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笃笃”从小巷子里行了出来,不多时便到了到了辰王府门前的广场上。
“王妃……”
即便是看惯生死杀人如麻的瑞晋对上眼前的一惨状,也不由自主的心头生寒,头皮发麻,他转身才要劝王云桐从侧门入府,但马车帘子却在这时豁然一撩,王云桐已经扶着碧玉的手下马车。
“呕……”王云桐当即扶着碧玉的手便吐了起来,但即便是这般,她还是扶着碧玉的手踉跄着朝那扇朱红大门走去,“王爷,王爷……”
只是,在离倒在地上的李逸辰还有一丈之遥时,终于力不可支脚一软,软在了地上。但便是软在地上,她却是不顾满地的暗红的血,挣扎着朝李逸辰爬去,嘴里嘶声喊着。
“王爷,王爷……”
“王妃!”碧玉一边上前扶着王云桐,半扶半抱的搀着她往前,一边急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这时,一直紧闭着的辰王府大门被打开,王府管家带着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碧玉坐在地上嘶声对王府里跑出来的下人吼道。
“快派人去请太医,王爷出事了……”
王府总管顾文成带着人急急的一边将李逸辰送进王府,一边又派了人进宫请太医,一时间,整个王府闹得人仰马翻。
宫里的太医很快就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陈季庭。
“陈太医,”王云桐在陈季庭替李逸辰诊过脉后,扶着额头将陈季庭请去了一侧的耳房说话,“陈太医,王爷,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没伤没痛的,可是怎么就不肯醒来。”
陈季庭摇头,“王妃,王爷的脉相很奇特,似乎是种了一种很厉害的毒,那毒与雪蚕蛊毒颇有些相似,也是让人甘心沉睨梦中不肯醒来,却又不似雪蚕盅毒那么霸道。”
“这不可能!”王云桐断然道。
陈季庭错愕的看向王云桐,“王妃?”
意识到自已失态,王云桐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陈太医,我没别的意思,我听人说那雪蚕盅毒产自天山,东夏皇朝极为难得,王爷他怎么会……”
“王妃,在下只是说王爷所中的毒与那雪蚕盅毒极为相似,并不是说就一定是雪蚕盅毒。”陈季庭轻声说道:“当下之急,王妃还是尽快找到下毒之人,替王爷解毒才是,不然,时日久了,王爷他……”
王云桐脸色一白。
下毒之人?
下毒之人就是容锦,可是容锦,她既然对王爷下毒,她怎么还会肯替王爷解毒?
陈季庭抱了抱拳,下在施礼退下。
王云桐却在身后突然出声问道:“陈太医,如果与雪蚕盅毒一样,那是不是可以用奇藜草就能解毒?”
陈季庭闻言,略作沉吟后,才开口说道:“王妃,若是能找到下毒人,还是直接问她拿解药的好,便算是奇黎草能解,也远在苗疆之地,时间不等人,再者,奇藜草入药的份量也难把握。”
王云桐张口结舌。
陈季庭看向王云桐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怜悯之色。
永宁郡主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满京都的达官显贵不想知道也难。
这个时候,就连宫里也已经传遍了。
当年的事,谁是谁非,因着不是局中人,是故,谁也不能就说谁错了!但,清平候府夫人以庶女的身份嫁进当时的越国公府确实是匪夷所思,便算是真如清平候所说,他对容芳菲一见倾心,但当时的老越国公和老夫人又岂是那种让人胡来的人?
有些事啊,不能深究,真的深究起来了,就会觉得世界黑暗的让人直打抖擞!
陈季庭辞了王云桐,由顾文成亲自送出了府。
碧玉自外面走了进来,小心的对容芳菲说道:“王妃,舅老爷来了。”
王云桐点了点头,对碧玉说道:“请了舅老爷到一心堂坐,我马上就来。”
碧玉退了出去。
王云桐没有急着去见王苏,而是走到榻上面色平和如同入睡的李逸辰身边。静静的打量着李逸辰的目光。
夫妻多年,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其实李逸辰对她都很好,即便这么多年,她只得一女,府里始终不曾有一个侍妾!
有时候,她都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总怕有一天,觉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而果然,自从容锦回京后,她担心的终于成了现实。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呢?”王云桐在榻边坐了下来,抬手摸上李逸辰的眉头,唇角翘起一抹笑,轻声说道:“其实,我更愿意你就这样陪着我,对我来说,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行了!”
