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燕轲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厉声打断。
燕轲却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憋得青紫涨红不堪,袖笼里的手攥得青筋纠结。有那么一刹那,他恨不得提刀闯进南书房,将燕正天砍成几段!
总算是韦皇后的一声厉斥,让他幡然醒悟。
如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那父皇寻了阿月去南书房,到底为的是什么?
燕轲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猫抓了一般,却在这进,头顶响起韦皇后厉喝声。
“来人,本宫要去南书房见驾。”
燕轲顿时吁了口气,不由分说的便跟在韦皇后身后。
“娘娘留步。”
韦皇后步子一顿,抬头朝安北看去,“什么事?”
“娘娘,阿月姑娘已经离了南书房,皇上适才召见了兵部尚书崔大人在南书房议事。”安北说道。
“阿月已经离了南书房?”燕轲看向安北,犹自不信的问道。
安北点头,轻声说道:“回殿下的话,是的,奴才是在阿月姑娘离开后,才赶回来向娘娘回话的。”
“你不早说!”燕轲恨恨遥瞪了眼安北,回头便对韦皇后说道:“母后,儿臣告退!”
不待,韦皇后发话,他已经大步如风的离开,一路疾行,回他的明勤殿。
身后韦皇后气得好半响说不出话,再开口时,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逆子!”
安北和一干宫人连忙低头,屏息敛神,生怕触怒了气头上的韦皇后。
不说韦皇后之后如何的细细相问安北,南书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且说,燕轲一路紧赶慢赶,终于用一刻钟的功夫走完了平常两刻钟也走不完的路程。
远远的便看到偏殿外,侍候阿月的宫人,知春愁眉苦脸的半坐在廊檐下,而她的身后,阿月的寝殿房门轻掩,没有一丝声响。
燕轲没来由的就觉得一阵心慌,以至于他双脚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他身后服侍的宫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坐着发呆的知春,被这一声惊呼惊醒,抬头见是燕轲来了,慌慌张张的起身,急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燕轲摆手,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问道:“你家主子呢?”
“回殿下的话,主子才回来,说是累了,想要睡一觉,让奴婢不要吵她,奴婢便守在了门外。”知春回道。
燕轲步子一顿,回头看向知春,“你家主子回来就睡下了?”
知春点头。
“蠢货!”
燕轲一脚便将身侧的知春踹倒在一侧,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上前,紧跟着一脚踢开了轻掩的房门。
“阿……”
一个“月”字在看清眼前的一幕后,生生的停在了嘴里。紧接着身子一软“通”一声,倒在了身侧的门上。
“殿下!”
宫人连忙上前,却在这时,觑见了屋内的情形。
而等看清屋内一身白衣悬挂在横梁之上的李溶月后,宫人大惊之下,连忙吆喝着上前,抱脚的抱脚,爬登解绳子的解绳子的。有机灵的宫人,更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大声疾呼。
“传太医,快传太医……”
而燕轲似是这个时个,才醒过神来。
醒过神来的燕轲一把推开身侧的宫人,步子绵软的扑上前抱住了颈间一条深红勒痕,双目紧闭昏死过去的李溶月,凄声喊了起来,“阿月,阿月,阿月你醒醒啊!”
燕轲抱着李溶月喊得撕心裂肺,似是要将她钳进骨头里一般,那种凄厉的喊声以及刹那夺眶而出的泪水,一瞬间使得屋内,所有的宫人都忘了反应。
明勤殿上下,都知道阿月姑娘深得二殿下欢喜,可是谁会想到,这份欢喜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的地步?
一时间,众人心有戚戚时,却又惶惶不安。
若是阿月姑娘无事则罢,若是有事,他们这些人只怕性命危矣!
一时间,大殿内气氛沉郁的好似压了块大石头,谁也不敢轻易发出一丁点声音。
直至耳边响起小宫人尖厉的喊声“快,快,太医来了……”,众人这才似乎长长的吁了口气!
☆、45谢礼
夜色如霜,廊庑上悬挂着的宫灯,发出幽幽的光芒,偌大的宫殿因着这片幽幽的光芒而显得越发的静谧。殿内,分散摆放着的几盏碗莲,在这片静谧中,悄然的绽放着,淡淡的荷花清香无声溢淌。
殿外当值的宫人,垂手恭敬地站着,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自已融于这片夜色。
而此时殿内当值的人,却是显得坐立不安,只敢目光偶尔微动,却在有个风吹动时,立时便收了目光,老实本份的如同泥塑木雕。
燕轲怔怔的看着以头捣地,整张脸都埋在地下,哭得难以自抑的李溶月。
怎么会这样?
