站了起来,正捂着胸中,喘着粗气,目光如狼的盯着容锦。
容锦目光一瞥,落在容敬德身前的一块染着暗红的青石砖上,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容敬德适才被人偷袭,伤了内腑而呕出的一口黑血。
是谁救了她?
是燕离吗?
容锦很想大声问出来,但现在显然不可以!
“老候爷,”容锦压下心头翻涌的心绪,微微抬眸对上容敬德一瞬间惨白的脸,冷声说道:“明明是你要杀人灭口,怎么就成了我要弑祖了?再说了,我就算是要弑祖,也不是弑你啊,你算是我哪门子的祖?”
“孽畜,孽畜啊!”
容敬德捂着胸口大力咳了起来,随着他的怒吼声,又是一口鲜红的血夺口而出。
容锦一时间到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内伤太重,还是太入戏了。想了想,偏头对蓝楹说道:“蓝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候爷是梨园出身呢,你看,这满嘴喷血,都不带备道具的,张嘴就能来?”
蓝楹和琳琅听着容锦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噗嗤、噗嗤”差点就笑得前仰后合。
容敬德本就内腑重伤,加之又动了怒气,现在被容锦这样当面一阵羞辱,一句话没说出来,眼前一黑,重重的便往地上一头裁了下去。
本来容锦只要往前一步,便能扶住他,谁也没想到,容锦却像是避瘟疫一样,以无比灵敏的速度往后退了一大步,于是……蓝楹和琳琅,以及门外的御林军便亲眼看到,容敬德一头狠狠的载在了青石砖上。
“咚”一声。
蓝楹和琳琅齐齐倒吸了口气,这得有多痛啊?
容锦看着被她气得脑门摔出大包也没摔醒的容敬德,冷冷笑了笑,对外面的御林军说道:“麻烦哪位大哥去与长兴候说一声,就说老候爷不知道怎么中暑了,晕在了我这淑玉斋。”
御林军面面相觑,有人偷偷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心道:天气这么好,怎么就会中暑了?永宁郡主,你撒谎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找个像样的借口啊?
当然,也不用这些御林军去帮着通知容宜州了,早有容敬德带来的小厮一溜风的跑去报信。留下的小厮眼见得容敬德裁倒在院子里,已经一窝风似的拥了上前,捉手抬脚的将容敬德翻了过来。
“老候爷,老候爷,您醒醒……”
等看到容敬德额头上那杯口大泛着血紫的包时,立刻便有人尖声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于是,便又有小厮飞快的跑了出去去请大夫。
容锦和蓝楹三人这时候闲闲的靠在一边,看戏似的看着一群人进进出出。
“姑娘,那个死人怎么办?”琳琅凑到容锦身边,轻声问道:“这事,就这样算了?”
容锦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皮笑肉不笑,朝人事不省的容敬德努了努嘴,“别着急,好戏在后头呢!这死人的事,死无对证,婆说有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争不出个长短,你只需要把底下的事办好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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