“他们说雪蚕盅毒能圆尽一生憾事,李逸辰,你梦见了什么?”王云桐倾身,手指慢慢的拭着李逸辰的脸,“是我,还是她?”
“这么多年,你守着我一人,到底是因为夫妻之情,还是你只是想要证明给她看……其实我都知道的,你心里不想记着她,所以,你把府里的梅树都铲了,每年的冬天你要带着溶月往南方去,是不是因为这个季节有太多属于你和她的美好的回忆……李逸辰,我该怎么办?”
“容锦那个小贱人,等着我去求她呢!我凭什么要去求他……你就这样睡着陪着我们母女俩不好吗……”
大殿空空荡荡,王云桐的声音时高时低的响起。
殿门外,碧玉几番想要走进来,但在听到里面不时响起的轻言细语时,脚下的步子却有如千斤重般,抬不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家王妃的艰难,这么多年,对着王爷不敢行差就错一步。可便是如此,王爷他……碧玉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深深的压在了心底。
“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王云桐走了出来,碧玉连忙迎了上前,“王妃。”
“你让人去传了半兰和书兰来侍候王爷。”王云桐说道。
“是,王妃。”
碧玉屈膝应了一声,指了院子里一个小丫鬟,让她去传了半兰和书兰来,她则陪着王云桐去了一心堂。
一心堂。
王苏正捧着茶盏怔怔发呆,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步子声,他抬头看去,对上蹙了眉头往屋里走来的王云桐,连忙放了手里的茶盏,起身迎了出去。
“王爷怎么样了?”
王云桐摆了摆手,对屋里侍候的下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妃。”
下人们鱼贯而出。
王云桐则示意王苏坐下说话,她则回头对碧玉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我跟舅老爷说几句话。”
碧玉无声退下。
王苏抬头,目光焦急的看向王云桐,“王爷怎么样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云桐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后,这才将茶盏随手一搁,抬头看向王苏,不答反问的说道:“容芳菲你打算怎么办?”
王苏拧了眉头,语气嫌恶的说道:“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动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认了当年娶她过府,是因为对她用心至深的缘故,此刻若是她出意外,便应了她今日所言,我和她的婚事,不过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交易罢了!如此,岂不正合了容锦的意?”
王云桐长叹了口气,虽然满心不甘,但却又不得不承认,王苏说的有道理,眼下确实不能动容芳菲,就连以后想动容芳菲怕是都得找好了借口。
“容锦……”王云桐攥紧了湿湿的手掌,沉声道:“是我小看了她,原以为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不曾想……”
王苏闻言不由也跟着长叹了口气。
轻敌的又何止是妹妹一人,他起始何曾不是打算借容锦的手除去容芳菲,但……王苏摇了摇头,对王云桐说道:“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王云桐点了点头,“王爷中了一种类似雪蚕盅毒的毒,府里侍卫亲眼所见是容锦对王爷下的。”
“容锦对王爷动手,她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
王云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已经仔细问过下人了,王爷与她有言在先,生死各凭手段,与旁人无忧!就算是闹进宫里,皇上至多不过是夺了她郡主封号,与性命无忧。再则……”顿了顿,脸上掠过一抹嘲讽的笑,“她既然敢下毒,肯定就能解这毒,不过是想要借此逼我上门示弱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王苏不由问道。
王云桐抬头看向王苏,脸上绽起一抹深深的无奈,无力的问道:“哥哥觉得我有选择吗?”
王苏哑然。
是啊,这件事,容锦根本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若是刀剑之伤,了不起寻了大夫上门医治,回头再进宫请了皇上做主!必竟辰王是先帝之子,是皇上一父所出的兄弟!但,如果王云桐为了一口气不肯去向容锦求药,不说皇上,这天下悠悠之口也饶不了她!
再则,没有王爷的王府,今后还如何能占勋贵中的头一份?溶月她还没有说亲呢!
想明白的王苏,忍不住的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容锦好深的心思!
“难道就这般让她得意了?”王苏看向王云桐。
王云桐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无所谓,昔日韩信尚能受胯下之辱,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我相信,只要我姿态放得越低,王爷他心中对容锦对容芳华的恨只会更多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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