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不急着前往皇城去探查真相,她有大把的时间消磨,只等官员口中的上面人派下人来监视自己,到时再探虚实。
在汐朝一行人停留于第三座城内酒楼的那一日,监视的人如期而至,假商人见了人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总算将人交到了别人手里,自己所提风险便不那么大,可以痛痛快快睡个好觉享受一下在外的乐趣。
派来的人不多就两个,没有直接找上门编造熟识的谎言,而是做旅人打扮,就住在许晨临隔壁,如此监视灵活性比较强,当然同暗卫是不可比的,大约没想到一个富家公子身边会多出数位飞檐走壁的高手,调来的人只通拳脚想是对付个软绵绵的公子绰绰有余。
汐朝还当多利害的人呢,原来是自己高估了,既然不露面试探一途只得就此作罢,依循前面的日程表,早出晚归一日三餐基本上在外解决,对燕国的国情有了部分了解。
假商人将事情说与监视者呼,小公子无非爱玩爱吃了些没有不良嗜好,从来不提去花街柳巷,可见家教甚严品质极佳。
假商人在介绍过汐朝二人向监视者打问交了这个差之后是否仍要继续,还有送去这么一位算不算完成任务,通俗点讲,一个人够不够?并表示这一个是最好的,有了这一个其他的全被比下去。
监视者没有给出假商人确切的答复,他们同样是听命而为,知道的事只比假商人多那么一丁点,职责是为护送人安全抵达皇城,到了皇城又有接头人。
假商人听后脸色不是太好看,还以为这次事毕便没事了,哪想一切皆不确定,不免猜测上面要他国的少年做何?一些龌龊的念头浮之于脑海,一个激灵浑身不由一寒,不会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屋内三人的对话传回汐朝耳中,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头顶上有暗卫这只耳朵。
汐朝原想反监视得到一些隐密,不曾料到两拨人一无所知,只负责做最基本的事,事情越来越复杂。是什么样的目的需要在燕国之外寻找富足人家的小公子,且品貌放在最前?
许晨临瞅着翼王的脸欲言又止,不清楚自己所料对是不对,已经走到此处翼王还会因威胁到自身的原因设法离开吗?
“你想说,他们要把我们卖了,比方说卖到花街柳巷那种地方?”汐朝一语道破许晨临难以启齿的揣度,这种事司空见惯不难想。
“呃。是有点。”许晨临稍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不太好听。
“卖到是板上钉钉的事。”汐朝浑不在意将来的处境,一手托腮沉吟,“定然不会是过于腌渣的地方。这可是上头下达的命令,关系到朝中官员,又格外小心翼翼,我们不妨放开所有限于桎梏中的思绪。大胆的推断一个年轻的貌美少年身上有何价值,值得大费周章到直接下命的地步。”
一听自翼王口中跳出貌美二字。许晨临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吧?怎么能用做男子身上,哦,显些忘了翼王可不正是女儿身。这词用于此处还算过的去。
“他们好像没有发现你的身份?”许晨临这才惊起,无论是假商人还是后来的监视者,均认为翼王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即是寻人也未经过细致入微的彻查,糊里糊涂地盯上翼王该说燕国这些人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看出来我的位置就该换人做了。”汐朝自信非常的对着许晨临笑得好不刻意。
许晨临被翼王眼神一扫顿觉后脊生寒。翼王简直不可与正常人同日而语,好吓人的。
“想些有用的,比方说做药引一类或者话本上说的采阳补阴?”汐朝丢出一席话,许晨临顿时耳朵根子一红,尤其是最后一句,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不会长这么大没近过女色吧?”汐朝眼尖的发现许晨临居然红了耳朵,自己没说令人万分遐想的话啊,至于么?