阿月她竟然是东夏的淑仪郡主,李溶月!
这……怎么可能?
但不论他如何的不想接受现实,阿月颈项间那道几近青紫的瘀痕却告诉他,这就是事实。阿月说的都是真的!
燕轲艰难的咽了咽干干的喉咙,稍倾,轻声问道:“你既然是辰王之女,又为何会孤身来到北齐?还那么巧的就遇上了本宫?”
话未说完,脑海里却忆起当日在承恩寺街偶遇李溶月的情形,他就说,以她这周身的气度和举止,怎么可能会是商人之女?想到这,燕轲眉宇霍然一紧,目光一瞬如针般的盯着李溶月。
原本将脸埋在地上的李溶月听到燕轲的话,猛的抬头看向他,还没开口,眼泪已经再次如开闸的水般,倾泄而出。
“当日母妃被奸人所害众目睽睽之下受尽凌辱,贴身侍候我的丫鬟也怕我遭受不幸,便拉着我离开,不想却惊了马,一路驶出皇城。谁曾想,却在城外遭遇歹人,他先是杀了我的丫鬟,后又将我掳走,几番转手,最终被卖进青楼。”
想起那段屈辱的日子,李溶月神色间满是痛苦不堪,因为难以控制心中的悲愤,牙齿甚至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燕轲看过娇媚的她,也看过俏丽的她,更看过温婉如水的她,何时曾见过这般痛不欲生的她!一时间,只觉得一颗心被一只手掰成了七八瓣。
“月儿……”
燕轲抬手,想要将李溶月拥进怀里,安抚她的痛楚。
不想,李溶月却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身子霍然一直,竟是避开了他探出的手!
她这样的反应,顿时叫燕轲惊得失去了反应。
李溶月却似是并不曾惊觉不妥,她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燕轲,继续往下说,“便在我挂牌接客的头一天,一个在东夏经商的商人花费千金从老鸨手里赎下了我,我求他送我回东夏,并且告诉他,只要他将我送回东夏,他花出的金子我父王一定会百倍还之!他本已经答应我,可他突然接到了家中母亲逝去的消息,情急之下便带着我先回北齐奔丧。”
“他家中妻子见我之后,不问清红皂白,便要将我打杀。他将我的身世告知夫人,谁知他夫人却说,我这样的身份闹出这样的丑事,若真的将我送回东夏辰王府,只怕便是一个被杀灭口。还不若转手将我卖掉划算!我知道后,便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的逃了出来,也就是在那天,我遇见了殿下。”
燕轲仔细回想当日在承恩寺街遇见李溶月的情形,他之所以会被她吸引,不就是因为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被她身上那种如同明珠混进鱼目的矛盾气质所吸引吗!
便在这时,燕轲感觉膝头一重,他回神,便对上膝行上前,抱住他双膝的李溶月哀哀看来的目光。那样绝望的目光,使得她整个人就好似被开水浇过的兰草,一瞬间失了所有的生机。
燕轲心底不由自主的便是一抖,下意识的便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溶月脸上绽起一抹凄惨的笑,稍倾,却是眼眸轻垂并不回答燕轲的话。
而燕轲也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若换成是他,他只怕也没有勇气去触及这段不堪的过往。沉沉的叹了口气,她探手扶住李溶月,待李溶月就着他的手站起来后。燕轲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今天找你去都说了什么?你又为何要自尽?”
李溶月眼一眨,一滴滚烫的泪珠便砸在燕轲的手上,她抬手飞快的去擦脸上的泪,只是越擦,眼泪却越多。到得最后,她干脆也就不擦了,垂着眼,一副心死决然的样子,说道:“皇上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身世,他问我,我是不是真的淑仪郡主,又问我,知不知道,我父王死了。我苛活于世,原不过便是是因为舍不得父王,现如今,既知父王已死,我,我已是生无可恋……”
李溶月撇开脸,泪水再度汹涌而下。
东夏和北齐必竟隔着千山万水,再则,死的只是个王爷,又不是皇上,不可能举国上下皆知。但因着李逸辰是东夏为数不多且受永昌帝信重的王爷,是故,他的死,北齐小范围内还是知悉的。当然这小范围的人群里也包括燕轲!只是,燕轲无任如何也没有想到睡在自已枕畔的人,会是李逸辰的女儿!
一瞬的惊诧过后,燕轲却是说不出的心寒,他目光阴沉的盯着李溶月,咬牙道:“你父王死了你便生无不可恋,那么我对你的好呢?你就不去想,也不管你死了,我会有多难过,多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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