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轻声一笑,“因为宫里有人不想太子活啊!”
蓝楹听了一怔,稍倾眸子一亮,看向容锦,“姑娘是说,这宫里有人阻止你进宫?”
容锦点头。
若是没有人阻止,那一路上的追杀,又算什么?
“那明天一早又为什么要宣姑娘进宫呢?”琳琅不解的问道。
“太子是皇上和中宫嫡出,不说皇上还看重太子,就算是皇上不看重太子,也要做个样子。对某些人来说,我进宫献药是势在必行的,她只需要争取到可利用的时间便行了!”容锦说道。
琳琅听了只摇头,“这些女人真是疯了,前半辈子为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后半辈子为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
容锦翘了翘唇角,疯吧,疯了她才可能尽最大力量的浑水摸鱼!
“蓝姨,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你家少主?”容锦突然问道。
蓝楹神色一怔,不解的问道:“姑娘要见少主?”
容锦点头。
蓝楹默了一默,也没问容锦为什么要见燕离,稍倾,轻声说道:“我试试吧。”
容锦笑了点头。
三人又说了会子闲话,这才各自歇下。
只,这个夜对另外的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唐氏怔怔的瞪着头顶草绿色的细葛帐子,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吴氏面如寒霜说要叫唐家来人把她接走的场景。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眼角往下淌,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阿筝!”容宜州一脸无奈的看着唐氏,“你这样,明天真就要请大夫过府了。”
唐氏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撇了脸,说道:“我没事,您别管我,要是嫌我吵着您了,您就去书房睡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容宜州拿了床边的帕子,替唐氏拭去脸上的泪,轻声说道:“母亲气头上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不是针对你的。”
“那是针对谁的?!”唐氏猛的翻身坐起,红肿如桃的眸子,瞪着容宜州,“难道是我害了她女儿吗?没本事找正主报仇,把气撒我身上,算什么本事?”
“阿筝!”容宜州不悦的看向唐氏,“你为什么要带云姨娘进青檀院?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知道?”
“我……”唐氏抬头瞪了容宜州,但对上容宜州薄怒的脸后,心里一颤,一扭头,趴床上“呜呜”哭起了来,“我知道,你也怪我,怪我不给你纳妾,怪我肚子不争气,怪我……”
容宜州扶了额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而候府东北角一个的梨香院里,却是比荣禧堂还要热闹三分。
“滚,都给我滚出去!”
“吴仪贞,你这个贱人,我发誓,终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今天以我做的一切!”
喊声一落,便又听到“啪啦”一声,碎瓷迸裂的声音传得老远。
屋里屋外,丫鬟婆子气也不敢喘,全都屏息凝神的站着,生怕自已被殃及。
黑漆门外,容敬德才抬起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稍倾,长长的叹了口气,对身边打着灯笼的小厮吩咐道:“回松鹤居。”
☆、42容锦进宫
次日一早。
容锦梳洗过后,带着蓝楹和琳琅去了吴氏的青檀院。
这是吴氏昨日交待下来的,她在候府住的这段日子,吃穿用度一律从青檀院这边走。
等主仆几个才放了饭碗,便听到院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老夫人,宫里来人了,候爷让奴婢来请表小姐。”
吴氏使了个眼色给翡翠,翡翠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响起开门和细碎的说话声。
屋子里,吴氏握住容锦的手,目光复杂良久无语。
容锦反握了吴氏的手,对她笑笑,轻声说道:“您别担心,我能应付的。”
吴氏惨然一笑,让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去跟那些吃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吐的人周旋,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锦儿,你娘的仇要报,可是……”吴氏抬手抚上容锦吹弹可破的脸,轻声道:“可是,一切的前提是你的安然无事,知道吗?”
容锦重重点头。
“玳瑁,送表小姐出去。”吴氏松开了容锦的手。
容锦对吴氏屈膝福了一福,由玳瑁送了出去。
小丫鬟见着容锦,撇了翡翠上前福礼,“表小姐,老候爷,候爷,夫人都在花厅等您。”
容锦点头,与翡翠、玳瑁辞别,示意小丫鬟前面带路。
等到了花厅,远远的容锦便看到容敬德正同一穿紫色内侍服面白无须年约四旬的男子轻声交谈着,而容宜州和唐氏则不时的朝外张望,看到她,两人似乎都眼前一亮。
容锦翘了翘唇角,拾步往里走,还不待她近前,唐氏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脸上扯了抹僵硬的笑,迎向容锦,“锦儿,这是宫里的冯公公,奉旨来接你进宫的。”
原本与容敬德说着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寿,停了话头,抬眸朝容锦上下打量,末了,回头对容敬德说道:“老候爷,皇上那还等着奴才复旨,奴才改日再来与老候爷问安!”
