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贺兰氏略显紧张的看着似有忐忑不安的蒋明怡,笑着说道:“我不一定能帮你拿主意,但你说出来,大家商量着总比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好!”
“姐姐,”蒋明怡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的便一片通红,稍倾,垂了头,闷声说道:“是,是我宫里的一个宫女……”
果然是鹤翎的事!
难道,真是鹤翎自行其事,勾引皇上,而不是蒋明怡拿她来争宠?
贺兰氏差点便要失笑出声。
她才说蒋明怡是个聪明的,不想这会子却打了自已的脸!
“怎么了?”贺兰氏详装一脸不知的样子,问道:“可是宫人欺上瞒下,做了什么惹妹妹不开心的事?”不待蒋明怡开口,贺兰氏又接着说道:“要我说,妹妹,你就是太心软了,这样的人,就该先打个几十板子,再交到慎刑司去,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人的本份!”
蒋明怡脸上适时的起了一抹委屈,苦笑着说道:“若只是一般的宫人,自是好照姐姐说的去做,可……”
“怎么了?”贺兰氏问道,“莫不是这宫人还有什么来头?”
“唉!”蒋明怡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宫里一个叫鹤翎的二等宫人,昨儿夜里被皇上临幸了,我,我不是嫉妒她,也不是容不得她,可好歹我是她主子吧,这事,却是今儿一早皇上让喜公公来说的,我竟然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情。我想想,就觉得自已像个傻子一样,有心想罚她,可……”
贺兰氏听到了蒋明怡那句“有心想罚她”念头一动,转身执了蒋明怡的手,拉着她往边上走了一步,离了周遭宫人的耳目后,才轻声说道:“妹妹,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
“我知道,可是……”蒋明怡抬头,无奈的说道:“可,她才成了皇上的人,我就动了她,我怕皇上他……”
“这事好办。”贺兰氏压着嗓子,轻声说道:“我们都老了,这宫里的新人就跟这园子里的花似的,一茬接一茬的接着开。本来,有个年轻的宫人能替我们留住皇上也是好事,只是,这人却是要经我们的手送出去,成全了彼此的情份是不是?这样自作主张,却是……”话峰一顿,贺兰氏冷声道:“妹妹,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听听。”
“娘娘,您说!”
“她一个低贱的宫人,仗着颜色好,就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却不知道,这宫里厉来就不缺美人,子嗣才是大计!妹妹心里不忿,不若就断了她子嗣上的念想!”话落目光直直的看着蒋明怡。
好在蒋明怡到是没让她失望,一怔之后,当即咬牙,决然道:“她不顾念我的颜面,我又何须顾念她的前程,妹妹在这先谢过娘娘了。”
话落,屈膝一福。
贺兰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由衷发出,拍了拍蒋明怡的手,轻声说道:“妹妹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
“不,不用了。”蒋明怡连忙摆手,一脸赧然的说道:“原是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万没有牵累姐姐的道理。”
贺兰氏原不过就是卖个顺水人情,听了蒋明怡的回答,便也没有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宫人离去。
蒋明怡目送着贺兰氏离开,直至一行人在她眼底消失不见,回头对知画吩咐道:“使个人远远的跟着,看淑妃娘娘是不是回了临华殿。”
“是,娘娘。”
知画喊了个一脸机灵的小宫女上前,轻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宫女便急急的跑了开去。
而这边厢,杏雨眼见着贺兰氏等人离开了,才要问容锦,要不要出去见蒋明怡时,容锦却指了不远处以太湖石砌筑的假山说道:“你去告诉丽妃娘娘,我在那边的石洞里等她。”
杏雨点了点头,等容锦走开后,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周遭无人,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朝丽妃一行人走去。
许是因着这里人迹罕至,青石板砌成的小路,好几处都长上了青苔,翠绿的小草从缝隙里钻出来,因为避开烈日的缘故,生气蓬勃中添了几许野趣。
山洞阴暗,潮湿的空气带着沁骨的阴凉扑面而至。
容锦惬意的舒展了一下腰骨,拣了靠近洞口的青石台坐了下来。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耳边响起细碎的步子声,容锦抬目看去,撞上了一张精致妍丽的脸。
“容姑娘。”丽妃蒋明怡对着容锦灿然一笑后,抬头打量了四周一眼,末了,轻声说道:“还是容姑娘会选地方,这里和外面简直就是两重天!”