“咳咳。”许晨临假咳以掩盖自己勃发的内心,翼王可不可以说话注意点分寸,这么开放的词好意思说出口。
“你不会是不行吧?”汐朝见许晨临耳朵的红晕一直烧到脸颊,比女儿家还羞涩,这到是稀奇。
“谁,谁说我不行。”许晨临猛地端起茶盏一口饮尽,中途因吞咽太急岔了气猛咳数声,这下好了整个脸烧成了火炭。
“你不会连正题跟浑话都分不清吧?”汐朝紧盯着许晨临过于惊慌的表现露出怀疑。
“不是,是被你吓到了。”许晨临喘匀了气与翼王目光相对,“姑娘家要矜持一些,这种话少说,尤其是对着男子,搁外头平常人家算得上大事,要被严厉教训重新学习规矩,罚跪祠堂也有。”
“你觉得别人能同我作比?”汐朝一向随性而为,不需要别人拿着圣人对女子苛刻的教条来束缚自身。
许晨临瞬间听出翼王话中的冷漠,心头似被冰水浇下,表面余热尤在,内里结成冰霜,自己不该拿世上女子同翼王做比,世上只得翼王一人,巾帼不让须眉不是口头上说说便可,自己实不该戳翼王心窝子,翼王如今的一切有多半是靠自己的能力打下的,平凡女子怎可放到同一界线上,这是对翼王的亵渎。
“抱歉,我并非有意。”许晨临张口道歉,蠕动的嘴唇说不出能让翼王消气的话,这才发觉词穷是一种多么尴尬的事。
“很多人这样看我,你不是最后一个。”汐朝对此经历的多了,从之初的不愤反感到如今的淡然处之,世上男人一个样,女子再如何努力在男子眼里仅仅落得个哗众取宠的笑料,对于世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单凭自己一人之力要扭转乾坤显然不现实,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视线观念而活,她只需做自己就好。
“我真的无意冒犯。”许晨临都不敢去看翼王那双如月夜的双瞳。
“行了,说回正题。”汐朝不愿在小事上纠缠不休,被人说一句又不掉块肉,没那么多计较。
许晨临偷瞥翼王一眼,见其未放在心上心下一松,正了正神排除杂念寻思翼王提出的新思路。
“做药引用什么。血还是童子尿?”许晨临边思忖边做分析,“尿的情况不太合理,毕竟要童子尿不该千里之外寻人,年龄上不尽相当。”想说十六七的年纪又身在富贵人家的公子很难确保没接触过女人,找个三岁小儿岂不更能解决问题。
“药上面的事严律比你我要有发言权,对了差点忘了。”汐朝忽而一笑,“徐勉这个太医还闲着。传个信回去问问。再往下想别的。”
“拉拢威逼利诱,培养安插在沐国的钉子?”许晨临觉得猜谜游戏不太好玩,一点提示也无。
“不会。哪有大费周章把人送到燕国的,在卫地行事更加方便。”汐朝直接排除此种可能,“卫地上的百姓会比我们更为合适,比邻一条相河与卫城百姓同出一脉。真做了耳目一时半刻难以分的清。”
“言之有理。”许晨临点头又陷入沉思当中。
坐在这里找不到头绪,汐朝提意出去转转放松心情说不定突然灵光闪现。
许晨临听之颇觉有趣。同意翼王的话略微收拾出了客栈,身后照旧跟着两只苍蝇。
晚上回来,汐朝洗漱之后静坐在床上,束发的玉冠被取下。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散落,凭添一抹柔和。
“主子莫气。”阿九自房梁上飘落,脸上难掩忧色。
“什么?”汐朝被打断思绪。侧首看过去听了阿九开口的话,眼神带出几分询问之意。
“主子莫为了许晨临的话心有不愉。”阿九开口。“说不是故意的骨子里的观念早已深深镌刻,世间对女子本就束缚诸多,主子身为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不该将可笑的评断放于心上。”
“你有不同的看法?”汐朝抬手示意阿九坐下,好心情的听属下谈心。
“属下只是就事论事,属下等人可是看着主子长大的,不屑于外头那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之人为伍。”阿九是想开解主子,“许晨临实在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主子予以他及家族已经够多,哪怕同主子接触不深也当秉承绝对的尊重,方对得起主子的看重。”深觉许晨临不识抬举,纵然不是刻意却仍带出些微心中的想法,比刻意更加伤人。
汐朝轻笑,“没想到你这么有口才,别是沾染上红蕊爱唠叨的坏毛病。”打趣一向说话不多的阿九。
“红蕊就是太活泼,大概出于主子对大家的放纵。”阿九觉得这样非常好,主子待人以诚对自己人格外宽宏。
“心态好才能年轻长久。”都是自幼照顾自己的亲人般存在,汐朝待他们自是不同。
“主子不生气了?”阿九知晓主子有多么的不容易,身上的担子重还要遭人非议,大好的年华却要埋没在政事上,东奔西走不曾言累。
“哪有那么多气可生,何况我已经过了难自控的阶段,磨平了棱角。”汐朝心领阿九的好意。
“燕国好像不是想像中的国泰民安固若金汤。”阿九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僵硬。
“有昌盛就会伴随着衰败,世上哪有长久的繁盛,曾如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样的道理。”汐朝要坚守的是自己和沐瑾明这一代,至于后世子孙如何,已入土化为白骨的自己委实操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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