话落,便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容敬德当即也跟着站了起来,笑了对冯寿说道:“冯公公,您看她才从乡下来,很多规矩也不懂,为免冲撞贵人,是不是让她舅母陪着进宫?”
冯寿白皙圆润的脸上绽起一抹淡淡的笑,“老候爷,皇上只命了奴才请容姑娘,至于候夫人……奴才不敢做皇上的主,还请老候爷体谅。”
容敬德脸上的笑僵了僵,点了点头。
冯寿一脸和气的看向容锦,“容姑娘,这就随奴才进宫?”
容锦轻笑点头。
冯寿那双略显阴柔的眸子眯了眯,目光上下打量了容锦一番后,轻声问道:“容姑娘,你可知道,皇上为何宣你入宫?”
容锦点头,说道:“公公放心,民女知道。”
都是聪明人,冯寿见容锦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再多说,辞了容敬德和容宜州,带着容锦上了候在府门外的轿,一路朝皇宫去。
冯寿才走,容敬德沉了脸对屋里侍候的下人说道:“把槅扇全都打开,所有人退到三丈之外!”
很快便是一阵“啪啪”的开窗声,紧接着下人都退了下去。
容敬德拧眉朝容宜州看去,“你怎么说?”
容宜州拧眉,才要开口,容敬德却是眼光一撇,朝容启舒看去,“舒儿,你是什么想法?”
容启舒想了想,说道:“冯寿是司礼监最高太监,轻易不离皇上左右,皇上让他亲自出宫来接容锦,可见那些说皇上其实不喜太子,真正疼爱的是二皇子睿王的话并不是真的。”
“宜州,你怎么说?”容敬德复回头看向容宜州。
容宜州摇头,“君心难测,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谁也不知道。孩儿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没有宣阿筝,而是让容锦独自入宫!”
容敬德朝唐氏看去,顿了顿,说道:“回头芳菲回来,你跟她说说,问她能不能从辰王妃那问到点宫里的消息。”
唐氏嘴里顿时如同吞了一斤黄莲。
云姨娘被打成了猪头脸,容芳菲只怕将她们这些人活吃了的心都有,她去跟她说话,那不是送上门让人家作贱吗?可不去……唐氏的目光落在容启舒身上,好半响,无奈的说道:“是,媳妇知道了。”
朱红的围墙没有尽头的向前延伸,青砖铺成的甬道,像一条长蛇,直直向前。来来往往的内侍和宫女见到冯公公纷纷行礼问好,冯公公却是微扬着下颌,毫不掩饰他的倨傲。
走过一段红墙隔断的青石甬道,穿过一个大花园,沿着用金漆描了各种图案的抄手游廊走了又有大半个时辰的样子,容锦到了一处面阔七间的院子。高可入云的松柏,镶嵌着透明玻璃的窗棂,养在墙角下的各色奇花异草,还有屋檐下笔林般寂静无声立着的宫女、内侍。
只是……
隐隐有哭泣声和争执声响起。
容锦不由便奇怪,这个地方显然就是太子寝宫,有哭声可能是太子妃或是皇后娘娘,但那争执声,又是谁?谁敢在这个当口在东宫起争执?
念头才起,冯寿已经用他那绵柔的嗓子喊道:“皇上,容姑娘到了。”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一边打起帘子,一边屈膝福道:“冯公公,皇上让您和容姑娘进来。”。
冯寿掸了掸身上纤尘不染的衣裳,对容锦说道:“容姑娘,请。”
“公公请。”容锦侧身让了让。
冯寿没有跟她客气,拾脚朝殿门走去。
如镜的地砖,腥腥红的地毯,红木家具,明黄色的幔帐,一人高的大瓶,冒着青烟的紫金香炉……一种张扬华丽的奢华迎面捕来,而站在落在柱旁、幔帐前的宫女、内侍,又为这屋子平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威严。
屋子里的声音,因着容锦的到来,如同被劈开一样,刹那静了下来。一瞬间,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容锦垂眸,目光落在自已的脚尖上。
石青色弹墨莲花鞋,把她的脚衬得如同一朵荷苞,说不出的精巧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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