容锦回以丽妃一笑,起身站了起来,学着丽妃的样子,抬头环顾着四周,点头道:“娘娘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你看,两侧的山石嶙峋不说,还高不可攀,别说是跟个人偶遇,只怕就算是有人知道我们在里面,等她进来,我们也早就散了。”
蒋明怡脸上的笑僵了僵,她回头看向容锦。
“适才淑妃娘娘的事,容姑娘都看到了?”
容锦但笑不语。
蒋明怡一瞬便也明了,容锦是看到了,不但看到了,只怕心里可能对她还生疑了!
“不管姑娘信不信,我并不知道,淑妃娘娘会来堵我。”蒋明怡说道。
“我相信。”容锦点头道,对上蒋明怡错愕的神色,容锦笑了笑,说道:“泄露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对娘娘只怕是弊大于利。”
蒋明怡看着自信满满,一对眸子如宝石般璀璨夺目的容锦,默了一默后,稍倾,却是恍然一笑,轻声说道:“姑娘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容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容姑娘,不好奇,刚才淑妃娘娘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蒋明怡忽然问道。
容锦摇头,“不好奇,我到是想知道,丽妃娘娘有什么话不能让宫人代话,却要将我约出来说。你应该知道,这皇宫可不是你我的地盘。”
蒋明怡闻言,脸上的神色忽然就变了变,看着容锦的目光紧接着也变得郑重起来。
“怎么了?”容锦见蒋明怡变了神色,不由也跟着敛下脸上的笑,轻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蒋明怡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真宁公主不是我动的手!”
容锦瞳孔猝然一紧,盯着蒋明怡看。
蒋明怡对上容锦一瞬锐利如刀刃一般的目光,好半响,没有言语,但很快,她却又重新说道:“我没有骗你,确实不是我动的手。”
“是谁?”见蒋明怡不似作假,容锦拧了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是燕正天?”
蒋明怡摇头,“不是他。”
不是燕正天,那会是谁?
真宁公主死了,她和燕离都以为是蒋明怡动的手,必竟,真宁公主的死,最大的赢家是蒋家,其次才是燕正天。
可是,现在蒋明怡却说不是她动的手,也不是燕正天动的手!
那这件事……容锦看向蒋明怡,轻声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有一个人最有可能,但我不敢说一定是她!”
“谁?”容锦问道。
蒋明怡深吸口气,一字一句说道:“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容锦失声道,“真宁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蒋明怡拧了眉头,“没有好处,也不会有坏处。”
容锦摇头。
要说能在这宫里的人,但凡是说得上话的,谁手里没几条人命?
但那些人命总是有因有果的,谁也没会闲得没事拿人命来逗乐子玩。除非,是个变态。可韦皇后显然不是变态!不但不是变态,还是个反应相当敏锐的人。端看昨天才一出事,便派了身边得力的管事姑姑来向她示好。便知道,她向来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无端端的便会去谋了一个必死之人的命!
见容锦摇头,蒋明怡不由便急了,“容姑娘不相信我?”
“不是。”容锦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真宁的死对她有什么好处?”
别说容锦,想不明白,蒋明怡其实也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她和皇上达成的共识是让真宁公主不治而亡,而不是这样暴病而亡。更别说,太医验过真宁公主后,得出真宁公主是中毒而亡的结果。
可这毒,不是她动的手,也不是皇上动的手!
在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的人能瞒过皇上的耳目,谁还能做到?
容锦想不明白,也正是她想不明白,不然,她也不必冒险约容锦一见了。
“容姑娘,皇后娘娘这个人……”蒋明怡沉吟着看向容锦,说道:“这个人不简单,我总觉得,她好似在谋划着什么,你要小心!”
容锦点头。
如果真如蒋明怡所说,真宁是韦皇后让人弄死的,而她又想不明白,韦皇后这样做的目的,那还真就得小心了。
要说的话说完,蒋明怡没有久留,带着人匆匆离开。
容锦却是坐在洞口的青石板上想了许久,将这宫中各方的形势再度分析了一番后,眼见太阳夕沉,燕离应该回宫了,这才起身往长芳殿走去。
果然,她离长芳殿还有些距离,便看到站在门口踮着脚张望的杏花,见了她,小丫头,一溜烟的转身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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